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涅槃（五）
走到游廊，安然要往西院走，顾烨要往东院走，突然，顾烨道：“安然，等一下。”
安然驻足，神情疑惑，看见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叠东西交到她手上。
他道：“你自己已经说乐意管家，那么这些是我大部分的个人资产。我将它一并交给你打理。”
安然看着手里的飞钱和地契，没料到他会这么做，虽然这些资产属的是顾烨的名字，但是不怕她不还他了吗？
“你……”
“你不是擅长打理这个吗？”
安然想，说得也对，他身边没有比交给她更好的人选，他们估计都不会比她更擅长打理资产。
他似乎有些局促，道：“就这样，我先走了。”
看着他仓促离开的背影，安然还有些怔怔。樊娘走过来道：“姑娘，顾公子光明正大地将自己大部分资产交给你，我这个过来人看来，他或许是对你有意思。”
顾烨对她有意思？他的确当着大多数人的面给了她这个，似乎告诉所有人她掌管整个顾宅。
樊娘又道：“但是我不想打击姑娘，顾公子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迎娶平民的，姑娘是庶女，最多做个妾。您愿意吗？如果不愿意，切莫越陷越深。顾公子地位尊贵，喜欢谁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若姑娘您陷进去了，对姑娘您绝对没有好处。”
世道总对男人宽容，对女人很不友好，她地位低，又有一桩太太安排给她的婚约。樊娘的话很有道理。
“樊娘，谢谢你的关心。现在我只想打理好小绸缎铺，这事我根本没有想过。顾公子对我们有恩，给了我们住的地方，我做这些事刚好与恩情抵消，日后便与他两不相欠了。”
她更在意的是复仇和找真相，告诉自己未来就算不嫁，也绝不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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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次的事件，国意绸缎铺的料子淋雨后损失严重，需要重新拿一批货才行。安然派了薛缘去怀远坊的小作坊拿货。
安氏店铺和国意绸缎铺有一点相同，店铺在市集街上，但制作绸缎的作坊在其他地方，货物是靠运输过来，但运输成本与地价相比不算什么。
过了一个时辰，薛缘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道：“然姐姐，阿娘，不好了，国意作坊被人给破坏了，连工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安然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即便腿脚还伤着。
几人赶至怀远坊的作坊。
作坊里一个工人都没有，所有东西都凌乱着，木头掉在地上，工具被砸得支离破碎，染缸倒翻，地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安然走进房间看见了压在桌上的一张纸。
纸是作坊工人联名所书，大致内容是讲他们都去安氏的作坊，安氏给了他们更好的待遇更高的工钱，至于国意作坊的东西都是安氏的人打坏的。国意绸缎铺和国意作坊的地契是祖父给安然了，但是里面的东西名义上还是属于安家的。
安家太太下令将国意作坊的物件都损坏了。
她甚至不能去找对方赔偿。
樊娘看安然眉头紧锁，问：“姑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找一找还有什么能用的，我们带回去。”安然准备将这个作坊给关了，既然没有工人，这里的作坊开着也没有意思，附近都是民宅，不如改造成住宅，还能够出租，以减少损失。
他们找了一圈的结果是几乎没有任何可用的东西，制作绸缎的原材料已经被安氏的人搬走，安氏的人毕竟还是识货的。
砸的都是对安氏没什么用，但是对他们还是有用的东西。安然可以肯定太太沈唯不管生意，沈唯不知道安氏现在资金紧张，竟然还用高薪挖走她的人。
沈唯这么做是不想给安然任何活路，不想国意绸缎铺再开下去。
回到国意绸缎铺，一群人都有点颓废。店铺尚且破着，作坊又没了，制作绸缎的工艺浩大，光靠他们几人很难。其中的工艺就只有安然和康伯懂一些。
樊娘看他们几人都没有什么精神，去后院厨房默默做饭去，安然坐在店门口望着阴霾的天空，想着心事，如今店铺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她还能将国意绸缎铺经营下去吗？
