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彩珠（八）
安然来到顾烨办公的书房。
顾烨让她在旁边坐，安然坐了过去，问：“今夜二郎怎么会突然叫我过来？”
顾烨道：“清新空气。”
此时，安雯正端羹汤进来，刚好听见了这一句话，走进书房，说道：“顾大人，小女子这些天需要借住府上，特意精心给你煮了羹汤，希望你能够喜欢。”
一股女子身上扑鼻香味袭来。
顾烨道：“安然，你坐得再靠近一些。”安然：“……”
“既然是雯姑娘精心煮的，便姑娘你自己饮用，你是六丫头带进来的，感谢六姑娘就行。”
安雯只能够怎么端着羹汤进来又怎么端着出去。门外，初一冷冷道：“雯姑娘，我之前就说过，这里是大人的书房，日后望你别往这里来，这次就算了。”
……
安雯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厨房里，安然正在做菜。自那夜顾烨说喜欢吃她做的菜，西院的几个姑娘都建议她亲自来做。
芸娘道：“若女人管住了男人的胃，男人就很难走了。”安然心想，既如此，挑一个厉害的厨师来府上不就好了吗？男人需要的只是一个大厨师吗？
最后她还是来了厨房。
安雯也走了进来，道：“六丫头，我帮你做菜。”装模作样在窗边洗菜，这时刚好看见顾烨往这边走来。
安然问：“三姐姐，菜洗好了吗？”
“洗好了。”安雯故意端起一盆清水，走到安然旁边，叫道，“安然，接菜。”
安然正好一个转身，刚好撞上安雯递过来的水盆，水盆往一边倾倒，水洒了安雯满身，哐当一声，水盆掉地。
顾烨正好听见声音，快步走进厨房。
安雯全身是水，连脸上、两边碎发都沾着干净的水，犹如水中的芙蓉一般可怜。装楚楚可怜，她在很多男人面前都尝试过，几乎屡试不爽。她娘萧挽舟教过她，男人就是喜欢柔弱娇美的女人，大姐安玲珑至今没有找到对象就是太强又不肯对男人服软的原因。
安雯抬手，捏成莲花状的手放在下巴处，柔柔道：“六妹妹，我好心给你递水，你为什么要洒我满身呢？”过了许久，发现都没人来扶她一把，只能够自己起身。
顾烨道：“六丫头在厨房做菜，能够自己完成，有需要也只会找有能力的人来，不知道雯姑娘进来做什么？进来添乱的吗？”
安雯更加装得可怜，“我……我……是安然洒我满身水。”
“洒你也是你活该，谁让你自己要进来。进了厨房，烧伤被淋湿都有可能，雯姑娘不能接受，日后便不要再进厨房。初一，带雯姑娘回房。”
安雯带着满腔委屈离开。
接连几个月，安雯都不曾放弃，总想尽办法打算靠近顾烨，但是顾烨一看见她便离开得彻底。
一日，她终于还是抓住了机会，故意在他要离开时，问：“顾大人走得这么快做什么，去找六妹妹吗？但顾大人好像忘了，六妹妹她与人有婚约的，她注定要嫁给别人的。”
顾烨停下了脚步，背对安雯。安雯几乎又以为顾烨会冷漠地走开。
顾烨道：“雯姑娘，这几个月没有那个杀手的下落，那人根本再未出现，姑娘安全了，应该可以回家了。”
安雯着急：“我回家？那你怎么不赶安然离开？”
“她是顾府的管家，与你的情况不同。至于婚约的事情，那也是安然的事情，与你何干呢！”
“我到底是安然的姐姐，如何无干。你们这段时间处得这么近，小心待许公子回来，我亲口告诉许公子去。”
“是吗？你敢威胁我？”顾烨转身，走到她面前冷冷地说。
声音冰冷，令安雯不寒而栗。
安然和顾烨处得近，这事就算她安雯不说，未来许昌回来，随意打听便知。
“我和安然清清白白，不怕你去说。”
安雯被府里的下人带走。
安然站在另一边的游廊刚好看见顾烨和安雯交谈的一幕，身后的十五道：“雯姑娘已经在府上住了几个月，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彩珠道：“姑娘，您好心收留您姐姐，您姐姐一看就想勾搭顾大人，好在大人清醒方才没被雯姑娘的外貌行为言语欺骗。”
这几个月来，安然就好像在看戏。
没想到自己好心救进来的姐姐竟然会这样做。
安雯本身又不缺男人。
芸娘一开始跟她说，“本来我也想替姑娘试探顾大人一二，但是我这姿色和身份，还是不好做这样的事情，现在雯姐儿来了，她既然想做这件事，姑娘就看着，看看顾大人的真心。”
