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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李从德听得直皱眉。

    或许是现在的脚太疼了,又或者是天气太热,让人心情烦闷,她觉得母亲的话很刺耳,第一次有了想反驳的念头。

    她不喜欢裹脚,很疼,很折磨自己。但她忍下了疼痛拉扯的情绪,没有反驳母亲,而是闷不吭声的去了外边。

    徐秀丽追着出来问:“从德你要去哪啊?”

    李从德低着头闷闷的回了一声:“去外边玩会。”然后扶着墙,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徐秀丽的视线。

    看着女儿扶着墙离开的背影,徐秀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往常她说这些三从四德之事时,女儿总会很乖,很温顺的坐在她身边听她说,她说什么她都会点头,仿佛她说的话就是圣旨似的,可今日女儿却并没有耐心听她说教。

    李从德躲进了柴房里,靠在柴垛上睡了一会儿。短短的时间里,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隔壁那个书生了,就坐在课堂里读书,还梦到了正在教书的李纵海,梦里的李纵海并没有现实那般残忍无情,反而招了招手让她过去,还温柔的教她读书写字,读写的什么内容李从德不记得,唯一记得的是读书时欢喜的心情,还有对父爱仅存的一点幻想。

    梦很快醒了。

    是被一瓢水给泼醒的。

    一瓢冰冷的井水。

    李从德茫然醒来,邱婶子一张笑得得意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手里还拿着泼空的水瓢。

    她插着腰说:“你这小贱人我不主动去找你,你还找上我了。”

    李从德无语道:“这柴房怎么就是你的?”

    她说:“这儿就是我管着的!”

    李从德脚疼得不想说话,只起身想走。同样邱婶子的脚也不好不到哪去,她前几日烫伤的脚现在还很疼,越疼她就越生气,全都报复在李从德身上。

    只见她一把抓住李从德的发包,把她扯回来。李从德疼得直皱眉。

    邱婶子用力的把她往地上摔去,李从德瘦小,人轻飘飘的,很容易就被拎起来了。她惨兮兮的摔在地上,就跟摔布娃娃那样脆弱。

    她的发包掉了,一边头发歪歪斜斜的,看着非常可怜。可她的表情可一点也不柔弱,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比她高出一半的邱婶子,就跟发怒的猫儿盯着老虎似的。

    邱婶子把柴房门一关,撸起袖子说:“你要跑可不行,前几日受的气我还没找你还回来呢。”

    她得意的朝着李从德走来。

    李从德警惕的往后退去,同时在四周观察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她太小了,能拿得起的只有柴火,但在邱婶子面前丝毫无用,邱婶子只用一脚就把她跟柴火一起踢翻了。

    眼看她的大耳光就要扇下来。

    李从德双瞳恐惧的抖动,倒映着那只比她脸还大的手掌,她头一次感觉到了恐惧,是死亡的恐惧。

    她觉得这只熊掌要是真对着她的脑袋拍下来她不是被拍成傻子,就是被直接拍死在这里。

    忽然外头响起李宏才的哭声,哭得哇哇直响,嘴里喊着:“娘!!我要娘!!”

    邱婶子听到哭声立马愣住了,头往窗外看去。趁着她分心的这一瞬间,李从德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臂狠狠的咬了一口,她的咬的地方正正好是上一次她咬邱婶子的地方。

    那地方伤口还没好,还能隐隐见到两个深深的牙洞,就跟被老虎咬了似的,但已经结痂了。

    李从德又这么咬下去,旧伤未复,新伤又起。邱婶子顿时疼得嗷嗷直叫起来,反应过来后另一只手抓着李从德头发想把她拉拽开,可手里这只老虎崽子压根不松口,认她怎么拉她打她她都死死的咬着。

    邱婶子把她头发整个都拉乱了,还扯下了好大一把。李从德的头皮在流血,她却跟不知道疼似的,咬得一双眼睛都在发红,满是怨恨。

    外头李宏才还在喊。

    无奈之下邱婶子只好先声求饶:“我们扯平扯平好不好?你先松口,我保证不会再打你了……真的……我发誓……”

    “哎哟哎哟小祖宗你轻点啊……你快把我肉给咬下来了!你松口啊!!”

    “这样这样……我晚上给你饭底下藏肉吃好不好?嘶……不不不,我说错了,我给你留一碗肉好不好,你带去偏院吃……”

    肉……

    李从德听到一碗肉眼里的坚定散去了一些,如果同意邱婶子求和能换取一碗肉的话那肯定是极好的。

    她和娘亲还没吃过整整一碗肉。

    她没动,凌厉的目光往上移了一些,恶狠狠的盯着邱婶子疼得扭曲的脸,邱婶子往下一看,心说这眼神是来真的,怕不是真的要把她一块肉咬下来。

    她连忙叫:“不止是肉!我还会给你们多藏几碗饭!!”

