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克服（十）
传言，窦奉节去捉奸，刚好逮着自己妻子永嘉公主和杨豫之在床上苟且。传言有很多版本，过程可能不同，但结果是一致的。
安然道：“你不是之前去调查了永嘉公主和西域奸细头领的事情吗？那永嘉公主的情史不是你告诉窦奉节，窦奉节才会去捉奸的吗？”
裴峥感慨：“你这脑子可以不用做生意，来我们武侯卫做事才不叫屈才。”
安然在听说这桩传言后，好奇裴峥究竟调查得怎么样，去年九月那天，西域奸细头领还恐吓会来找她，但如她所料，对方就算看清她的面容，也未必知道她的身份，并没有来寻仇报复，或许是唐军调查得紧，对方根本不敢再现身。
她道：“我看见过杨大人的画像，并非那日的奸细头领。”
“他当然不是奸细头领，至于是不是真的情夫都未必。”
安然心想，裴峥算是遇到了同道中人，一个男花少，一个花公主，情史都颇为丰富，他去调查永嘉公主是最好的人选，就是鹿死谁手的问题，想必他接触永嘉公主的过程十分精彩，都可以演一出戏了。
“永嘉公主风流，一开始就人尽皆知，就是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毕竟是一朝公主，皇家颜面总应该要点。这次查出一个情夫，你该不是牺牲了色相？”
“料到你会这么想，若我牺牲了色相，这会儿与永嘉公主在床上打滚的人就该是我了。”
安然长长地“咦”了一声，表示嫌弃，心想，他若不是自己出马，就是派了手下人盯梢，发现了永嘉公主相会的情郎，最后窦奉节抓住了杨豫之。
“会不会那西域奸细头领也是永嘉公主的情夫之一？”
“我刚才说了，杨豫之是不是真情夫还有待商榷，但是他和永嘉公主的确被抓了，那他抵赖不得。另外，你说的其他情夫，在我看来是还有，就是没被抓罢了。”
“你会继续调查下去吗？”安然看他最近常来安氏，不像在调查的样子。
“上次抓的黑衣人已经承认自己是西域奸细头领，圣上很满意，我没道理跟邀功请赏过不去。”
“你……虚伪！大奸佞！”安然知道这事过去了快一年，他若没法交代，圣上会说武侯卫办事不力。
他不可能抓捕公主严加审问，况且是刺杀这种大事，永嘉公主怎么都不可能会说的，这事也不像永嘉公主会干出来的事。刺杀皇帝和朝中重臣，对永嘉公主并没有任何好处。
举办刺绣展却未亲自到场主持，很让人怀疑她在芙蓉园举办刺绣展的目的。在当时，刺绣是国之瑰宝，大唐皇帝大力扶持的产业，举办刺绣展代表皇帝一定会到场。但永嘉公主举办了这场活动，并不代表她就想刺杀皇帝。
很可能是她被自己的其中一个情夫诱骗，情夫诱骗她举办刺绣展，办展能够提升自身名望。那个情夫很可能就是那位西域头领，她莫名其妙成了刺杀同伙，不管和对方关系如何都只能继续选择包庇。
安然问：“你当真不继续查了？”
“去年九月出现芙蓉园刺杀，圣上去年十二月就生出要攻打西域龟兹和焉耆的想法，预计年底就会派兵。”裴峥不欲多言。
一旦出征胜利，平定了西域诸国，西域奸细自然不成气候。
“若那奸细头领其实不是西域人呢？”
“那也已经不关我的事情。”裴峥往前走了。
安然撇撇嘴巴，这说到底是他们官兵该关心的事情，故不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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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安府，春兰园。
内室，沈唯特意叫了付婆子过来，道：“我听说这些日子裴府的公子裴峥总在闲暇之时抽空来找那六丫头？”
裴峥身为左武侯卫中郎将，虽然公务繁忙，但一日三餐总要用，这些就是空暇时间。空暇时间不约兄弟，见女人，这也就是裴峥会干出来的事情。
付婆子道：“是的，太太，先不说裴公子，我这段时间跟在六姑娘身边，发现许多客户都只找六姑娘，有的时候甚至直接进来就问六姑娘在吗？只有六姑娘不在的情况下，才可能退而求其次找其他伙计。六姑娘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女大十八变，她才刚成年，是越长越漂亮了，比她阿娘还要好看许多。”
“不光六姑娘长得好看，性格也好。客户都更为信任她。”
沈唯思索再三，“二房生了一个狐媚子不说，现在冒出一个三房的丫头来捣乱。你这段时间跟在六丫头身边就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办法是有，就是您看看能不能实施。我发现六姑娘算账的能力没那么强，可以说是几个姑娘里最弱的。”
