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日阳光炽烈,天宽云淡。早晨下过小雨,青山绿野间薄雾缭绕。

    浮钧山下的门派广场中,众人围着擂台,热闹地讨论着本次门内大比的热门选手。

    苍山派的门内大比办得勤快,自然不似其他门派那样拘谨,不论是长老们还是门内弟子,都显得随意许多。

    孟灵野扶着剑倚在树上,半阖着眼。这些热闹,一向是与她无关的。

    台上的师姐公布了第一组抽签上台的弟子:“……第一场,江鹿峰门下路望齐,溯清峰门下,孟灵野。”

    孟灵野周围热闹讨论的声音忽地一静,又带着某种含糊嗡嗡响起:“我听错了?……孟灵野?”

    “她怎的还会参加大比?”

    “居然第一个就抽中她,师姐莫不是故意的……”

    孟灵野直起身,将拄着的长剑握在手中,平静地走向擂台。

    上台前,她回头望了望她师父的方向,小老头坐在树下,见她回头,扬了下下巴,师弟站在师父身后,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孟灵野提剑站在擂台上,对手路望齐心里暗道倒霉,第一个上就算了,居然还抽到了孟灵野……

    主持比赛的师姐将计时的线香点燃,宣布开始!

    路望齐抽出剑,脸上有点尴尬:“呃……孟师姐,要不……你先出招?”

    孟灵野浑不在意,出剑——

    长剑破空,缓若游云,迅如闪电,每一剑都是杀招。

    苍山派所修炼的剑派一向以轻灵飘逸为主,镇派秘籍《苍山剑法》以非剑术天才不能修炼闻名于江湖,苍山剑讲究的是变化奇诡,分为“苍云”“山海”“林雾”三大篇章,共有剑招十二式,变招无数。

    苍山门下弟子若是天赋卓越,自然可申请修炼这套剑法,十二式中能消化一两式便可称出类拔萃。而能将苍山剑法十二式练至纯熟、乃至所有变招都能在战斗中随心所用,那便只有创造这套剑法的师祖、如今的苍山派掌门……还有眼前的孟灵野能做到了。

    “锵——”

    剑锋相击,路望齐的剑挡住了孟灵野的杀招。

    两人距离极近,路望齐看着眼前少女认真、冷静、看不出什么其他情绪的眉眼,心下忍不住闪过一道念头,若是孟灵野有内力……他绝对赢不了。

    是的,他之所以不愿对上孟灵野,就是因为这件众人皆知的事

    ——她没有内力。

    路望齐向来最怕冷场最怕尴尬,此刻心念急转,誓要给对手安排一场体面的结局。

    孟灵野长剑一翻,又是一招苍山剑的凌厉攻势。

    “叱嘤——”

    路望齐的剑不疾不徐地将对方剑势带了过去。

    他心道,虽然孟灵野不能修炼内功一事全派皆知,但在台上两招落败未免也太难看了。

    路望齐有心让她打完《苍山剑法》,却也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要维持着五分的内力,才能接住她的剑势。

    孟灵野一招不中,避开对手剑气。台上二人对了个眼神,动作同时顿了下,她已是心下了然。孟灵野只是笑了笑,提剑冲向对手。

    即使每一招都被挡住,即使所有人都知道孟灵野毫无胜算,她仍然认认真真地使出自己最强的剑法,每一招都竭尽全力——

    台下的苍山派弟子逐渐都沉默下来,他们看着孟灵野如同教学般的使完了一整套苍山十二式。

    有人削着自家小师弟师妹:“好好看着!平常哪有机会给你们观摩这么完整的苍山剑法!”

    被训的弟子内心腹诽:“那不是苍山剑法一出,对手就没有能坚持超过两招的吗?”

    ……确实机会难得。

    一套剑法对招完毕,路望齐收剑,一掌拍出——

    磅礴的内力冲向孟灵野,一晃眼,她便被推出了赛场范围。

    “叮——”

    主持师姐敲击铜铃,高声宣布:“胜者,路望齐。”

    孟灵野收起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抬头与路望齐对视了一眼,冲他点了点头,便转身下了擂台。

    她脸色平静,步伐从容,倒是所过之处的同门师兄弟都忍不住给她让出一条路。

    众人目光有同情,有怜悯,有尊重,有不屑。

    纷纷扰扰,孟灵野皆不在意。

    孟灵野其人,是十多年前那场魔教大战结束时,她师父从战场捡回来的。

    当年的魔教势焰熏天,搜罗了数百名根骨极佳的孩子。大战中兵荒马乱,这些孩子活下来的不过寥寥,孟灵野就是其中之一。

    孟灵野的师父彼时是江湖第一剑客,在歼灭魔教的战场上受了重伤,实力大减。将她捡回来后,原是想着丢给哪个师兄弟门下教导,见她无法修炼内功,却极具习武天赋且乐在其中,便留她在自己门下。

    孟灵野穿过人群,对众人的目光已是习以为常,她从灼灼烈日下一头钻进树荫里,在师父身旁站定。

    小老头对自己门下大弟子的输赢十分无所谓,也不觉得有安慰的必要,只是问了句:“练爽了?”

