第 17 章

    号区的秘室里,手术灯把灰色的房间照得通亮,身穿白大褂的军医正在灯下救治一个重伤昏迷的男子。男子身中数刀,衣服被鲜血浸透,傅沛宸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进来,在病床前看了一眼这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神色凝重地问道:“能救活吗?”

    军医摇摇头,没把握的答道:“他不仅仅是外伤,还有很严重的内伤,只能说尽力而为了”。

    傅沛宸一脸严肃地命令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把他救活。”

    军医不敢怠慢,只能点头说:“是。”

    这时,身边的王副官小声问了一句:“师座,要是他能活过来,指控乔大元,那还用得着严小姐去洪门吗?”

    傅沛宸往旁边走了几步,留出位置给医生,对王副官说道:“万叔若没有继承人,帮主不是乔大元也会是别人,不管谁当帮主,我们都十分被动,所以这丫头必须去洪门,但若能事先扫除乔大元这个障碍,对她拿下洪门会大有助益。”

    王副官明白的点点头,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然后忠心耿耿地向傅沛宸交待道:“师座,今天司令把我叫过去,特意询问了严小姐的情况。”

    “哦?”傅沛宸谨慎地问:“父亲说什么了吗?”

    王副官恭敬地回答道:“司令大概是怕您动情吧,毕竟严小姐是局外人,不像蝶舞她们是训练有素的特工,您执意让一个局外人去执行任务,还得大费周张地培养她,司令难免会起疑,他也是担心将来生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王副官说完,小心观察着傅沛宸的脸色,说实话,今天晚上看他特意绕路去给姓严的丫头送吃的,就感到有点反常了。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老大,如果傅沛宸真的对姓严的丫头有什么,他也不会说出去。

    傅沛宸一眼就看穿副官在想什么,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让这小丫头去是因为她最合适,通过这两天的观察,我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等我拿下洪门,我和她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瓜葛,谈不上什么麻烦。为了千钧,洪门我是志在必得,绝不会让姓乔的得逞。”

    傅沛宸说完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眼中冒出一股愤怒与仇恨的火焰,王副官深知傅沛宸的个性,信任地点点头,向他保证道:“师座放心,以后司令再找我问话,我知道该怎么说。”

    傅沛宸欣慰一笑,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实话实说就好,我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你相信我就行。”

    “嗯”,副官用力地点点头。

    。。。。。

    衡州

    沈府后院的回廊上,笼里的小鸟已经欢快地唱起了歌,吴絮怡和沈老太一早就起来了,两人都还在担心灵枢的身体,丫环探完来报:“老太太,太太,少奶奶已经无恙了,说是可以照常回门。”

    沈老太抚了抚心口,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得亏这丫头身子骨健朗,睡一宿就好了,这样的身子骨,今后生的孩子也健康。”沈老太联想到这件事上,就忍不住笑出一脸花。

    吴絮怡看婆婆这么高兴也受了些感染,难得露出一抹浅笑,还好这丫头没事,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不然耽误了回门,还不知严府会如何置喙,若伤了两家和气就不好了。

    沈灼华和灵枢收拾妥当后,便双双来给长辈请安,老太太看到一对璧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欢喜得像个孩子似的,直冲两个年轻人招手。

    两人走近后,沈老太拉住灵枢的小手朝她脸上看了看,见她双颊已泛着健康的红润便放下心来,带着歉意说道:“丫头啊!昨天让你受罪了,我与你婆婆也是一夜未眠,就怕你今天身子不妥,不知怎么跟亲家交待,这事都是灼华一个人的错,等你们从严府回来,我一定重重罚他,还请你看在我这个老太太的面上,今天在你父母面前暂且饶他一回。”

    灵枢望着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知道老人家在给孙子求情,心想沈灼华虽然可恶,但是沈老太对她还是不错的,也不忍拂了老人家的面子,于是懂事地笑笑,说道:“灵枢明白,灵枢早就听闻沈府治家严谨,赏罚分明,相信奶奶到时候一定会给孙媳一个公道的。”

    灵枢这话说的很有水平,既给了老人家面子,同时也暗示沈家的长辈不能护短,有些帐总得秋后算的。

    沈灼华听了立即变了脸色,忙道:“哎,你这个丫头怎么过河拆桥?你忘了昨天夜里是谁衣不解带地照顾你。”

    “你给我闭嘴”,吴絮怡打断他的话,训斥道:“都是你造的孽,让你媳妇受了罪,你照顾一下她不应该吗?”