最近芸娘又道：“我看雯姐儿缠了大人几个月了，也快放弃了，这顾大人油盐不进，不让人有洞可插。我看了这么多男人，顾大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隐疾，觉得顾大人这人可以处。”
永徽初年，春。
顾烨仍是发了一次病，正好是安雯离开顾府后不久。
安然做生意期间接触过很多人，有各行各业的老板，也有当朝如褚遂良这样的官员，不过她秉持祖母的“度”交往法。这些男人或许很多都想占她便宜，但是她故意若即若离，表现如莲，莲出淤泥而不染，其他人亦不敢亵玩。
这段时间，她做成衣的生意甚至做到了感业寺。感业寺是皇家寺庙，住的都是无儿无女前皇的妃嫔。这些妃嫔在感业寺出家为尼。
女住持特意请她来给各位尼姑量身制作僧衣。虽然不知道她们究竟如何知道她，但这也间接证明了她设计的衣服在城里算是小有名气。
第一日，她和彩珠两人来感业寺给每一个尼姑量体裁衣。在这群剃发出家的女人里，安然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女人。
只有这个女人带发修行。
她向其他尼姑询问这个带发修行的女尼是谁，她们告知她叫“武媚”，法号“明空”，是太宗皇帝时期的才人，去年太宗驾崩后入的感业寺。
至于她不剃发的原因，是她对住持说了一句“发落复生，首级不会”，即剃她的头发就像砍她首级，出家人如何能够砍人首级，住持方才不敢剃度。
武媚性格独特，在寺庙里与女尼们交往得并不亲密，更多情况下更像独来独往。
单独的房间内，安然给武媚量尺寸，武媚道：“姑娘，能不能帮我送一封家书给我娘？”
安然答应了。
武媚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交给安然，道：“我在这谢过姑娘，祝姑娘富贵安然，吉祥如意！”
武媚的娘为武士彟的夫人杨氏。
感业寺里的女人几乎连家人都很难一见。
离开感业寺，安然送信至武家。武家管家让她在门口等一会儿，直到管家返回，管家也就一句冷淡的语气，“你们可以走了。”
彩珠悄声道：“这武家看起来家大业大竟这么没有礼貌，让我们等着也没有说什么事，然后让我们走就走，真当我们是谁了！姑娘也不算小门小户，还得这样看人眼色。”
彩珠以前当惯乞丐，时常要看人脸色，好在如今跟着安然不必常常再这样，心里还是不满贵族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现在这样的确是算小门小户啊！”
“哪有。如果姑娘嫁给顾大人就好了！顾大人总会维护姑娘。”
“……”
两人才走了没几步，从武家跑出来一位女道士。女道士曰：“两位姑娘请留步，你们就是如意姑娘请来帮忙送信的？姑娘说了让我以后跟着你们。”
安然诧异：“如意姑娘？”
“就是太宗赐号‘武媚’的武才人，小名如意。我曾经是伺候姑娘的，姑娘在信里说让我跟着你们。”
“为何是我们？”
“姑娘在信里说你是唯一一个进感业寺的女商人，想必不是一般的女子。”
彩珠乐道：“我们姑娘真是不一般。”
女道士道：“望姑娘收留！”
安然问：“武家不好吗？”
“我听从如意姑娘的吩咐，如意姑娘说跟着你们未来还能够见她。”
感业寺的订单是每月制作一次僧衣，她做完衣服以后每个月都要亲自去一次。寻常人很难入感业寺。
“要留在我身边也可以，就是你有什么特长。”
“姑娘且看。”女道士轻踏地面，飞身上前，飞了好长一段路，正好旁边有两个男人在吃力地挂牌匾。
女道士落地，喊了一声“让开”，一脚踢中牌匾，牌匾飞到空中，不偏不倚正好挂在店铺的门头上。
彩珠追上去，拍掌惊叹：“好功夫！”
驭轻功，轻松踢起牌匾，挂好牌匾需要极好的眼力。安然考虑到自己身边总跟着侍卫十五，自己做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被顾烨盯着，有一个武功高超的非顾烨的人比让十五跟着更好。
女道士问：“如此我能跟着你了吗？”
安然微笑：“可以。你叫什么名字？”
“风萧萧。”
回到顾府，安然对身后的十五道：“以后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十五为难道：“这个，公子并未同意。”
“我会说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