薛缘走出来道：“然姐姐，我们店铺现有的绸缎供应不了已经定制的人家，若不能及时交货，恐怕要交违约金。”
交违约金必然不成，她还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能让她少出一些违约金，但想赚钱却也很难。
她知道店里的所有订单，道：“把已有的好绸缎都交给客户，定制时间长的，我去想想办法。”
这长安城里除了安氏，也不是只有国意绸缎铺一家绸缎铺子。她决定去找其他店铺定制，如此能够准时将货源交给客户，而要退违约金那是完全没有出路的办法。
她几乎出门跑了一天，去找其他店铺订货，其他店铺老板非常欢迎。她尽可能地减少定做成本，这自然要与对方老板谈，找了三家店铺，总算有一家同意，她验了样货，发现同样的本质，价格还比她卖出去的低，是她最为满意的，能够在客户定好的日期前交货。
算是暂时了却一桩心事。
比如她卖出去三十两一匹的布，她在对方店铺拿同样的货是二十八两一匹，中间有二两一匹的差价，她至少不会亏，客户暂时不会跑，但是想因此做大生意也很困难。这只能作为应急的手段。
安然夜里重新回到国意绸缎铺，想着这之后应该怎么办？她总不能一直找其他店铺去订货。光赚这二两的差价太少了，根本养不活店里的几人和顾宅的三十几人，况且其他店铺有货，都有自己的作坊，国意绸缎铺又没有安氏那么有名气，一旦被她的客户知道货源，客户都会走光的。
她刚走进店铺，樊娘看她一张小脸都是惨白兮兮的，道：“姑娘，你忙了一天，估计连中饭都没吃，我刚做了一些蛋炒饭，你先填填肚子。”
店里她放了好多零嘴，要真想吃不会饿，就是最近没时间也没有心思吃。
樊娘做的蛋炒饭里放了蒸梨，味道可口润喉还不油腻。她夸：“樊娘，你的手艺真好！”
“小缘也喜欢吃，姑娘喜欢吃就好，就是……以前薛还不是说我煮得硬了就是咸了，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不满意，他都说难吃。”
安然吃完了一份蒸梨蛋炒饭，道：“樊娘，已经过去了，在不喜欢自己的人面前，不管你做什么都是错的，甭管你做得再好，他总要挑刺，连你的存在你的呼吸都是错的。而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连错的也是对的。就像在我们面前，樊娘你这么漂亮，比蒋琼都漂亮，薛还那样对你，绝对是他眼瞎。”
樊娘扑哧一笑，如今她已经看开了，没成婚前她是一个除了父母亡故没其他烦恼的姑娘，成婚后却要为婚姻烦恼。在她想为了孩子好好过日子时，是薛还先不要她了。
樊娘放下心事，看安然仍有心事，问：“安姑娘，你是心里有什么想法吗？你想做什么直说就是了。”
安然道：“我在考虑一件事，这城里大大小小的绸缎铺我都认识，各种布料我也懂，一直都在为顾公子做衣裳，我在想如今就我们这些人，店铺又被砸了，既然要修缮店铺，不如将国意绸缎铺改成国意成衣铺，只做定制衣服的事情。这是为了利益着想，不能让店铺摆在这里亏损。而我又想着这是阿翁留给我的店铺，我本该保住它而非改造它。”
樊娘道：“姑娘，这世道如今在改变，我们必须跟上时代的步伐，而非故步自封，稍作改变又如何，你阿翁的在天之灵肯定能够理解，毕竟收益是现成的，没有收益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樊娘你说得很对，那么我们就把绸缎铺改成成衣铺，到时我来设计画图纸做样衣，邀请客户来定制，最后也由我来找能做衣服的工坊。”
“那么我来帮您。”
安然摇头，“樊娘，我对你有另外的安排，这些日子我观察了西市的布局和人群……这事稍后再议，总之，国意成衣铺一部分就是为了客户定做衣服，主要办公的地方就在二楼更衣室。樊娘你应该不怎么会画画吧？”
樊娘道：“若是说认几个字我尚且会一点，或者做一些漂亮的美食，可你若让我来画画，那实在太难了，我若画画，便像狗啃了似的。”
“那就对了，设计衣服的事情由我来做。你这段时间就想想怎么做好吃的，我已经有了想法，美食如之前不用加热的卷饼，各类自制酱……连顾公子都夸好吃。”
“你们喜欢吃就好，难得顾公子这样的世家公子都爱吃。”
做生意有亏有盈这很正常，这段时间店铺和作坊接连被破坏，要说盈利真谈不上。况且水洼地就算减少了成本被填平，之后修建武术馆都是不少的费用。
她干脆回顾宅的房间去规划“国意成衣铺”的布局，武术馆的布局可以等周化等人出狱之后再设计，另外，安然发现樊娘在做美食上很有天赋，她准备在这段时间再做一个小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