    孟灵野歪在树旁,“嗯”了一声,又补充了句:“还有吗?”

    师父没好气:“没了。”

    孟灵野问的自然是秘籍一事。

    她随师父蛰居溯清峰,长日无聊,她又无法修炼内功心法,唯有钻研武功绝学,当是她唯一的趣味。

    苍山派武功秘籍不少,只是有趣的不多。孟灵野连苍山派最是晦涩艰深的《苍山剑法》也练到了她的极限,可见她师父的家底都给她掏空了。

    听到师父的话,孟灵野也不意外,只是偏头看了眼师弟。

    他刚刚似乎嗤笑了一声。

    台上的比拼过去了好几轮,主持师姐再次抽签:“下一场,齐云峰门下穆霖,对溯清峰门下,秦边墨!”

    孟灵野看向师弟,提醒了句:“穆霖下盘不稳,以“扫”为主。”

    秦边墨只是半勾了下嘴角,并未应声。他背着剑,昂首走上了擂台。

    秦边墨在苍山派的名气不如孟灵野那般大,就是个普通的……差生。

    他不常参加门内大比,众人对他也没什么印象。

    孟灵野师父受伤后本不该再收徒弟,秦边墨会入他门下的原因和孟灵野截然不同,他天赋极差。会收下他,是因为他对练剑的执念打动了师父……她师父是这么说的。

    孟灵野本来不信,师弟入门后,十几年如一日,练功比她刻苦得多,她才道确实执念深刻。

    几年前,秦边墨曾上台过几次。只是毕竟水平有限,结果大多不好。孟灵野和师父每每在台下看得聚精会神,待他下台来与他细细分析战斗得失。

    今日秦边墨持剑上台,表现却大有不同。

    台上二人互相打过招呼,两道剑光迅速撞到一起,二人剑招频出,速度极快。

    台下众人看得津津有味:大家的战斗风格各自不同,不是每一场擂台都能打得这么精彩的。

    而一向上心的孟灵野和师父此刻倒是百无聊赖,二人凑在一起说齐云峰的八卦。

    秦边墨连胜几场,最终败在了江乐峰门下的宋嘉手中。

    孟灵野看了一眼台上:“啧。”

    不爽。

    江乐峰的人和他们溯清峰一向不合,多年来最爱明里暗里找他们麻烦。

    秦边墨倒是能屈能伸。

    擂台上,二人比试结束,互行了一礼。

    山风猎猎,宋嘉负剑而立,叫住了转身下台的秦边墨:“秦师弟且慢。”

    秦边墨回头:“不知宋师兄有何事?”

    宋嘉微微一笑:“秦师弟天资过人,只是溯清峰人才凋敝,不事修炼。师弟不如来我们江乐峰,我们长老实力超群,弟子们一心向道,更适合专心练武之人。”

    秦边墨似乎被他这一番话震撼了,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看台下溯清峰师徒二人。

    八卦当前,台下众人心情激荡,见他如此,也随着他的视线“唰”的一下将目光投向了孟灵野师徒的方向,希望看到一些劲爆点的反应。

    而他们二人自然是……

    没有反应。

    孟灵野顶着众人目光,还有心情与师父低声吐槽:“倒是不知师弟演技这样好了。”

    师父:“啧。”

    见他们不打算发言,另一边江乐峰的陈长老开口了:“宋嘉所言不错,边墨根骨绝佳,只是近年来多有不便才耽误了修行。若你有意,可愿拜在我门下?”

    台下一片哗然。

    这简直是当面打脸了啊!

    秦边墨向陈长老施了一礼:“承蒙长老厚爱,弟子须得问过师父,请长老莫怪。”

    陈长老含笑摆手:“不怪,不怪。你倒是个知礼数的孝顺孩子。”

    秦边墨匆匆下台,神色自若,台下吃瓜弟子们如同摩西分海一般给他让出一条星光大道。

    顶着一双双亮如白昼的目光,秦边墨的脚步逐渐放慢,最后一步一步走到了师父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了,如泣如诉:“师父。”