    闻言,李从德这才松口。

    她还是太天真了,无凭无据如何算得上誓言,像邱婶子这种人,只要心软一下便会遭殃。

    李从德今日算是长教训了,挨了她狠狠一耳光,又挨了她狠狠一脚,满嘴的血,趴在地上差点晕厥过去,痛得爬都爬不起来。

    她两只耳朵爆发刺耳的翁鸣声,视线也在摇晃。邱婶子得意的笑声伴随着耳鸣的嗡嗡声传到她耳朵里,她一瞬觉得整个脑袋仿佛都要炸了。

    “就你们还想吃肉?两个贱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地位!你们也配!”说完她还在她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星子,然后出去了,剩下李从德虚弱的躺在柴房地下喘息。

    李从德疼得昏死了过去。

    好一会儿才醒,错过了吃晚饭的时间。她从地上爬起来,人站不稳,只能扶着墙走,边走边哭,现下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疼的。

    或许是彻底明白为什么徐秀丽说邱婶子是破碗,而她们只是抹布……又或许是被邱婶子欺骗而怨恨到哭,总之她现在一颗心是碎裂的。

    李从德擦掉眼泪,出了柴房,出去时六合书院的学子们刚好散课。夏季天黑的晚,已经酉时,太阳却还没落山,把院里头照得清清楚楚,也把受伤的李从德照得清清楚楚。

    学子们很讶异柴房里出来了个人,还是一个蓬头垢面满身是伤的女孩。那女孩满嘴的血,一双眼睛哭得红通通的,充满了怨恨和不甘。

    学子们的视线各式各样,有同情的、有嫌弃的、有漠视的、有好奇的……都在看戏。

    李从德的视线从这些学子身上扫过去,转身要往院外走,没想到这一转身竟撞上了隔壁书生。

    病殃殃的书生满脸惊愕的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一本没读完的书籍,定定的站在那跟李从德对视着,开门也不是,不开也不是,整个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从德也是如一。

    对其他人的目光她并不在意,可对上书生的眼光后,她就慌了,一股莫名的自卑和紧张从心底油然而生,凝聚在疯狂震动的瞳孔里。

    她慌忙的用双手拨弄了几下被邱婶子扯得乱糟糟的头发挡脸,又急忙用袖子擦了擦嘴里的血。

    “你……”书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寒症复发,他现在嗓子疼得说不了话,刚说一个字喉咙就跟火烧一般,接下来的话他更是无法说出口。

    李从德也没给他机会说出口,一瘸一拐的提起裙子离开了。

    她回到了偏院里。

    徐秀丽现在在内阁吃饭,还没回来。李从德连忙跑去井边打了一桶水,把血糊糊的小脸和嘴巴洗了干净,又用水把乱糟糟的头发给冲了一遍,洗完后,全身湿哒哒的,索性洗了个澡。

    徐秀丽回来时,李从德正坐在井水边洗衣服。头发湿漉漉的放在背后,也没擦干。

    徐秀丽连忙去了屋子拿出一条干毛巾来给她擦拭头发,说:“你这孩子,洗完头发,怎么不把头发擦干?万一湿气入体,染了风寒怎么办?”

    李从德停下搓衣的手,对着徐秀丽扯开一个浅浅的笑意,说:“下次知道了娘亲。”

    虽然她很努力的在笑,在伪装,徐秀丽还是看到了她嘴角的於肿,还有脸边的淤青。

    徐秀丽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她低声询问:“是不是邱婶子又欺负你了?还是你主母罚你了?”

    她摇摇头:“我摔了。带宏才出去的时候摔在百子街上,脸磕在石头上,牙差点碰掉了。”

    徐秀丽一听心疼极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李从德扑到她怀里,奶声奶气的撒娇:“疼那一阵就过去了,后边就没那么疼了。娘亲不要担心。”

    徐秀丽抱她一阵,无奈出声:“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虎了。”她轻轻推开李从德说:“你去柜子里拿野菜干饼吃,我记得还剩一张。你记得下次吃饭来早些,邱婶子那小气的肚量,是不会给你留饭的。”

    李从德乖乖点头回了屋子。

    徐秀丽洗完衣服就去书院里收拾书桌了,等她回来,李从德已经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徐秀丽洗完澡,执灯盏看了看角落里的干艾草,问她:“怎么不点艾草熏熏蚊子?”说着她顺手点燃了一撮艾草放在床边上房间里熏蚊子,然后脱鞋上了床。

    李从德闭着眼睛没说话,像是睡着了。徐秀丽向往常一样侧躺着,拿着蒲扇给她轻轻扇风。

    扇了没一会儿,李从德忽然开口说话了,声音虽然很轻,但还是吓了徐秀丽一跳。

    她眼未睁,问:“娘亲,我们是不是只能当一辈子的抹布?”她问得很轻,声音很清澈,如一缕轻柔无形的白烟,很像徐秀丽的声音,却比徐秀丽多了一丝韧劲。

    徐秀丽闻言先是愣了愣,后慢慢摇晃起蒲扇,回道:“你日后若嫁个好人家受得夫君宠爱,自然是吉祥的,不用跟娘亲一样受苦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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