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宫廷（五）
于旻冷笑道：“大人，在大理寺真正做决定的人是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共有两位，做决定的人并非你。”
顾烨清楚于旻这个巡捕头子是听命大理寺卿的，他要罢免于旻需要请示大理寺卿，若将这种小事禀告皇上未免大惊小怪，也算越级，这在官场上是大忌。
处理了于旻，还会有其他类似于旻的人出现。大理寺卿并不放心顾烨。顾烨并不着急处理于旻。
安然看顾烨神色平静，却知这些年顾烨屡屡破案，比大理寺卿更加亲力亲为，百姓知顾烨却不知道当今的大理寺卿。
顾烨道：“凶手还未行刑，却因你的疏忽而死，不可能没有惩罚，扣你月俸还是可以的。”
安然不禁想笑，除了罢免对方，扣俸禄这招算是最损的。谁让于旻好好的跟钱过不去。
于旻无话可说，冷着脸正要走。顾烨又道：“你还没有回答你为何会在今夜进回春的牢房。”
回春已死，没什么好问的了。
于旻淡淡道：“你想知道直接问大理寺卿即可，我是奉了大人的命令做事。”
安然明白了，如今的大理寺卿嫉妒顾烨的才能，故意找了于旻去审回春。
回春背后的事情，顾烨都没有查清楚，如果于旻能够问到什么重要内容，大理寺卿立功，便会说顾烨没能力了。
官场和商场一样都不好混，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
“那么你问出什么重要内容了吗？”
于旻道：“我若说出来，顾大人还打算扣我的月俸吗？”
“看你说的内容有没有用。”
于旻道：“回春趁我不备拿走刀自尽时说了一句，她的师父还活着，会来帮她复仇的。”
话罢，顾烨突然怔住了，如入了魔怔。
“顾大人觉得这个内容有没有用？”
半晌，顾烨回过神道：“我会考虑一二。”这话等于没说，于旻神色不好地离开。
回春活着的时候，他都没有审问出什么有用的内容，可以肯定于旻也审问不出什么，但回春临死前的一句话或许是真心话。
回春是因为他和安然才被抓。
安然看他突然神情呆呆的，故作轻松地笑道：“二郎是在担心我吗？她师父就算在世，她都已经在牢里关了几个月，受着折磨，她师父都没出现，怎么就能够因为这一句话，我们就要担惊受怕。”
顾烨是考虑到回春武功高强，她师父武功估计更高，不出现自然有理由，回春的话几乎没一句能够相信，他最担心安然的安危。
他本想着当官保护她，却似乎将她带进了危险中，他道：“回春是我抓的，也是在牢里死的，安然，听我说，以后的案子都由我自己来负责。”
自那夜起，安然便发现顾烨防着她似的，不再愿意将手上的案子与她倾诉，连她身边的侍卫都多了起来，除了小四、十五，还有许多裴峥之前培养的女杀手。
这些女杀手一日之间都成了她的贴身侍卫。
裴峥将小然、小初、小安和小丽等人带过来时说，“我在私宅培养的女杀手，自己一次都没用过，如今全都被瑾钰买下了。”
安然好奇地问：“他拿什么钱买的？”
裴峥大大方方地说：“私房钱。”
西院的姑娘一听都笑了，说出来的钱就不叫私房钱了。安然问：“他出了多少，我可没同意买。”
“你不同意，那也没退货的理由。我都帮你把他的私房钱都搜刮来了，现在他是穷光蛋一枚。”
话音刚落，顾烨刚好走到花园，听清楚了。
顾烨走过来道：“我家娘子富裕就行。我无所谓。”
裴峥指着顾烨的鼻子道：“没出息，好歹是名门望族，被一个女人管得死死的，若我未来成婚，一定不会让自己夫人拿到一分一毫。”
风萧萧冷嘲道：“就冲裴大人这话，未来也不会有女子会嫁给大人你了。”
顾烨温柔地看着安然道：“娘子管钱，我乐得清闲，可以一心办公事，没了后顾之忧，不像恭顺你每天操心事太多，若不是年轻身体素质强，只怕年纪大了便撑不住了。尊重娘子不算没出息的事。”
操心事多指裴峥今日换一个女人，明日换一个女人，若银子花到位了，自然没有女人会去说他坏话，但若后院起火，那操心事便多了。
裴峥“啧啧”两声，拉住顾烨道：“你这是恋爱脑上头了，被女人管着银子，你日后多没自由，若未来安然要逃，你不就一分没有了吗？”
