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家业（三）
她才是那个在背后替顾烨设计衣服的人，只不过创意被安玲珑抄了。
看起来她之前输了一千两的画作，是做了一件大胆的傻事，但这桩傻事让褚大夫和房左仆射很开心，送出去一幅画作却结交了褚遂良和房玄龄，关系链比画作更加有用。
她这几个月的考核能够这么顺利地通过，与褚大夫和房仆射大有关系，褚家和梁国公府现在只找她订绸缎，另外茶叶也只找她推销，房玄龄评价她，人小鬼大做事可靠，推荐的东西也诚信靠谱。
对他们这些富人家，东西贵一点不算什么，关键要东西好，安然把质量好又实用的东西推荐给他们，他们在别处买不到只能继续找安然。
下午，安然准备去国意绸缎铺。安氏绸缎庄的事情忙完，她都会去祖父之前经营的小店铺，安弘致知道早已经同意了，也代表认同了国意绸缎铺现在是她的了。
看起来安然这段时间总是在做生意，没有任何创新的举动。
彩绢道：“姑娘，这都四个月过去了，你真不着急吗？我看着都替你急。四少爷和二姑娘都已经提前完成年底任务了。三姑娘和五少爷都在为之努力，好像都小有成绩。那次月底考核失败，四少爷一连做了一百个蹲起，听说第二天腿脚酸疼得走不了路，这年底考核的惩罚只怕更重，我真替姑娘您担心。”
安然正要说话，前面走来两个丫鬟，丫鬟杜萍儿道：“当年六姑娘能够抄顾公子的鞋子样式，鞋子风靡全城。凭什么流言说我们家二姑娘抄了。六姑娘能抄就不能允许别人抄了？这全城抄我们安家的设计也不是一家两家。”
杜萍儿是安玲珑身边的大丫鬟。
另外一个丫鬟何述儿道：“萍儿姐，你别气，气到自己伤身。谁说二姑娘抄了，明明和顾公子的衣服不太一样，不完全一样，是二姑娘用心设计的。这流言明显是眼红二姑娘的人传出来的，气坏了自己不就是让对方得逞了吗？谁说这个话，我们一概别理会，公道自在人心。”
两人手里捧着几件最新款的成衣，径直往前走，没有看向她们那边。四人两队呈十字型走。安然和彩绢沿着走廊，杜萍儿和何述儿穿过走廊，明显是向前面铺面走，衣服应该是客户定做的。
何述儿又道：“二姑娘改良过有自己的创意，六姑娘当年是全照着顾公子的图纸做，没有半点儿自己的想法。你看她这么久了一样有创意的都没有设计出来，就能够看出来创意哪有那么容易。如今竟还有人把六姑娘造鞋的事情跟我们二姑娘设计的衣服相比较。”
杜萍儿道：“离了赵国府，没有顾公子，她算什么呢！当六姑娘在人家府邸里做丫鬟时，我们家二姑娘已经在执掌家业了，如今我们二姑娘又设计出这么多的大热款式！铁定是二房和三房那边眼红了，方才有了这些流言。”
两个丫鬟瞥见旁边似乎有人，眼神看向一边，刚好看见安然和彩绢，都愣了几秒，场面有些尴尬。两个丫鬟不打招呼便急匆匆地走了。
每日她去国意绸缎铺都是固定时辰，今日去晚了，这两丫鬟估计以为她不在庄内，就算在绸缎庄也不会这么巧正好被当事人听见。
彩绢道：“姑娘，你看大房那边的丫鬟都明着说你没有创意了，抄袭的人还这么猖狂，要不您让顾公子说出背后设计衣服的人是你，不就好了吗？老爷布置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不用再另外想办法。”
安然在给顾烨设计衣服时就说了不跟他人说是她在背后设计。顾烨答应了她。
她淡淡地说：“先去国意绸缎铺。”
彩绢看姑娘不着急，也就没了话，年底真完不成任务，最终也是姑娘受惩罚。
国意绸缎铺如今生意一般，大生意都被安氏绸缎铺包揽了，安然接待的几乎都是普通人家，零零散散的一些小客户。
傍晚，夕阳西沉，店铺里人迹寥寥。
就着夕阳昏黄的光，铺子里的伙计小东跑回来道：“六姑娘，你让我打听的永嘉公主举办的刺绣展将在九月月底举办。不过……我拿不到请帖。”
永嘉公主乃开国皇帝高祖爷李渊第六女，今年仅二十八岁，喜欢各类刺绣，为了发扬宣传各类刺绣，收集了全国优秀的刺绣作品放在芙蓉园内展示。芙蓉园是皇家宫苑，没有请帖不得入内。
这些刺绣作品全都价值连城，自然不可能放在普通地方展出，普通人家也不会懂得欣赏，永嘉公主邀请的都是城里的贵胄。
虽然安家有安弘宇是驸马爷，但邀请帖有限，不可能全家人都受到邀请。安然几个月前就听绸缎庄的人说了永嘉公主要举办刺绣展，无意间也曾与顾烨提起，顾烨与皇亲贵胄都有交际，说过永嘉公主的确在准备。
她等着这场刺绣展几个月，结果她却没有办法参加。
小东道：“我打听到永嘉公主府邀请了昭仁长公主和大老爷，但给到老爷这边就三个名额，其中两个名额是老太太和老太爷的。但是老爷把两位老人的名额给了二姑娘和三姑娘，彬哥儿听说自己不能去还在大房那里跟太太吵跟太太闹脾气。”