    沈灼华嘴巴动了动,不敢再出声了,只见灵枢得意地白了他一眼。

    老太太笑了笑,一手拉着灵枢,一手拉着沈灼华,把两人的手叠在一起,灵枢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做,本能地想把手抽出来,结果被上面那只手给死死抓住,像报复似地捏得她生疼,沈灼华得意的回敬了她一眼。

    老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明知这对小冤家在她眼皮子底下斗法,却视而不见,只不动声色地在自己孙子手背上拍了拍,提醒他轻点,一面笑着说道:“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哪有夫妻不吵架的,经上记着说,‘不可含怒到日落’,夫妻之间总要彼此包容迁就,日子才能过到头。”

    这时,管家钟伯进来报:“老太太,太太,马车已备好。”

    沈老太松开他们两个,吩咐他们起程,小两口跟着钟伯离开厅堂,吴絮怡搀扶起老太太,目送两人的背影,叹道:“婆婆,两孩子这般胡闹,真不知他们以后能不能好好相处下去。”

    沈老太呵呵一笑,对媳妇说道:“絮怡啊!你实在是个无可指摘的好媳妇,就是太拘谨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管得太严,让他们小打小闹一下反而增进感情。”

    吴絮怡默然点头,想想自己这一生恨不得像个精密仪器似地活着,唯恐行差踏错,所以丈夫对她敬重有加却恩爱不足,看到灵枢身上那股率真,心里倒也有几分羡慕。

    。。。。。。

    北京

    西郊墓园里,不少迎春花树上已有了颜色,三三两两地在夹道上冒出些红的、粉的、黄的花朵,让原本阴森的地方有了些生气。

    傅沛宸神情凝重,沉默不语地走着,素问小心翼翼在后面跟着,生怕惊扰到他。终于,傅沛宸在一块墓碑前停下,只见碑上刻着:“万千钧之墓”,上面还有一张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年轻俊朗的小伙子,笑得阳光灿烂,温暖热烈,可惜这么年轻美好的生命已经长眠于此了。

    傅沛宸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往日的盔甲与警觉似乎都卸下了,他蹲了下去,专注地拔掉墓旁的野草,肃穆得让人有些心疼。素问耐心地站立等待,小心地呼吸,不想打扰到他吊唁朋友,看得出来这个万千钧是傅沛宸十分在乎的人。

    清除掉野草,傅沛宸站了起来,对素问轻声说道:“千钧是洪门的少帮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要是他还在,洪门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说完伸出手摸了摸冰冷的墓碑,长叹道:“可怜未捷身先死,长使故人泪满襟”。

    傅沛宸闭上了眼睛,好像忘记了素问的存在,再睁开时忽然对素问说道:“昨天你说,想去烧了日本人的仓库?”

    素问一愣,不知他怎么突然旧事重提,机械地点头道:“你不是说馊主意么?”

    傅沛宸凄然一笑,幽幽说道:“其实千钧和你一样,都说过同样的话”。

    这么巧?素问又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想起昨天傅沛宸听她说这话时流露出来的心痛神情,原来是勾起了他对亡友的奠念。

    傅沛宸一边回忆一边说:“那一年我和千钧刚回国,在路上看到了日本人当街售卖大烟膏子,千钧突然提议去烧了日本人的仓库,那天晚上我们就真的去了。看着慌乱救火和抢救货物的日本人,我们躲在暗地里笑了好久,当时的心情就像拯救了世界似的志得意满”。

    傅沛宸停顿了一会儿,脸上没有一丝骄傲的神情,反而满是内疚,继续说道:“没想到这件事情让日本人恼羞成怒,他们把在仓库做工的中国人都杀光了,还胁迫巡捕房三天之内交出纵火犯,巡捕房为了交差,随便找了两个替死鬼了事,更可悲的是,政府为此还赔了不少钱”。

    事隔多年,傅沛宸每每忆起此事仍是耿耿于怀,他看了一眼湛蓝的天,感慨道:“那一年我们二十岁,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素问默默回味他的话,若有所思的望着傅沛宸,难怪他说是馊主意,原来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可是,一次失败就低头了吗?

    “那我们就这样,放任他们荼毒自己的同胞吗?”

