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涅槃（八）
有侍卫拦住那群下人，顾烨和安然可以很顺利地离开，但是顾烨只跳过一个墙头，他们人还在安宅。
安然怀疑他不会轻功，后面一群人又追了过来，好在安宅她熟悉，在一群人穿过院门追过来时，安然拉着他躲进一个不起眼的小隔间。
小隔间里空间有限，两人几乎相贴。
安然的脑袋在他胸前不过一指的距离，就算隔着黑面巾，也能清晰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她尽可能地转头去聆听外头的动静，似乎下人们就在隔间外，听见下人们说，“人去哪了，明明刚才就在这里。”
她一紧张，脑袋一抬，他刚好低头，一脸欣然。
隔着脸上的面巾，两人刚好嘴唇相贴。起初是碰巧轻轻地触碰，不知道是谁又贴近，变成了深吻，甚至能够感受到嘴唇上的湿润，鼻息的温度。
她紧张得想逃，顾烨抬手紧扣住她的手。她发现自己挣脱不了，而此时，那群下人仍在隔间外转悠，安然也不敢再动。
论起逃命躲藏，她打小有天赋，这隔间一般人都不会想到。直到那群人转悠后没有看见人，确信人都跑了，下人们才都离开。
顾烨方才松开手，安然后退一步避开，却因后面没有位置，她刚后退，后背和后脚跟撞到墙壁，她疼得又往前倾倒，整个脑袋都趴进顾烨的胸膛。
怎么从安家离开，她都忘了，一路上脸颊烧红，只觉得尴尬。安宅外有初一等人接应，他们很顺利地离开。
马车上，顾烨摘下面巾，将从安弘致房间拿的信纸交给安然，安然看了一遍，道：“这是大伯父交给阿爷的，是告诉阿爷他要离开长安的事情。阿爷指这个给我们看，是不是说明大伯父也认识这树枝？二……郎，去昭仁公主府。”
马车调转方向，赶往昭仁公主府。可安然刚询问了公主府的管家，管家道：“公主和驸马已经出外游玩去了，可能几年都不会回来。”
大伯父和大伯母都已经离开了。
安然暗怪自己，自己应该早点将树枝拿给大伯父或者阿爷看的，现在想找一个询问的人都很难。
看着管家将公主府的大门紧闭，安然觉得她离祖母之死的真相已经很近了，就差最后一步，这树枝到底是什么东西，究竟能不能害人性命。
她曾经大胆地取了一点喂了流浪猫，但是流浪猫还活得好好的，她没法确定这东西是否真有毒，是因为给流浪猫食用的量太少了吗？
连一只流浪猫都毒不死，更何况是一位成人。如果这东西无毒，太太毒杀祖母的证据就不足。
顾烨道：“安然，你别急，我派人去打听你大伯父和大伯母的下落，另外这树枝的事情，我也可以命人去打听。”
安然一时有些矛盾，经过坐牢的一个多月，她告诉自己“靠人不如靠己”，可事实是光靠自己，很多事情要做成太难了。靠自己是想法是她的，她能够自己挣钱，她能够雇人做事，但是没有权势不行，她需要有靠山，需要很多人脉。
她要复仇，她要成功，她要站在金钱的顶端，结交各类权贵，让那些轻看过她的人，伤害过她亲人的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叫他们再生不出害人的心思。
“二郎，你应该知道我待在你身边，是有目的的，可为何你？”
“我对你也有目的，你不清楚吗？”
“你想要什么？”安然知道现在的他根本不缺钱和权。
他随口道：“为了未来，培养一些可用的人才。”
“我明白了。”现在长孙无忌和褚遂良是托孤大臣，掌权，但是未来不好说。立足金字塔的顶端，固然看起来很美好，却也是危机重重。
回到顾宅，安然便回了自己房间琢磨起那封信。除了阿爷想告诉她，大伯父可能知道树枝，会不会还想告诉她什么。
她拿纸在火上烘烤，在水里浸湿，最终都宣告失败。一时想不明白，她觉得自己脑袋一团糨糊，将纸收好，躺床上睡去了。
东院。
一间亮堂堂的房间里。
初一跪在地上，道：“公子，刚才夫人派人来过，说是现在皇帝病重，据最新情报应该是治愈无望，未来新皇登基，官员官职会有所变动，按您的条件，有长孙大人和褚大人的举荐，要升职不是难事。夫人说长孙大人想将你安排进宰相班子，如担任中书舍人，或者您不满意，担任中书令也没问题，但如果您无意愿进宰相班子辅佐皇上，也可以继续待在秘书省由秘书丞升任做秘书监……”
顾烨静静听着，心里想到，安然在大牢里被人冤枉，被万年令这样的小人安排游街的场景。这种事，纵然自己没有亲见，也能够想见。
顾烨淡淡道：“我自有打算，请转告我娘让她不必担心。”
