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动

    围场里的后半夜,树林里窸窸窣窣的,有了异动。

    “夜阑卧听风吹草动,也就皇上沾床就睡,他倒是美的很。”

    陆汀白侧躺在草地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玩捻着端兆年的裙角,像个淘气的孩子。

    端兆年低头看了他一眼,“皇上那点功夫,睡了反而让人省心,省得大家坐立难安,容易误事。”

    黑暗中,端兆年总觉得有个视线在窥视着他们,躲躲闪闪的,是敌是友,端兆年无法下定论,只能先分心守望着。

    “老大,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的侍从对身旁的神秘人认真说道。

    “看来并非善类,不好对付,”神秘人说:“你下去,引开他们的注意。”

    黑衣侍从自树上一跃而下,绕去了更远处的东方。

    见状,东南方的树林里闪烁着一双双狡狯的眼睛,蠢蠢欲动。他们似乎在寻找一个绝佳的契机,以待偷袭。

    端兆年握剑的手紧了一下,她第一时间望向了陆汀白,果然见他已起了身。两人简单地交换了眼神,不再说话,也不察看四周,前后脚回了营帐内。

    陆汀白躲在帐篷沿边,一手撩着帐帘往外看,“要动手了,你准备好了吗?”

    端兆年没回应他,只是沉默着擦拭着长剑,陆汀白没等到后者的回应,疑惑地往后看去,见她手中的长剑被擦得剑身锃明发亮,他嘴角微微上扬,挑衅说道:“等下打不过了,记得叫你陆将军。”

    “呵,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脱了鞘的剑被端兆年架在了陆汀白的肩上,她说:“只要你不妨碍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

    尾音刚跌落在地,外面便厮打起来了,乌云掩月,战争一触即发,不计的士兵急泄而出,很快便厮混在了一起,无数的兵器反复交叠着,欲罢不休,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混战。

    “保护皇上,快保护皇上!”

    钟元期于混乱中给唐军稳住了方向。他似乎不怕死,被推搡到怒潮狂涌的包围中依旧丝毫不退缩,只顾着往前冲,不要命地向前冲。他这是一介文人,从未见过如此壮烈的场面,怎么可能不害怕,只是比起死,他更怕大唐的江山社稷断送在他手里,他眼里的万里河山还没实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家分崩离析,他不甘心!

    “中书大人!”俞知秋冒险在乱战中不停穿梭,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倒在他眼前,他害怕、恐惧,甚至连双脚都不停地打颤,却阻止不了他向前迈进的脚步。他身旁的侍卫牢牢将他护在其中,却被遭到他前所未有的抵抗,他不停将侍卫们往外推,他猩红着双眼,急促道:“去,去保护中书大人,我不用你们保护!快去啊!”

    俞知秋深受钟元期的提拔和教诲,所以他敬重他,尊敬他,比起他自己,他更重视钟元期。当下在所有危险袭来时,他只剩下保护钟元期这一个念头了,其他的,他一概管不着了。

    “我不用你们保护!”钟元期隔着重重人群,对俞知秋大声说道:“我一人身死,无甚可惜,眼下最重要的是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

    疾风呼啸着地上的篝火,化为一团团焮天铄地的朔火,无数的刀剑横劈竖斩,点点血迹在空中飘散,围场深陷一片混乱中。

    在俞知秋陷入两难之际,钟元期做了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趁乱捡起地上的刀,做出御敌之姿,“我不拖你们后腿!”接着迎面砍伤了扑过来的敌人,虽不致死,却为自己争取到了逃跑的时间。

    “呲!”

    侍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住了刺向钟元期的快刀,只见锋利的刀从侍卫的身体里被快速拔出,钟元期的眼前变得一片血迹斑斑。

    “死老头,敢挡我的路,下地狱去吧!”

    厉声之下,神秘人持刀横空四劈,刀刀见血,让钟元期已是无路可逃。

    在短暂的恐惧之后,钟元期毅然抗上,他欲冒死接下了那魄力的进攻。

    千钧一发之际,陆汀白出现了!

    陆汀白单手按住钟元期,旋身抬腿,一股凶猛的劲气自脚掌破风而出,重重砸在了神秘人的胸口处,神秘人瞬间被踹飞了十几米远,连带着身后的人也被压倒在地。

    “打我面前拿人,真够狂啊!”陆汀白将钟元期带到身后,眸色骤冷,周身散发着森冷的萧杀之气,端倪道:“你是什么东西?!”

    “混账!”神秘人凶狠地吐了一口血,眼神盖上了浓浓的杀意,“想套我身份,也不看看你是谁,也配来问我?”