    他叫了这一声,便不再开口,只是将头磕下去,迟迟不愿抬起。

    他的师父,溯清峰的主人,曾经的江湖第一剑客,孟观泽正低着头,细细地打量着他这二徒弟。

    孟灵野也在打量这个师弟,她和师父早已察觉秦边墨的小心思,只是不知他竟能将此事做得如此……不留余地。

    当真是江乐峰的好苗子。

    她师父当年是一等一的江湖高手,这些年囿于腿伤,武功半废。在门派中虽是无人怠慢,但也实在没有什么存在感。

    秦边墨起了另谋高就的心思,师父并不怪他。

    孟灵野也曾想过同门一场,好聚好散。

    但这位师弟似乎早就想好了,要给江乐峰献上这一曲投名状。不仅如此,他还要站上道德的高地。

    此时,苍山派弟子之间已经在暗自讨论起溯清峰的往事了,大家都认同的是,溯清峰前事再如何,也掩盖不住现在门内孱弱不堪的事实。如今的溯清峰,峰主孟观泽连看比试都要坐轮椅来,更罔论武功境界了,孟师叔虽然是掌门弟子,却并没有任何职权,而溯清峰首徒孟灵野更是出了名的苍山派垫底的存在。

    这些年,秦边墨一定付出了很多……

    不然怎会拥有如此出众的武学天赋,却明珠蒙尘,直至今日才得以大放光彩呢?

    众人认为,虽然此时难堪,但溯清峰实在不该再拖累秦边墨下去了。

    人群中甚至有人提出观点,想来秦边墨也是多次提出离开不得应允,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但凡溯清峰有点良心,也该放人离开。

    虽然提出观点的人是江乐峰门人,但这个说法还是迅速被其他弟子传开。

    孟观泽叹了口气:“秦边墨,抬头。”

    秦边墨颤了颤,多年共处,他从未听过师父……不,孟观泽这样的语气。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孟观泽。

    孟观泽不意外地在他脸上看到了灼灼燃烧的野心,只是一笑。

    “去吧。”

    他这样说。

    秦边墨打量着孟观泽的脸,只看到了平静和事不关己的不耐烦。

    他忍住心中焦躁,重重磕头:“多谢师父成全。”

    说完,又磕了极重的三个响头。

    秦边墨起身时,额头上已是红肿一片,他转身就走。

    他走向江乐峰时,心里不像自己曾经想象的那样狂喜,反而萦绕着浓浓的不安。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是忘了什么呢?他极速回想着。

    “慢着。”孟灵野叫住了他。

    他想起来了,忘记搞定他这个无能的师姐了。

    秦边墨回头,动作愈发恭敬:“孟师姐。”

    孟灵野忍不住笑了下。

    秦边墨压住内心愠怒:“不知师姐有何教诲?”

    孟灵野只是像以前一样,最后一次教他:“今日你使的剑法大多都是“垂风柳”,此剑对付大多数人都没问题。只是宋嘉修炼的江河剑大开大合,再用这招就不合适了,战斗中瞬息万变,须得多多变通。你原擅长的“俱风雷”就更克制他……”

    “孟师姐。”

    秦边墨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与其关心我的战斗技巧,何不多多关注你自己的前程呢?”秦边墨笑意盈盈,“师姐天赋如此,样貌却生得不差,不如嫁与他人,还能为师父挣个富贵,为他老人家颐养天年。”

    他看向远处溯清峰的方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毕竟溯清峰情况如此,师姐再执着下去也是白白耽误了自己。待最后师姐想通了下山嫁人,却也……”

    他耸了耸肩,递了个“你懂的”的眼神,自持礼貌地没再说下去。

    周围的吃瓜群众静悄悄。

    孟灵野为他鼓掌:“说得好。”

    “那你就把剑还我吧,”孟灵野抱着双臂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师弟前程似锦,想必也无需留着一把没有前程的人炼的剑,对吧?”

    秦边墨眼下抽搐了一下。

    这把剑虽然是孟灵野所炼制的,却是他修炼中最重要的助力。这把剑的炼成倾尽了溯清峰的天材地宝,即使在苍山派也是不多见的神兵利器,若是归还此剑,他的实力必然受到影响……

    但在周围众人炯炯有神的视线中,他还是解下了背后的长剑。

    孟灵野接过这把剑,拔剑出鞘,剑身闪耀如雪光,挥剑时隐隐带动风雾与流云,剑骨随心而动,似缎面柔软又如同坚冰般冷硬。

    苍山派众人大多练剑,早在秦边墨在台上时就有人看出此剑不凡,此时有机会细看,更是赞叹不已。

    孟灵野收剑,微微一笑。连剑带鞘投入了广场中央祭祀天地的鼎炉中。

    围观群众们一瞬间表情都扭曲了。

    秦边墨先是一愣,继而冷笑,心道孟灵野不过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光是这把剑的炼制就几乎掏空了溯清峰的库房,仅凭意气之争就能把剑融了,日后悔恨起来必定捶胸顿足。

