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船慢慢地停靠在码头。

    谭辛身着一身米白色男式骑装,乌黑的头发用一根宽的白色丝绦扎紧,腰间系着一块燕王府的墨玉,眉宇间皆是不凡的气度。她站在船头展开肩膀伸展胳膊,蓄势待发,看上去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俊俏朗。

    宋明璋从船舱里探出头,看着瘦弱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晃神,低头再看自己这一身白色骑装,唯独腰间那块玉颜色不同,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他假意咳嗽一声,走到牧天和牧云身后,听见二人争执不下。

    “哥,我不愿意跟着谭辛去执行任务。”

    “公子吩咐的事你敢抗命不遵?”

    “我没有,我就想像你一样跟着公子,我不要跟着谭辛,她又不是公子还是个女子,我总觉得她诡计多端不走正道。”

    宋明璋心想,这倒是实话。

    “公子!”

    牧天觑了牧云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

    可牧云小小年纪自然不如牧天那般内敛沉稳,他走到宋明璋跟前,无比委屈地说道,“公子。”

    “嗯。”

    “公子,此番下江南我不想跟着她,我想跟着您办事。从小到大我就没离开过公子。”

    牧天说道,“牧云,你别胡闹,公子决定的事不是你我置喙的。”

    牧云心里清楚,但就是不乐意,他低头委屈地看向宋明璋。

    宋明璋说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况且你去待在她身边,我也有任务派给你。”

    “公子是要我……”

    “我要你看着她,别让她捅出什么大篓子。”

    原本噘嘴能挂油瓶的脸上顿时喜笑颜开。“是,卑职领命。”

    船稳稳地停靠在码头,谭辛就迫不及待跑下船去,身后跟着不情不愿的牧云。

    “公子,我就先走一步。告辞。”

    宋明璋也由着谭辛离开。

    牧青说道,“公子,你就不怕她坏了您的事?”

    “目前不怕,她的羽翼未丰,不会得罪我。”

    牧青微微抬头看着宋明璋,为什么他感觉公子说这话时没有怒气,连一丝脾气都没有,好像还似乎大概有一些些骄傲和欣赏?

    错觉!一定是这几天在船上没睡好的缘故,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牧云说道,“辛爷,我们到扬州的第一站去哪?”

    谭辛像是一只刚从牢笼里放飞出来的小鸟,迫不及待勾着牧云的肩膀说道,“自然是去玩。”

    “啊?你下了船就要去玩?”

    “牧云,你多大了?”

    牧云特别不喜欢谭辛这幅从上到下打量他的眼神,无比骄傲地抬头挺胸说道,“我从小就生在王府,跟着公子已经有十二年。”

    “我问你今年多少岁?”

    “上个月刚满束发。”

    “嗯不错,够年纪了。姐姐今天带你去长长见识。”

    “你?带我?长见识?”牧云嗤之以鼻,丝毫不把谭辛这个小小姑娘放在眼里,“我和哥哥在王府是跟着公子身边最久的侍卫,我跟着公子长见识的地方多了去了。”

    谭辛说道,“我敢打赌你跟着你们家公子去的地方绝对没有我带你去的地方好玩。”

    “真的?我不信。”

    牧云毕竟还是个孩子,三言两语之间总能被谭辛骗去几分。

    “是不是好玩今天晚上就见分晓。”

    “辛爷,你不要光顾着玩把公子交代的事情都忘在脑后了,耽误公子的事我第一个不饶你。”

    “办差事呢也得劳逸结合,你看我俩都在船上奔波好几天,我们总得休息一晚吧?今天晚上姐姐带你去放松放松。”

    “为什么要晚上才去?”

    谭辛说道,“因为那里只有晚上才开门。不过我们要去的好玩地方需要花钱,你身上可带着银子吧?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们家公子说了我在江南的开销都他出。”

    牧云极不情愿地掏出荷包,原本以为谭辛会像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那样伸手就抢过去,可她只是确认一眼便大手一挥吩咐牧云去客栈放包裹。

    牧云还小声抱怨道,“怎么她看起来倒像个主子?”