“你想说什么？”
“做生意，六姑娘已经驾轻就熟，未来只会越做越熟练，越做客户越多。不如太太您将她调任，去做别的事，如去账房算账。”
沈唯听说，安然之前给两位绣娘惠娘和巧娘画衣服图纸，图纸画得非常好。安然从小擅长画画，无师自通。若让她去设计衣服，再和两名绣娘联手，说不定会精益求精。设计方面的事情不能让安然插手，生意也断不能够再让她做了，如今只有账房是最好的去处。
既然付婆子说安然算账能力差，一旦账本出现什么问题，都是安然承担责任，这责任可比丢客户的责任大多了。
沈唯道：“这事我知道了，就这么办。”
付婆子在背后搞鬼，沈唯去跟安弘致说给安然换职位，这事能成。
同一日，付婆子被太太的人叫回了安府。
安然早已约了裴峥过来见面，吩咐了彩绢在安氏待着，她有一些事情要做。
安氏绸缎庄外。
裴峥骑了一匹马过来，安然从门外的台阶一路往下走，走到对方的高头大马前，蹙眉道：“不是跟你说了，带一辆马车过来，尽量别让人家看见你嘛！”
裴峥笑道：“我这么俊的一张脸，为何不让别人看见。难得这次你主动约我，我们共骑一匹马去，不好吗？”
“那你稍等我。”
这回换裴峥蹙眉了，他不耐烦道：“你当中郎将这一武职真如此空闲？”
安然跑回安氏绸缎庄，背对他道：“早问过你府里的管家，今日你休沐。”
裴峥嗔笑道：“这丫头！”门外迟迟不见安然从庄子里出来，他的耐心有点用完了，这时，身边有一不起眼的头戴帷幔的人骑着一头驴过来。
“裴大人，我们可以走了。”戴着帷幔的女子说。裴峥这才转头望过去，首先看到了一头傻驴，然后才看见骑着傻驴的小姑娘。
女子掀起帷幔白色的帘子，露出一张笑容甜美的脸来，与那头傻驴形成鲜明对比，更显得安然明媚漂亮。裴峥无语，后头更无语。
驴骑得可比他的宝马慢多了，用来观赏风景和运重物那是再好不过了，却完全不适合八百里加急赶路。
安然看出他有点等不及却还是努力降速，道：“若大人着急，大可先到驿站后稍等我。”
长安城最大的驿站位于通化坊，名叫“都亭驿”。驿站负责传递公文书信，接送官员以及贡品运输。通化坊因此也被称为“驿坊”。
裴峥摇头，心道，早知如此还是听她的要求乘坐马车来得好，一路为了照顾安然，不得不慢慢骑马。
安然不会骑马，但是驴速度慢，四平八稳，好骑得很。若路上被人看见她和裴峥在一起，做生意虽没什么，但被看见多次，大抵流言就要说她与裴峥在交往。
好不容易到了都亭驿，裴峥差点在自己的马上睡着，安然提醒：“大人，到了。”他才打了个盹醒了。
两人将驴和马交给驿站里的公人。
安然道：“还需要拜托裴大人做一件事。”
“你说。”
安然指着驿站内负责书信的公人比画了一二，对裴峥说了几句话。裴峥心领神会，走到那公人面前拿出自己的飞鱼符表明身份。公人起身道：“原来是裴中郎将。”
“前些阵子，皇上命我调查西域奸细一事，我听人说奸细写了密函混在你今天收到的一堆书信中，拿出来让我检查一番。”
公人不敢怠慢道：“请中郎将稍等。”今日的一堆书信都拿到了裴峥面前。安然发现他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今天是安玲珑给许昌送信的日子，每次安玲珑派人送信的时间都很固定，她一直是月初送信，月底是安玲珑在送信，她六月底让彩绢盯过一回，今日是七月底。她来查看，要知道信里的内容。
裴峥假装翻信，真正翻信的是安然。
公人问：“这位姑娘是？”
裴峥道：“哦，提供情报的线人。”
安然从这堆信里翻出了安玲珑的信，拆了开来，看见里面的内容顿然愣住。里面的内容柔情蜜意，超越她所能够接受的想象。开头一句是，“许公子，你上次回信中说想念长安，我想长安定然有你想念的人和事物，我和娘也都盼着你能够早日回来……君念卿，卿念君，朝朝暮暮，若能见君，便能一解相思苦……”
如果单挑这些内容看不觉得什么，但这是写给许昌的，什么君念卿……是指许昌想念安玲珑，安玲珑想念许昌吗？什么相思苦，二姐姐对许昌能有什么相思之情？
公人打断安然的想法道：“这信是长安首富安家的信，莫不是中郎将你怀疑奸细在安家？”
裴峥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告诉你也听不明白。还有我来看过信的事情，绝对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关大唐百姓以及皇帝的安危，若抓不到奸细唯你是问。”说着从安然手里将信拿回装了回去。
公人唯唯诺诺地把信都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