    傅沛宸知道她终有一问,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移动脚步往那边的小山上走去,素问不明就里跟了过去,一路和他上到最高点,一下子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只见远处的长城,像一条蜿蜒曲折的“巨蟒”,傲然起伏在群山峻岭间。

    傅沛宸指着山下对素问说:“看那里”。

    素问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块空旷的平原上有两个长相怪异的铁车在缓缓移动,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那是日本人的坦克,那块地方已经划给日本军驻守,我们的百姓如果不慎闯入会被当场射杀。”

    “什么?凭什么在我们的地盘上,滥杀我们的百姓?” 看着远处正在练兵的日本人,素问愤懑难平,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傅沛宸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讽刺道:“弱肉强食,何足怪矣?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八百兆父兄子弟已注籍为奴。”

    “这不公平?”素问摇头,字字不服。

    “公平?”,傅沛宸挑了挑眉,说道:“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就像那个在栖霞院跳楼的少女,你觉得命运对她公平吗?你救得了英子却救不了她。你永远无法用一己之力和整个时代去抗衡。”

    整个时代?傅沛宸的话像一粒石子投入水中,让平静的湖面漾起了层层波纹。

    傅沛宸继续说道:“你以为政府不知道大烟的危害吗?知道又能怎样?政府软弱无能,各路军阀也都在忙着争抢地盘,面对日本人的长枪短炮,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何况烟饷的巨额利益,让不少政要和军阀头目也在暗中中饱私囊。现在日本人利用洪门,在全国贩烟,试想一个被大烟控制的民族,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他们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那,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等着任人宰割吗?”听到这样的话,素问按捺不住了。

    “怎么办?”傅沛宸望着远方,悠悠说道:“是啊,要怎样才能把这个民族带向希望与光明?如今当兵的还在为谁当总统争得你死我活,内政不稳,又何谈攘外。想当年,我在国外遇到的那些进步青年,谁不是信誓旦旦,满腔热血,可惜回国后,面对无能的政府,贪婪的军阀,无知的民众,落后的国情,时间一长,人就自然而然地麻木了。”

    傅沛宸叹息一声,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深遂的眼里充满了无奈与悲壮,这一刻,山河远阔,仿佛都卧在了他的眉间心上。素问感受到了他的一片赤诚,有些天真地说道:“傅沛宸,要不你去争这个总统吧,你这么忧国忧民,肯定会是一个好总统。你当了总统,不就可以想办法改变局面了吗?”

    傅沛宸忽地一笑,没想到她会冒出这样一句话,也没想到她这么信任自己,看着她那双澄澈无邪的大眼睛,动容地伸出手,在她的小脑袋瓜上揉了一下,素问“哎哟”一声,忙扶正被他弄歪的军帽。

    傅沛宸感慨地看向远方,说道:“千钧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

    “是吗?”素问嘀咕了一句,看来自己和这个万千钧还挺有缘的,总能想到一块去。

    “那你想当吗?”,素问好奇地打破沙锅问到底。

    傅沛宸笑了笑,诚恳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我很清楚我是谁,那个位置不是我要待的地方。何况,你我不过沧海一粟,想要改变一个时代谈何容易,这或许需要几代人甚至更多人的努力。当然,聚沙成塔,滴水穿石,星星之火亦可燎原,若是每个人都能尽己所能,为当为之事尽一份心力,相信那一天,迟早会到来的。”

    素问有些意外傅沛宸的答案,她原以为,军阀都是一样的,尤其是有权有势的,可没想到,他竟然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不由得对他生出一丝敬意。可是,把她掳来北京又是什么“当为之事”呢?

    素问忽然双手叉腰道:“傅沛宸,你此番高谈阔论,我倒要问了,把我掳来北京也是什么当为之事吗?”

    傅沛宸不看她,向着远方说道:“再过几个月就是洪门大典,到时帮主之位就会传给乔大元。此人狡诈阴险,心狠手辣,为一己私欲勾结日本人,千钧就是被他所害。这两年,帮主万云龙重病缠身,加上千钧一死,无人再管得住他,洪门大权已基本落入他手,若他真的当上了帮主,将会更加肆无忌惮,只怕整个洪门都会成为日本人的走狗,到时老百姓的日子只会更苦。”

    “那,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傅沛宸沉静了两秒,转头望着她的眼睛,说道:“我要让你成为洪门之主。”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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