    “何必在意这个呢,走,姐姐带你去逍遥。”

    一把长扇豁然一开,好一个风流倜傥的俊俏郎。

    谭辛仰头一看,“怀月楼”三个大字挂在门前。

    早就想来看看这江南第一楼是个什么样子。谭辛快步走进去,这“怀月楼”倒是和她想象得不太一样。

    原本以为江南这样迎来送往寻欢作乐的地方总得是个金碧辉煌的殿堂,没想到竟如此雅致。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高楼一共四层。四边危栏内均是精致的雅间和闲座,中间则有一条溪流缓缓而过。

    谭辛走进去时,溪流上泛舟的姑娘正向她抛来一条丝帕。

    她轻佻地伸出手指勾住丝帕,任由这绕指柔的丝帕在自己指尖慢慢划走,红艳的丝帕,娇嫩的手指,连带着这姑娘的眼睛也黏在这俏儿郎的身上。

    几位小娘子自然而然就迎了上来。

    “这是那儿来的俊俏朗,这般好看,姐妹们快来看。”

    “公子看来面生得很,是来扬州办公差还是办私差?”

    “这要问姑娘们,姑娘们说我来办公差,我就是来办公差,说我是来办私差,我就是来办私差。”

    几位姑娘媚眼如丝,直勾勾地直往谭辛身上扑,完全不像京城的水阁里姑娘那般扭捏。

    “你说带我见识见识就是来这?好你个谭辛,你竟然来这种地方!”

    牧云被搞得满脸通红,为了躲避那些姑娘的毛手毛脚,他一拂袖直接就想往外冲。

    “你现在出去,公子交代的事情可就办不成了。”

    “你胡说,公子交代的事情哪里需要在这种地方办?”

    谭辛不理他,自顾自转身小声对着一位姑娘吩咐道,“我们不坐雅间,就要这堂下座位,听说晚上有歌舞表演,我要能看得见的好座位。”

    谭辛自顾自地坐下来,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虽然牧云不喜谭辛,但她说是为了公子的差事,他便没敢离开,而是在她的下垂手坐下。

    “你给我老实说清楚到底在这里办什么差,不然我就去告诉公子。”

    谭辛不理他,品了一口酒,“桂花酿?这酒不如京城的酒烈,清汤寡水一般。”

    “我问你话呢。”

    谭辛眉毛一挑,那双眼睛只是轻轻一扫。

    牧云被她的目光给震慑住,有那么一瞬他仿佛看见宋明璋的影子,目光里的威慑力收敛克制,有的放矢地展露出来却不外露分毫。

    牧云吞了一口口水,不自觉地给谭辛倒酒。

    “我只是怕公子怪罪。”

    “公子把任务交给我,若是我办砸了差事要怪罪也是怪我,轮不到你头上,记住,你是来跟我办事,不是指挥我。”

    “是。”

    谭辛满意了,眼里的威慑消失不见,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江浙富商属扬州之最,富庶之中属盐商最是翘楚,但我们总不能贸贸然一家一家去敲盐商的门,然后对管家说我要和你们老板拜把子吧?”

    牧云“……”

    “相信我,富商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这里,我们能在这里找到线索。”

    牧云一副我怎么这么不信的样子。

    谭辛凑到他侧面,向他努了努嘴。牧云顺着谭辛的目光看去,一位大腹便便员外打扮的人正踏进怀月楼的门槛。

    谭辛存心考验他,问道,“你看这位是个什么身份?”

    牧云哼了一声,心想我跟着公子这么多年也不是白跟的,“他是个员外,家里有钱。”

    “就这些?你看一眼就看到这些?他家在哪?家里有几房太太?多少子嗣?”

    “我又不是算命的,怎么会知道这些?”

    谭辛说道,“他是个员外没错,但家中捉襟见肘并不宽裕,家住在城郊,就在我们刚下船的码头附近,家中有两房妾室,只有女儿没有儿子。”

    牧云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你……你认识他?”

    谭辛摇摇头,“观察,牧云,你要仔细观察。”

    “你看他靴子虽做工精巧但却穿着许久,边缘磨损得厉害,说明他已经很久没有置办新靴。而他的靴子底部粘在葵花草,这种草只有在码头这种常年湿润的地方才容易生长。今天下船的时候你没注意到吗?但码头距离怀月楼这么远,他也没有骑马,说明他的家里如今也并不富裕。”

    牧云不服气,问道,“就算你前两个问题都蒙对了,那么他有几房太太,多少子嗣你怎么知道的?”

    “你看他腰间佩戴的玉佩不算是上乘货色,但是却是求子观音的模样。扬州乡绅多,最是好面子,若不是这么大岁数没个儿子又岂会把求子这样的俗事堂而皇之地挂在腰间。我猜测肯定是哪个江湖术士让他这么挂着,特意用来求子的。”

    “有几房太太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才我听见他在门口低声吩咐随身小厮,让小厮先回家里回个话,别说他在这里逍遥。”

    “原来你作弊。”

    “这怎么叫作弊呢?这就说明他不是我们要找的对象。”

    “哼,我看你就是想来吃喝玩乐的。”

    “嘘,歌舞表演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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