连安彬和安枝晋都没有办法去，她更加去不得了。
虽然她是祖父祖母带大的，但是没有父亲同意，祖父祖母的名额她也要不来。
“再想其他办法吧。”
彩绢问：“姑娘，那刺绣展就这么重要，不参加不行吗？”
安然微笑：“你之前不是说我不着急创新的事情吗？这或许就与创新的事情有关。若能够成，年底的创新任务就完成了。”
“哦，你是不是想将有名的刺绣放在衣服上？可是我们安家有绣娘，绣娘原本就技艺不俗，这想法你能够想到，二姑娘和三姑娘肯定也能够想到。”
“能够想到。但一定能够做到吗？刺绣作品千千万万，但是真正出名的却只有小部分作品。这些名家会把作品放在普通人的衣服上吗？”
“当然不会了，他们做一件刺绣或许要花上几年，普通人家如何消费得起，如何穿得起。六姑娘你还不是想将那些刺绣作品临摹下来，找绣娘绣在衣服上？”
安然摇头，“彩绢，你别想了，就你这小脑袋如今可是想不出来的。”
“姑娘竟然开始卖关子了。”
安然想，其实要将刺绣作品放在衣服上，这谁都能够想得到，找几本有关刺绣的古书或许就能够看见那些刺绣作品，但是与亲眼所见肯定不一样。
很多衣服上的图案都是由刺绣作品上的图案而产生灵感，从而设计创作，安玲珑和安雯都在朝这个想法去创新，设计出好的图案，设计新颖的衣服款式。
至于衣服料子，他们安家什么料子没有，前人已经在料子的舒适度上做了很多创新。从中再进行创新不是不可以，而是所需的时间会很多，短短一年可能不会有大的成效。
“我想知道现在长安贵胄中流行的究竟是哪些刺绣作品，哪些刺绣作品是可学习的，这些作品的绣娘又是谁。”安然道。
彩绢觉得完了，安然的想法估计和二姑娘、三姑娘一样，二姑娘任务完成没有压力，三姑娘若是说服了哪个绣娘给她用一个刺绣的图案，不管是用买卖的方式拿到刺绣使用权，总之拿到了就行，然后让家里的绣娘再制造，一时之间也能够引领长安穿衣风格的新风尚。
这个月就是九月，现在是九月中旬，距离月底已经很近，她再拿不到芙蓉园刺绣展的请帖，就绝对进不去了。
当夜，梁国府，房玄龄家。
书房，年老的房玄龄道：“丫头，你今夜过来推销的？”
安然摇头，微笑：“这回不是推销了。”
“哦，老夫有一段时间啊，特别害怕见你，你是脸皮厚地将我们府上的每个人都推销了一遍你们家的产品。我们府上的人又不是不知道安家，现在啊他们可能不知道安家的其他人，但是全都记住你了。隔一段时间就来老夫府上推销。”
房玄龄怕她又来推产品。
“老夫可是朝廷命官，哪里需要买那么多丝绢，你还总唠叨个不停，年纪轻轻话就这么多，快成小老太婆子了！就你啊追着老夫跑推这个推那个，老夫起初都想让你滚了，结果你说滚了一圈又滚回来了。”
安然曾经被拒于门外，但是坚持不懈，第二天又来了，第三天还来，房玄龄本来就不厌恶她，便好好听她讲解推销的产品。安然当时说，“房大人不用，可以给家里的夫人、姑娘和公子用，到时他们不就会感谢大人了吗？另外，房大人对待同僚也可以用这种方式……”
产品不是给他自己用，竟然是用来作为赏赐，笼络人心的。
“你可知本官的身份，哪里需要本官给他们送礼？”
安然当然知道平时只有官员孝敬房玄龄，微笑道：“大人您会用得上，若是送上门的是银两，你如何好收呢？送的是丝绢和茶叶就不同了，方便携带又容易去当铺折换成现银，您觉得呢？”
房玄龄皱眉：“你当本官是什么人了？”
“是安然想错了大人，都是安然的错。”
这件事是安然提出来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有错也是安然的错。
后来，房玄龄送其他官员礼物就首选安家的茶叶和丝绸，产品各个包装精美，收到礼物的人一看是安氏的名茶和丝绸都受宠若惊。
由房玄龄带头，渐渐长安开始流行一种风气，若要送礼都送丝绢和茶叶，还是首选安氏出品，安氏出品质量有保障，送其他东西都不好使。安然知道这种事只有权威人物像房玄龄这样的人带头才管用。
房玄龄后来送家人什么东西也会听一听安然的推荐。
“你今夜来此做什么？”
“我想请大人能给我一个请帖，能够入永嘉公主在芙蓉园举办的刺绣展。”
房玄龄拂髯道：“老夫手里的确有请帖，两张分别是老夫与夫人的，既然你想去，老夫的这张给你，你陪夫人一同前去。”
“多谢房大人。”安然笑容甜美，来之前她就猜到房玄龄对刺绣展不感兴趣，但是身为朝廷里除了长孙无忌外最有实权的官，永嘉公主不会不邀请房玄龄。
梁国公就算不想去，寻常人想讨请帖他也不会给。安然觉得能够讨到请帖，想必是房玄龄对自己的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