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晚会高二的初选定在了周五体活课这天。
周四这天傍晚，桑梓从宿舍洗完澡出来，去饭堂的路上经过露天剧场，舞台上下聚满了排练的人。
她匆匆扫了一眼，正要匆匆走过，却被一段熟悉的旋律留住了脚步。
先前继孟卓凡要参加群舞的瓜后，肖玉又打探回另一个大瓜：孟卓凡要给余晓楠的独唱做钢琴伴奏。
这段旋律正是余晓楠要独唱的曲目。
她转过身，垂眸望向处于低处的露天剧场，绕到离舞台上的钢琴更近的边缘，不多几眼便认出了正坐在钢琴前醉心演奏的孟卓凡。
余晓楠并不在舞台上，而是在台下跟其他参与群舞的同学调整着阵型。
路过驻足边上的人大多是留下欣赏群舞的，桑梓的这个位置并不是能看到群舞的最佳视角，旁边没什么人，但却能很清晰地欣赏钢琴伴奏。
她没学过乐器，听不出孟卓凡这段伴奏是否有错音，只觉旋律流畅清脆，只觉惊艳，只觉分班后每次见面自己似乎都在认识一个全新的他。
一曲终毕，她不由得为这位钢琴家轻轻鼓掌。
十五班和十六班的群舞不负众望通过了初选，余晓楠的独唱也冲破了重围，还抽到了压轴出场。
被安排到接近尾声的节目顶着的压力是比较大的，越到后面观众们越看越困，兴致和热情是远远比不上前面的节目的，评委们打分容易偏低。
要在这种出场顺序下提起观众和评委们的兴致，那就是真正考验表演者和节目的水平了。
在余晓楠登场前，台下捧场的喝彩声和掌声主要以十六班和十五班的为主，但在她掀开幕布走出来那一瞬，惊叹声、喝彩声和掌声就扩大到全场范围了。
余晓楠换上了一身上白下渐变蓝的泡泡袖方领长纱裙和一双浅蓝色系带亮片高跟鞋，化了蓝色闪粉眼影，唇釉也是透亮透亮的，头发扎成半丸子头，多余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前肩后。
在舞台灯光的加持下，她从头至尾都是闪闪发亮的，宛若一位真正的公主。
紧跟在她身后的便是孟卓凡，他换上了一身笔挺的银色西装，脚踏黑皮鞋，脸上化了点淡妆，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清冷气息。
“老婆好美啊啊啊！！！”
“姐姐鲨我！！！”
“是刚刚群舞里那个C位的小姐姐啊！我可以啊啊……”
“这个男生也有点小帅唉……”
在一片几近癫狂的尖叫声中，二人向台下鞠躬后，各自准备就绪，台下也逐渐安静下来。
孟卓凡的钢伴前奏过后，余晓楠只开口唱了半句，台下的掌声、喝彩声又重新沸腾起来。
“我去确定不是原唱吗也太好听了吧……”
“啊啊啊怎么会有人长得又好跳舞又好唱歌又好啊！妥妥的被跳舞耽误的歌唱家啊……”
“我宣布我老婆是今天全场最大的赢家！”
一曲终了，桑梓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全场其他人一样为他把手都要拍烂，为他们欢呼得嗓子都要哑掉。
“今晚好帅啊孟卓凡！”一阵为余晓楠的呐喊声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片喊话声。
喊话的正是十六班的参加了群舞的几个女生，这么一喊一下就得到了其他班认识他的女生们的热烈响应。
孟卓凡向为他捧场的女生们微笑着招招手。
“孟卓凡牛逼！”孟卓凡鞠躬完后正准备离场，坐在桑梓后边的肖玉突然也蹦起来凑着热闹喊了一嗓子，六班坐在前排靠近C位的位置，孟卓凡往旁边一瞥便发现了高举着两个大拇指的肖玉。
他依然是摆着有些装的微笑朝她招招手，正准备收回目光时，瞥见了肖玉前边坐着的女生的脸。
两双桃花眼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有些意外地打了个照面。
台下那双的主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起，台上那双的主人脸上的笑容在那一霎绽放成他平日标准的露齿笑。
