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离别

    一个月之后,我在卡纳克神庙的码头,送别了图特摩斯。虽然有意想要与他共乘着战舰,一路将他送至下埃及。可又唯恐这会打乱了他的行军计划,最终也未能成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此时的我们正站在码头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依依惜别。我哽咽着看着图特摩斯,这句话不知是在宽慰他,还是在劝慰我自己。

    我将那据说受到了阿蒙-拉祝福的圣甲虫护身符,戴在了图特摩斯的胸前,又小心地理了理本不存在的灰尘。

    “凯蒙帕拉,今日来为你送别的,不是王后,仅仅只是你的妻子。将士们,你们是两土地舍身忘死的英雄,可你们也是我身后,无数女人地丈夫,无数孩子的父亲。

    身为王后,也许我该预祝你们将在迦南地区立下不世的功绩,将为自己的家族赢的无数的荣光。可此时,身为妻子,我只想说出我身后女人们的心声——活着,回来!”

    此时码头的周围,呜呜咽咽地哭声早已响作了一片。

    图特摩斯神色激动,他搂过了我的肩膀,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我的唇上深深印下了一个缠绵而不舍的吻。

    “我答应你,静怡,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回来。”

    哪怕图特摩斯此时表现的势在必得,可战场上生死无常,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可得到了图特摩斯的保证,还是让我的心中稍稍安定了下来。

    图特摩斯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至少……至少在历史上他战无不胜,平平安安地活到了寿终正寝。

    可我身在这个时代,身为这个男人的妻子,便再难以自持,再难以保持绝对的理智。

    终于图特摩斯温热地唇离开,可有力的臂膀仍紧紧地箍在我的腰间。我看到他转身对着战舰的士兵们大声地说道:

    “追随着我的将士们!我知道你们此时都是报着必死之心,想要与我一起上阵杀敌,驱逐阿蒙-拉的敌人。

    可是你们要知道,心怀必死之心的队伍固然可怕,但更加让人望而却步的,是心怀守护信念的队伍。

    我们因为有要回来的故乡,有要守护的信念,所以我们坚不可摧!我的战士们,让我们一起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一列列的军舰甲板上,站满了士兵,此时气氛沸腾了起来。埃及必胜,凯蒙帕拉必胜的口号响彻了天际,与码头上哭泣的女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孟图神作为底比斯地区所信奉的战神,祂的大祭司也出现在了这次送行的队伍中。他率领着神庙中的祭司们早在战士们登船之前,便已经为他们逐一送上了孟图神的祝福。

    而此时,大祭司的祝圣之辞再次提醒着我与图特摩斯,吉时已到,大军到了起拔的时候。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看着战舰在尼罗河中渐渐变成了视线中一个渺小的黑点,我颇有些自嘲地一笑。

    “阿蒙涅姆赫特,梅蒂,走吧,我们也该回宫了。”我拭去眼中的泪水,强忍下心中的不舍与担忧,牵起两个孩子的手,朝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大概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

    *

    “朱里,陛下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他那么厉害,是战无不胜的战神,迦南地区的那些小国,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回到了宫中,两个孩子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宫殿中,而是贴心地留在了我的身边。

    梅蒂看着我,认真地说着开解的话,可是她的脸上明明也仍残留着不舍与担忧之色。

    “母后,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您一定要派人来告知我。虽然我如今能够处理的事情还很少,可是我也愿意为您,为底比斯,为埃及尽我的绵薄之力。”

    “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过你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学习老师教授给你们的知识。”我说着,却看到阿蒙涅姆赫特露出了有些失落的模样。

    我知道他是会错了我的意,急忙接口道:“否则我又怎么敢把重要的事情交到你的手里呢?阿蒙涅姆赫特,你也渐渐长大,该有处理一些较为重要的事务的能力了。”

    说罢我又看向坐在一旁的梅蒂:“至于你,我的小姑娘,这些日子我大概会忙于政务。宫中的事务,我能够信任和托付的只有你和萨玛拉。你愿意吗?跟着萨玛拉一起处理宫中的庶务。”

    梅蒂的脸上出现了一些惶恐地神色:“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

    “别怕,萨玛拉还有泰甫都会帮助你的。梅蒂,你是埃及的公主,这些事情并不是你逃避了就不用学会的。”

    我的话意有所指,梅蒂也很快领会了我话中的未尽之意,她红着脸垂下了头。

    “我知道了朱里,我会认真学习的。”

    我笑着摸了摸梅蒂的头,今日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与两个孩子闲话,索性便寻了个由头将他们支走。

    终于安静的大殿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可以好好地,独自一个人消化此时的情绪。

    我懒懒地躺在床上盯着描绘了繁丽涂完的天花板发着呆,脑海里努力地想要思考些什么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一转头,却看见图特摩斯常常靠着的靠枕正静静地躺在我的身边。

    我伸手一捞,将它抱在了怀中。这上面还残留着,图特摩斯身上常常涂抹的香料的味道。

    我对香料并没有什么研究,这股熟悉又陌生的木质香气,沉稳而包容,还是让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图特摩斯高大地背影。

    我贪恋地将头埋了进去,只觉得心中安定了许多。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脑子里闪过许多少时度过,还要嘲笑古人矫情的诗句。本以为早就被我抛诸在了脑后,不想这时候却一句一句地冒出来。

    我烦恼地翻了个身,想坐起来重新着手整理手边仍旧堆积如山的记载。可当我坐在了桌前,抬起笔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

    “啊!!”我有些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方寸大乱。图特摩斯只是去进行他生平之中十几次远征的其中一次,罢了。

    甚至,在图特摩斯三世纪年中,关于这第二场远征的记载要远少于之后的第三次远征。

    我应该将图特摩斯离开之后的生活中心放在处理政务与继续进行史料的记录、保存与整理中。

    比起想念图特摩斯,现如今还有更加紧迫和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完成。

    国王远征在外,辎重粮草的补给必须有人来保重,政府的日常运行必须有人来维持。而这就是图特摩斯赋予我权利的同时,交给我的重任。

    现在不是沉浸在离别悲伤情绪的时候,我要振作起来。

    可是消沉的心情,又岂是脑子想通了便能立刻振作起来的呢?我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索性走到了院子里,离开了这个满是我与图特摩斯生活痕迹的地方,独自一人坐在了池塘边。

    阿努比斯跑了过来,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担心我呆在王宫无聊,图特摩斯将阿努比斯留在了底比斯,并没有带在身边。

    没有了男主人的陪伴,它似乎也变得沉闷了起来。我们一人一狗就这样坐在池边发着呆,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阿努比斯的狗头。

    “你也开始想他了吗,阿努比斯?”

    可阿努比斯并不会说话,它只是呜呜了两声,像是对我的回答。

    就今天,我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当明天的清晨来临,我要恢复自己的状态。暂时的分别不该打乱我生活的节奏,更不该让我迷失了自己的目标,我在心中告诫自己。

    似乎只是这一下,我始终绷着的神经霎时间松懈了下来。

    宫殿中服侍的宫女们此时都已经退到了我的视线所不及的地方,我终于抱着阿努比斯小声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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