    想到自己以后归了江乐峰,境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江乐峰可比溯清峰富裕得多,待他投入陈长老门下,库房中的好剑岂不是任他挑选?他一想到江乐峰的几位师兄吹捧他的话语,便舒心了不少。

    秦边墨拱了拱手:“若无他事,在下便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

    他踏着周围人的目光,自觉此番交集胜于孟灵野颇多,孟灵野丢剑之举摆明了是恼羞成怒,而自己风度翩翩,从容洒脱,高下立判。

    秦边墨嘴角噙着笑意,缓步走向江乐峰门人的方向,余光却发现周围人看他的表情有些怪异。

    他定睛细看,发现大家似乎是在憋着笑。

    秦边墨心下一沉,忽觉衣带渐宽,低头一看,自己腰带竟然没了。

    他愤而回头!大跨步冲回去质问:“这就是溯清峰首徒的风度?”

    孟灵野一根手指拎着腰带,一副嫌弃的姿态,表情却很平静:“我记得这条腰带是你在聚宝阁的时候买的吧?用的还是我出售炼器的钱,说起来这也是我的东西呢。”

    她手腕一扬,腰带飘然飞进了鼎炉,片刻便化作了灰烬。

    秦边墨已怒火冲天,他盯着孟灵野,知道是她故意要逼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他极力控制自己不要着了她的道:“好,很好!”

    挤出这么一句后,秦边墨甩袖离去。

    然后他就差点绊倒在路上,再次低头,竟是自己的裤腰带又不知何时被对方顺走,此时裤腰下滑,狼狈不已。

    苍山吃瓜弟子们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秦边墨提起裤子再回头,孟灵野已经带着师父上了回程的马车,她从窗口将裤腰带扔了出来:“拿错了见谅,这个和我没关系,还你——”

    ……

    溯清峰,药香弥漫。

    孟灵野哼着歌把师父每日要喝的药煎好了。

    今日送走了秦边墨,还闹得这般地步。毕竟十几年来相处,她和师父不能说一点也不伤心,终究还是有些遗憾的。

    但近年来,这个师弟早已生了异心,他们整日装作不知也怪累的。如今终于放下一事,这对师徒都觉得松快了不少。

    饭桌上,师父就今天的事件发表讲话:“你今天冲动了点。”

    孟灵野端菜,试图反省:“我不该偷他裤腰带的。”

    师父摇头:“那倒无所谓,你是不该把剑扔炉子里,浪费。”一边说着,一边举箸尝了尝菜色,师父眼角微微颤抖起来:“怎的不是百味堂送来的饭菜?”

    孟灵野很自然:“杂役弟子们都去参加大比了,这是我炒的。”

    师父面不改色:“唉,你师弟一事令为师心中郁结,吃不下,吃不下。我回去洗漱睡觉了。”说完,便自己推着轮椅回去了。

    孟灵野纳闷地看了看外面仍然明亮的天光:“师父,天都未黑呢!你吃点儿东西再回去郁结啊。”

    师父推轮椅的速度更快了:“不必了,唉……吾徒叛逆伤透吾心啊……”

    孟灵野只好自己坐下继续吃饭,她吞下盘中野菜,顿了顿。

    这菜的味道……嗯……

    算了,不重要。

    练武之人饭量大,孟灵野又吃得快,一顿风卷残云把一桌子饭菜吃完,收拾好之后天都还没黑。

    孟灵野在师父门前敲了敲门:“师父,我把饭菜都吃完了,你要是什么时候饿了,就来与我说一声,我再给你做。”

    “……”门内传来师父叹气的声音,“不必了,你且好生休息吧。我要睡了,莫要再来打扰我。”

    “哦。”

    孟灵野做完晚课,把自己所学的武功都练了一遍,多少也有些兴致缺缺。

    不能学习内功心法意味着很多秘籍她只能练习它的表层运用,做不到秘籍里写的所谓“将内力与剑法结合”,也就无法体会秘籍中描述的意象。

    她能将苍山剑法的所有招式都神领意得,融会贯通。却永远不能挥出完整的一剑。

    不是不遗憾的。

    师父说她对武功绝学的悟性是世间罕有的,这是她的天赋。

    她不解,这算什么有天赋呢?纸上谈兵的天赋吗?

    孟灵野并不为师弟之事困扰,此刻倒是为自己感到郁结。

    她回屋后,目光却落在她卧榻旁的一处。

    那个奇怪的头盔……从几天前莫名出现在她房间,她便十分在意。

    带上头盔后,眼前会浮现出一行字:距离游戏开始还有2天10小时42分……

    算算时间,似乎就是今天。

    孟灵野一向好奇心十足,现下正好得了清闲,她没怎么犹豫,就戴上了头盔。

    在视线坠入黑暗前,她听到一个低柔且动听的声音:

    欢迎来到江湖奇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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