顾烨道：“银子我会挣，钱给娘子就是给娘子花的。至于你说的没有自由，我比你更加自由。娘子娶进门，便是要用心疼的。”
裴峥对此无话可说。
“这全天下仅我对娘子最好，我娘子这么会算的一个人，肯定会考虑跟着谁才最好，她便不舍得逃了。”
看起来安然是会算计，但安然知道最没有心计的人其实最有心计。
“如果我都做到位了，娘子却要逃走，那必然还是我做得不到位。”
裴峥道：“瑾钰啊瑾钰，若你出身贫寒，只怕不会再说这种话，小心被人骗光所有。”
“我若出身贫寒，便没啥好被骗的，还是娘子陪我吃苦。”
裴峥又“啧啧”两声，“亏，亏啊！”
风萧萧道：“裴大人估计在想身边只有一个女人，不玩几个女人多亏是不是？”
裴峥冷笑：“我可没这么说。”心想，你丫的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一个女子从嫁进家门起，便要负责家务煮饭，生孩子带孩子，甚至要挣钱，还被要求貌美如花，若我能够选择，我都要当男人。”
顾烨认同风萧萧的说法，“娘子对这个家贡献很大，当然要无条件地宠着。”
裴峥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顾烨查案，安然做生意，知道他的心思便也就没继续管他查的是什么案子。
这日，陆真来了国意成衣铺。
彩珠拿了一壶好茶过来给她们享用。更衣室里，陆真道：“安然，我有急事找你。”
安然道：“不急，先喝了茶再说。”看得出陆真神色上的焦灼，更清楚她过来找她做什么。安然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暖茶。
“安枝晋出事了。难道你没听说吗？现在他就被关在万年县衙大牢里。”
“我听说了，说是在东市的酒店里故意打死了一个喝酒的农户。”
审这个案子的人正是许昌，许昌和他的母亲如何待她且不论，以安然对许昌的了解，他应该不会误判。
陆真道：“萧姨娘说许县令要在下次开堂时给安枝晋定罪，我相信晋哥儿，他不会随意杀人。其中一定有蹊跷。”
“萧姨娘怎么知道许县令要给五哥哥定罪了？”
“萧姨娘这几年有了一些相好，自然也有自己的人脉，打听到了这起案子的内部消息。一旦许大人给他定罪，罪名便很可能板上钉钉，故意杀人啊，按照唐律，那是要砍头的。”
安然知道了陆真的着急是许昌要给安枝晋定罪，之后要再翻案便难了。许昌又不是一个能够用银子贿赂的人。
她道：“五哥哥的案子说到底是民事案件，由县令先审。陆真，我知道五哥哥这些年照顾着你青楼的生意，但是我想，真正最该着急的不应该是萧姨娘吗？若她能够亲自找我，我才能够出这个头。”
她就算有心帮助五哥哥，一旦她出手真帮助了安枝晋，萧姨娘萧挽舟转头就说根本没有请她帮忙，是她太过热心肠，帮助哥哥就是该做的事情，她这不是出力不讨好，自讨没趣吗？
以她对萧姨娘的了解，萧姨娘很可能做这种过河拆桥的事情。她要保护自己的利益，等萧姨娘自己来找她。她再出手相助。
陆真道：“好，我去与萧姨娘说。”
安枝晋的这起案子说起来是民事案件，争执中的故意杀人，也属于刑事案件，就是案子不大，顾烨若想出手调查，是可以帮助安枝晋的。
就是担心别人说他们家以权谋私，偏袒亲戚，许昌和顾烨都是安枝晋的小舅子。不过这个好办，不必她和顾烨亲自现身公堂。
陆真走得急，彩珠问：“姑娘，为何没有当即答应陆姑娘？明明你们的关系那么好。”
“关系再好，这可是人命案子，岂是说帮就帮的。五哥哥的娘都没有来找我们，陆真姐算五哥哥的什么人呢？若说是老板和伙计的关系，又没有合同证明。”
安然能够说出“萧姨娘亲自请她，她会出头”的话，也是相信安枝晋不会故意杀人。几个哥哥的品性，她都很了解。安枝晋是一个一心做生意的人，会杀人误自己的前程吗？萧姨娘还等着返回安家，安家的几个儿女没人会放弃争夺安氏。
而许昌竟然会要定安枝晋的罪名，是没有查明案件，还是二姐姐安玲唯在背后吹枕头风？
安然吩咐下去，“让小然和小安再去将安枝晋的那起案子询问清楚，更要详细了解死者的身份和生前的人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