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所偏爱的孩子

    我被图特摩斯那几乎带着乞求的语气说的心中一软。

    “不要走好吗?”在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人生里,他是第二个对我说出这句话的男人。

    而另一个,则是我中学体育课体能测试800米跑步时的体育老师。

    我再也忍不住从藏身的角落里闪了出来,有些尴尬地冲着图特摩斯招了招手:“嘿,图特摩斯,我在这呢!”

    我话音未落,图特摩斯便已经看向了我,两道目光如炬仿佛打在我的身上,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知道自己被耍之后的怒意。好吧,差点惹哭他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对此深感抱歉。

    “我……我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我支支吾吾地解释着自己的动机,而图特摩斯再次用沉默来表明了自己此时不加的心情。

    “你一路赶回来渴不渴,饿不饿?吃个水果?”我讨好似的从被供奉在塞赫美特女神雕像前的果盘里挑了一个个头最大的石榴递到了图特摩斯的面前,而他横眉冷对,转头无视了我的讨好。

    嗨,早就知道图特摩斯这小孩性格有些古板认死理,我和他开这个玩笑作什么。我在心中暗骂自己吃饱了撑的,现在好了,小孩高高兴兴的得胜归来,又被我弄生气了。一时又在心中感叹,果然孩子没有狗子好养。

    以前我也常躲起来逗家里的金毛玩,虽然我不见时,狗子会焦急的四处寻找,模样就好像一个被家长抛弃的小孩。可一旦它找到了我,又或者是我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它就会立刻原谅我,再次无比热情地同我撒娇,可比如今坐在一旁深闷气的少年好糊弄地多了。

    我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能让生气的图特摩斯和我搭上哪怕一句话。我深深叹了口气,装出无奈地模样说道:“既然你不想理我了,让我走了?”我一边说,一边慢慢地向着门口挪去。

    走了好一会,身后仍旧没有一点动静。我的心里一下子没了底,大门是关着的,我要怎么出去呢?可是不出去,说了又做不到,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我开始在房间里四下里巡视,最终,我锁定了一个不高的窗户,小心地将窗户下柜面的摆设清理开,我应该很轻易就能踩着柜子从窗户里钻出去。

    图特摩斯不理我,房间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压抑,就像先前看过的日剧标题说的那样——《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我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柜子上的黄金器具都挪到的一边,虽然能感受到似乎有一道目光始终跟着我的动作在注视着我,让我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但我并没有回头,这样才不会让我看起来好像是落荒而逃。

    我终于在那不高的木质柜子上清理出了一小块足够我站立的空地,抬脚正要爬上去。忽然,只感觉自己腾空而起,竟是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了起来。我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但又很快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害怕闹出太大的声响暴露了行藏。

    图特摩斯有些沉重的鼻息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听到他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你还真想离开吗?”

    “空气里气氛有点压抑,所以我决定出去透透气。“我打着哈哈:”你看外面阳光多明媚,正是夏游的好时候!”才怪。我在心里悄悄补充道。六七月的埃及,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不躲在相对凉快些的室内避暑,而跑出去晒太阳那一定都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的。

    我听到身后传来少年的一声冷哼,接着他就用这样从身后抱着我的姿势,将我抱离了那个窗口,一直回到了书房里,他才将我放了下来。

    我正松了口气,暗暗惊讶他的力气居然这么大,却被他再次用两只手,禁锢在了墙与他的身体之间。

    “谁允许你离开这个房间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而我则被完全置于了他的阴影之下。我们两之间只离着他手臂的距离,我需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正闪烁着什么我看不懂的情感,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恼怒,神态里不知为何还带着些无奈。

    我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我居然在三千五百多年前的古埃及十八王朝,被15岁的图特摩斯三世壁咚了?!虽然以个人的眼光而言,图特摩斯长得漂亮极了,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美少年。可大概是因为两人的年龄过于悬殊,我心中对他并未怀有超出友情的特殊情谊。因此我并没感受到,少女漫画中所描绘的那种令人脸红心跳、小鹿乱撞的少女情怀。