    神秘人疾速奔跑冲向陆汀白,如洪流中的猛兽奔袭而去,挥刀相向。

    陆汀白蓄力出刀,带着蛮横而霸道的危险气势,拦住对面的进攻。随着一声声沉闷的撞击在空中荡开,两人势如水火,震开了周围的全部士兵。

    “怪不得如此轻狂,是有点本事在身上。倘若你肯归顺于我,我必定大大重用你,如何?”

    神秘人试图将陆汀白收归麾下。

    陆汀白冰冷一笑,再次欺身攻上,他强横的刀锋削向神秘人的右颈,虽被神秘人躲过了,但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神秘人的脸上出现了一处刀口,那是陆汀白在他脸上留下的狂妄标记。他说:“就这点本事,你也有脸让我归顺你?我陆汀白听了十九年笑话,就属你的最可笑。”

    神秘人燃烧起来的怒意消退了些,他说:“你是陆定宇的儿子?”

    “嗯。”

    “即是如此,就当是我给你父亲面子,我暂且不计较你前面说的那些。你若归顺我,事成之后,我封你个侯位,怎么样?”

    神秘人其实是有些忌惮陆定宇的。陆定宇当年以一己之力建立了西临驻军,在没有得到朝廷的任何兵力援助时,竟前后将焉叶、龟耆、于和田、疏什四地尽数收回。

    烽火映天红,赤地千里,铁马战袍踏入霞光万道,陆定宇只身入寇取首级,杀伐露野神魔惧,他夺回了疏什,威震了敌军,撼动了敌军的心里防线。

    陆定宇一战封神!

    自此,西临成了强大的存在,所以神秘人并不想与西临为敌。

    “空口说白话,你也不找点实际的,有我在,你的事就成……”

    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在陆汀白面前倒了下去,而且还都是他们的人。到最后,只剩下陆汀白、钟元期和几个零零散散的小兵。

    陆汀白脸色一僵,瞬间抓住了重点,他说:“你在酒里下毒。”

    神秘人突然仰天大笑,“不是毒,是蒙汉药。你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断不会无端取他们性命,他们的性命便会无虞。”

    “呵,还从未有人让我如此难堪过,你是第一人。”陆汀白稳了心神,淡定地收回自己的刀,将它入了鞘,他说:“要不说我最讨厌跟聪明人打交道,半点好处都沾不到。”

    “哈哈哈哈,你也是识相的。”神秘人心情大好,转头对边上的小厮说道:“去把里面的皇上带出来,也该他出来主持大局了。”

    钟元期一听便站不住了,他想上前阻止,被陆汀白阻止了,“中书大人,还是消停点吧,如今我们自身都难保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陆汀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颓废,早已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一切无法言喻的想法都化在了他的眼神和用力的手掌中。

    钟元期领悟了。

    小厮一步一步走近李正的营帐,他每走一步,躲在暗处的冷寒凝也在更近一步。

    门帘终于被掀开了,里面的人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有人惊讶,也有人恼怒。

    神秘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直接冲上前揪住守在营帐外的周可为,语气凶而狠戾,“李正呢?!混账,你把他藏哪了!”

    周可为当即吓得扑跪在地,“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一直守着的皇上,未曾见过皇上出了这营帐。奴婢不知啊,大人!”

    “混账东西!竟敢耍我。”神秘人踹了周可为一脚,力道很重,让周可为不禁闷哼了一声。他转过身怒视着陆汀白,“好啊,好,你也是个聪明人,连我都被耍了。”

    营帐内的权竹笙和安长之前后走了出来,权竹笙先开了口,他说:“久闻曹大帅威名,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知道就好,还不快把皇上的下落……”曹刿原本臭着脸瞬间露出了错愕的神情,他被耍了!

    他恶狠狠道:“你他妈套我话?!”

    权竹笙脸上依旧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紧抿的嘴却逸出浅浅的笑意,“有心者便套不出。既然你敢举兵造反,便已做好随时被人认出的打算,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我却有一事不明,究竟是何等的诱惑,能让曹大帅义无反顾地策兵造反?”

    “我说与不说,你们都改变不了任何,终归你们也只能是本帅的阶下臣而已了。”曹刿心情转变得快,上一秒还在生气着,这会竟是开始得意起来了,丝毫没有了方才的盛怒。他说:“有些事啊,就该烂在肚子里,否则容易生起祸端。”

    曹刿的嘴巴严实地出乎权竹笙的意料,权竹笙想要从他身上套取到任何想要的信息,目前是办不到了。

    权竹笙无所谓,他不惊不急道:“曹大帅如此自信,是因为还有另一队人马在别处吧。我若猜想的不错,他们这会也该到东南方那边的营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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