孟卓凡和余晓楠退场后，在桑梓旁边的何雨希不明真相地转过头，“肖玉你干了啥？他刚刚怎么突然看着你笑得这么开心啊？”
“啥？”在孟卓凡发现桑梓前已经坐下的肖玉一脸懵逼，“孟卓凡那个笑不是挺装的吗？”
“噗呲……”何雨希一眼就瞅见了肖玉因为方才疯狂打call而各自凌乱的头发，再配上她这个懵逼的表情，根本憋不住，“你的头发是刚蹦迪完回来吗哈哈哈……”
桑梓闻声也转头瞅了眼肖玉的“蹦迪后”发型，也“噗呲”一下笑出来。
主持人上台开始宣读获奖名单了，高二十五、十六班的群舞不负众望拿下了一等奖，余晓楠的独唱拿下了二等奖。
在主持人口中第二次听见孟卓凡的名字时，桑梓和其他人一起鼓掌，唇角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竟悄咪咪地往上翘起。
“桑梓你笑啥？”何雨希眼角余光捕捉到了她嘴角这一可疑的弧度。
“啊……我想起刚刚肖玉的发型。”
“哈？你怎么能笑这么久哈哈哈不行我现在想起来也还是觉得好好笑啊……”
是啊，为什么她能笑这么久呢？可她能有什么办法，一想起来时就管不住嘴角。
她低头看了看低头拼命捂嘴无效掩笑的何雨希，又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灰黑色的夜空，今晚无星亦无月，倒是显得这片灰黑四处延伸无阻，如她此时的心境一般畅快。
次日中午，桑梓回家拿下午烧烤要用的炊具。
桑芸上班的公司这周在搞大装修，全体员工带薪休假一周，于是桑梓便主动提出要回家拿炊具。
打包好炊具后，桑芸见时间还早，便让桑梓在家坐会再回校。
“你现在还有跟梁珂一起吃饭吗？”
“有啊，一直都有，晚修放学也一起走。”
“之前去你们学校开家长会那次散会时出来看见梁叔叔，本来想上去打个招呼，看见他去跟梁珂班主任聊了，我路过时听见他问梁珂的处分最早什么时候能撤销，梁珂怎么被处分了？”
桑梓犹豫再三，还是实话实说道，“呃……她早恋被发现了。”
“什么？她竟然拍拖？”桑芸起初有些惊奇，思考了片刻后又缓缓道，“也不奇怪，梁珂的性格就是太大大咧咧了，她爸又总是这么纵着她，听说她上学期成绩退步了很多，现在看来肯定是只顾着跟人拍拖心散啰，脑子里天天只记挂着那个男生……”
桑梓听罢心里自然不爽，便为闺蜜抱不平，“她之前也经常在微信上问那个男生不会的题，那个男生学习也很好，退步也不一定是因为早恋啊，我之前高一第一学期时大退步那次也不是因为早恋啊……”
“就算不完全是，有九成的原因都是因为早恋了，总之早恋对你们现在可没有一点好处，那些喜欢跟男生一起玩的女孩子啊，早晚都要出事……”桑芸又开始长篇大论地批判早恋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说得我耳朵都要起茧了，我不会早恋的，我恐男你又不是不知道。”桑梓撇头扶额，甚是无语。
她可以理解长辈们对早恋有着传统的偏见，但她真的无法不理解，为什么母亲会对早恋的女生有这么大的偏见甚至是恶意，好像早恋的女生都特不值钱一样。
“我知道，但我怕你一时糊涂了，你看那些新闻每年有多少本来成绩很好的女学霸因为贪图这一时的新鲜感把前途都搭进去了？明知道自己应该以学习为重还拍拖不是活该嘛……”
桑梓正要反驳，桑芸的手机响了，听她接电话的语气是公司打来的电话。
桑芸拿着手机走进房间里关上门后，一直在边上没吭声的外婆坐近了过来，搭上桑梓的手轻拍着安抚她，“你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有些方面她的思想比我还保守呢。”
桑梓垂着头，闷闷道“我知道，可是我觉得她今天话里话外都在骂梁珂蠢，明明早恋是两个人的事，我不理解她为什么永远觉得早恋耽误了学习就是女生的错。”
她突然起身探头，确认了房间的门真的关好后，又坐回来低声道，“我妈以前到底经历过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