今年他的病情有所好转，甚至没有发作，他想做的事情恐怕母亲不会答应，但他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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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没有头绪，安然仍是先好好做生意上的事情。她提前联络了几个可以按照她要求做成衣的工坊。
国意成衣铺的修补工作几乎完成，牌匾也换了。
第一天店里促销，店里就安然和康伯两人，但是由于业务减少，就算是两个人也忙得过来，她将提前做好的衣服样册拿给顾客看，店里也有成衣可以观看试穿。
若试穿得好，安然将顾客要定做的衣服样式记录下来，约定几日后取货。一开始，大户、散户她都接，但只做定制业务。
樊娘和薛缘就在国意成衣铺对面摆摊卖早点，安然空暇下来时，看见忙着卖早点的樊娘，欣慰地一笑，樊娘也对她回以一笑。
摆摊比开店铺简单，只要在衙里登记，交足摊位费，她跟城管关系好一点，便能够找到一个好位置。摆摊比开店的成本低多了。
樊娘以前在猪肉摊上卖猪肉，摆摊卖早摊比在店铺卖衣服擅长多了。安然根据个人能力安排任务。
如她所料，西市的人几乎都是务工人员，从外地来的人不少，樊娘卖的各种饼方便携带，味道又好，很受欢迎。这些人吃了饼就能够投入一日工作。
樊娘这段时间制作了咸鸭蛋，小摊边放了桌椅，早点也卖白粥和各类小菜。咸鸭蛋在当时是宫廷美食，安然指导了樊娘，樊娘制作得很好，与御用咸鸭蛋的味道相似。
下午，樊娘收摊，小推车从后门放在店铺后院，樊娘爱干净，洗刷推车就需要干半天的。
夜里，国意成衣铺没生意关门。
回到顾宅，跟在安然身后的十五道：“姑娘，公子担心您忙不过来，已经将明世轩里除了周莹的下人都带到了顾宅，您可以挑选一些去帮您做生意。”
安然道：“不用，只要选一些绘画好的下人给我就行。有些事宅子里也可以做。”
“绘画？直接找画师不可以吗？”
安然摇头，微笑起来：“外头请来的画师大多孤傲，自命不凡。下人们不会绘画的，字写得好的一并挑来，物尽其用，人尽其用。”
一般字写得好的，画画也好。现在顾宅的下人都靠得住，外头请来的，她不放心对方是否有绝对的忠心。
安然决定夜里训练这些会画画的下人设计衣服。这些人几乎都没有设计过衣服，但是没设计过衣服，会没看见他人穿衣服吗？
花园里灯火通明，十五按照安然的吩咐将宅子里所有字写得好的下人都带来。
地上摆了一张张桌子，桌上备好纸墨。每个下人对着桌上的白纸画一张安然已经设计好的衣服。
旁边的桌上摆着立香，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她坐在前面中央监督，娄妈妈在中间穿梭观看他们画得如何。
顾烨听说她的举动，也来花园观看。
初一道：“公子……”
话未毕，顾烨以手示意他退下。安然将选人的事情弄得像当年他参加科举考试似的，就是安然放了“参考答案”，科举考试没有答案。
看罢这些下人的画，她最终选择了十个人为自己所用，这些人平时将在她的指导下设计衣服，设计不出便照着她的设计图画，替她绘相同的图册。
今夜先选人，之后才是正式跟着她学习设计。下人们画完画，娄妈妈便让他们回去继续各干各的。顾烨走过来，看见她在整理下人的画纸，道：“你需要做生意的伙计，重新招人就是了，怎么在下人里挖人？”
“外头新聘的不放心，做生意和管家一样，不是人多就好了，得要能干和需要的人，更要与自己一条心的人，否则纵然看起来人多，有一根搅屎棍，这事情便做不成了。”
招的是什么人很重要，就算未来招人，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否则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你设计的衣服就担心和上次那样，被安玲珑抄去。”
安然摇头：“我给你设计的衣服，你确定抄去的衣服比我做得好？”
安然做的衣服质量很好，顾烨因此根本不会再找下家制作，若是其他像他一样识货的人，估计也只会找安然。
“你说的这是高端定制，那些大人物识货只会找你定做，但若是统一的制服，你怎么办？”
“这类统一的着装，我先做出样衣，让工坊制作，价格优惠，客户拿不到我给的优惠价格，自然也只能够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