    相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图特摩斯这一番好像是故作大人的举动莫名戳中了我的笑点,让我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图特摩斯的脸上从那种怒气冲冲地模样,开始变得有些窘迫,红晕也开始袭上了他的脸颊。

    “你笑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回答让图特摩斯的脸上有一种脑袋空白时才会有的表情一闪而过,但被我这么一搅和,他似乎也再也生不起气来了。

    我见状急忙借机服软:“图特摩斯我发誓,我下次再也不这样和你开玩笑了,你别生气了。”

    这一次,图特摩斯终于依然有些不情不愿地原谅了我。见他气消地差不多了,我顺着杆子便往上爬,将话题引到了刚刚结束的战事上。

    我们两坐回了椅子上,我一边听着图特摩斯用他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青涩嗓音,用略带得意的语气同我描述着他在战场上的种种惊现异常的壮举,一边检查着这场战争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

    图特摩斯是一个喜欢身先士卒的军事统帅,即便有了铠甲的保护,努比亚人的兵器依旧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伤痕。不过好在,都是些皮肉伤,得到了很好的清理和包扎后,此时都呈现出一种正在愈合的状态。

    我松了一口气,将他那还带着不少淤痕的胳膊放了下来:“哎,你这次可真是幸运,只受了些不太严重的皮外伤。”

    图特摩斯此时正说道他将卡塔克部落援军的首领的头一刀便砍了下来,听到我的话,他一怔,接着有些讷讷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责怪我的行径太过残忍了。”

    我没想到图特摩斯心中担忧的是这个,我确实不喜战争,因为身为一名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我更加明白和平的可贵。

    可是,当人身处于战争的漩涡之中时,当一定会出现牺牲时,我心中的那杆天平便渐渐地开始出现了倾斜。人有亲疏远近,我也没能免俗地在心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当然不喜欢这些残暴的行为,可是比起这些,我更希望你能平安的回来。若是必须要有人死去,至少我希望,那个人不是你。”说到这,我叹了口气,要是不必做这样的选择该多好呢?

    “我果然还是偏爱于你,无法做到完全地公平审视每一个人。”我有些泄气,忍不住想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由我执笔记叙的这段历史,真的能做到冷静客观,公平公正,不会有失偏颇吗?

    然而人类的喜悲有时候并不能相通,此时的图特摩斯忽然面色一红,露出了一种想笑又不想笑的表情。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酝酿着笑意,嘴角却一抽一抽地似乎是在努力地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我没有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么快,就轮到我来问他这句话了。

    “朱里,我真的是你所偏爱的人吗?”图特摩斯的眼睛亮晶晶地,他的语气有些雀跃,我没想到想让这个少年快乐,只需要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又联想起上一次,在底比斯的王宫中,他告诉我的,他童年的成长经历,我的心里不由地泛起一阵怜惜之情。

    在最需要人陪伴的年纪,寂寞的在底比斯的王宫中孤立无援地长大。也难怪他对于我这个忽然出现,形迹可疑的玩伴,会如此患得患失,害怕我的离去吧。

    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这个动作似乎我已经许久没有对他做过。在意识到他除了是一个亲切地小辈之外,他还有另一重身份后,我就不再摸他的头了。

    “是呀,你是我所偏爱的孩子,所以在战场上你要小心,不要让自己受伤,不然我会心疼的。”我又摸了摸他的头,郑重地说道。

    不知不觉之间,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离开底比斯之前。那样的亲密无间,因为对于战争的不同看法而产生的隔阂在不知不觉间,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也许是知道了我的态度,图特摩斯的心里越发地没有了顾忌。渐渐地,他开始畅所欲言,那些真正属于战争的血腥与残酷,从图特摩斯的口中,以一种更加真实,去除了所有美化和矫饰的第一视角,鲜血淋漓般的展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有些担忧地看着图特摩斯,随着他的话语,他的面部表情也在不时地变换着。说道埃及军队打败努比亚人时的兴奋,还有说起那些死在他面前的埃及士兵,死在刀下的努比亚妇孺,他的脸上带着他自己也许都不曾察觉到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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