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

    阿贾克斯是个很好的打手,他对战斗的热爱让我用起来挺不错的。就是有的时候有些控制不住他,我得让海参给他一棍,他才停歇下来。

    除此之外,大概是因为家里有弟弟妹妹,阿贾克斯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是个温柔细心的人,我比他矮了一个头多,可能在他眼里看起来和妹妹差不多,所以日常生活里他习惯性地会按照对待小孩的习惯来对待我。

    纳塔和至冬人似乎都会因为太过粗犷而对小巧的东西有天然的保护欲,我被划分在这范围内,所以感觉良好,并且非常欣赏。

    我们最长有半个月的时间都住在雪原里,那个时候的夜晚我被冻得昏了过去,好不容易醒来时,发现他不知何时建起了一座冰堡,我们就躺在这冰堡里,火焰跳得老高,一个装了火元素的暖炉放在我脚下,睡袋里裹着一层厚厚的毯子,毯子里还有七八个发热贴,这些东西把整个睡袋都烘得暖洋洋的,甚至有些过了头,活生生把我热醒了。

    我睁眼想爬出来,他一只手按住我,漫不经心地道:“别动,小心着凉。”

    我说:“我要中暑了。”

    他瞅瞅我一头汗,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说:“可是出来的话你又会很冷的,按照你的身体素质,这个时候出来受冻了,明天就会生病。雪原里的食物有限,你也不想生着病扛着风回去吧?”

    我只好躺在睡袋里,往远离火的方向滚了半圈——不是我不想滚,是这个冰堡太小了,塞下了我和阿贾克斯和一个篝火就没什么空间了,海参都在外面帮我做记录呢。

    我叹着气问他:“你怎么不做大一些?”

    他托着下巴说:“本来这个冰堡里面只能装得下你,现在这个还是我昨天才扩大的。”

    我没脾气了,靠着冰块给自己降温,额头贴上冰块没一段时间,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把他吓了一跳。

    “不是,你的身体素质怎么这么差啊?”他把我拽回来,一脸的无法理解,“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我觉得他的措辞是艾尔海森听了都会气死的程度,干脆翻了个白眼说:“真不好意思啊,在下福大命大。”

    他摇了摇头。我心想,我才是该摇头的那个,我的脾气真是太好了,如果是艾尔海森坐在这里,你得被他嘲讽到人生失去梦想。然后转眼一想,如果艾尔海森坐在这里,那恐怕我也是被说得狗血淋头的那个。

    这事儿他还是别知道了。

    倒不如说,这段旅途路上的大部分事都不适合被他知道。

    阿贾克斯对雪原非常熟悉,大抵是因为他从小在这儿生活。我们在雪地里看见一些野兽的时候,他总是一压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原地,然后两个人一起自欺欺人地蹲下来看着远处的野兽。他小声对我说,那东西是什么,有什么特点,怎么做好吃,以前他抓它的时候发生过什么趣事。

    他问我要不要吃,这东西是个人都拒绝不了啊!立即点点头,同时看他无比地顺眼。毕竟旅途一路上以来我都不怎么敢吃路上看到的东西,怕吃了出问题,没人带我去找医生,这会儿他这么问我了,我就觉得这孩子真可爱,哪怕他有什么坏心思,我都能够接受了。

    雪原上对于阿贾克斯来说不能吃的只有遗迹守卫之类的机械生物,还有怪物。其余有肉的他都给我抓了个遍,手艺不错,就是没有蔬菜,吃得我不舒服。

    途径一片冰湖的时候,他问我想不想冰钓。虽然是问,但是眼睛里写满了期待,我说好,他把东西哐哐放下,反手抽出自己的武器,在湖面上转了两圈,就开始凿冰。

    海参过去把机械手换成钻头,抬起来询问他,他就拍着海参说真是个好机器人,然后在冰面上钻了个洞,又从自己包里拽出来一根鱼竿,挥着手问我要不要来看看,我就贴了几张暖身贴过去坐在他身边。

    我们冰钓钓了一个下午——应该说他钓了一个下午,我前面还坐得住,后面就睡着了。

    我梦见须弥的冬天。须弥城是不下雪的,只是空气湿冷,冻得人浑身发颤。每次我睡觉都缩在被子里,蜷在艾尔海森身边,然后被他捞起来抻平了抱在怀里。他身上总是很暖和,也不计较我把冷嗖嗖的脚贴着他,最多皱皱眉,说我一句不注意保暖,脚上很诚实地供我取暖。

    他不会因为天冷而起不来床,只是多少心情会不美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要不把这个班翘了吧”的气息。我如果醒得早,就缩在被窝里蛊惑他不去上班,或者嘲笑他打工人太痛苦了,他穿戴整齐回过身居高临下地看我一眼,弯腰亲我一下,然后让我早点起来把早餐吃了,之后便出门离开。

    偶尔我们一起出门,他站在玄关里把帽子围巾手套都给我戴上,还要披一件厚厚的大氅,我抗议,他就面无表情地刺一句“要是你能不冷到把手塞进我的口袋,你也不用穿这么多”。然后在推门出去的时候,又要笑着说一句“像只团雀”。

    冬天我很少冷着。

    梦里的艾尔海森坐在火炉边看着书,我缩在他身边念叨好冷好冷,他微微移开书,一只手拦住我的腰,朝着他的方向往上一提再一放,就把我抱进了怀里,然后继续看书。

    我蹭着他的肩膀,感觉暖洋洋的,好像可以就这么睡过去。

    我在他怀里睡了一个好觉,醒来的时候睁眼是熟悉的冰块搭建成的圆弧型顶端,篝火燃在我身侧,阿贾克斯全神贯注地煮着一锅不知道什么东西,闻起来还蛮香。

    我有些怅然若失,很快收拾好了心情,从地上爬起来,问他在煮什么。他说在煮钓上来的鱼,还有螃蟹,可惜这边不靠海,否则他会给我做他的拿手料理。

    之后的野外侦察,去了一次海边,他就真的给我做了拿手料理,是一锅煮海鲜,主要食材是一只大章鱼,放了一些番茄进行调味,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味道让我颇为喜欢。

    这东西帝君和纳西妲大概会非常讨厌吧。

    但是我不讨厌,我宣布做饭的阿贾克斯是至冬国最棒的厨师!

    我们相性还行,除了他老嫌弃我拖他后腿,我老嫌弃他太喜欢干架之外,我们相处得还算是愉快。不过相处得再愉快,也不能忽略他的本质。他是个愚人众执行官,不是什么冒险家,没有来接我委托的义务……或者说理由。

    我等着他开口。

    雪原天气比较温暖的时候,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对我做出了邀请:“女皇想要见你,林小姐。”

    我说可以。

    于是我们步入了那座冰封的神殿。在进入神殿之前,阿贾克斯——或者说达达利亚把一件厚重的披风递给了我。神殿内温度低,女皇的意志就像是稻妻的雷暴一样,冰封着内心和国家。

    我们从花纹复杂而久远的长廊而过时,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性,他戴着半截面具,容貌威严,垂眼看向我时,眼眸里有一颗星。

    “欢迎你,女皇尊贵的客人。”他开口说,“女皇在大殿等候着你。”

    两位执行官将我带到那镌写了过去的大门前,他们推开门,请我进去,海洋和海参都被拦在门外。门内空旷冰冷,有一条地毯方便人行走,从门口铺到大殿的三分之二处,往前是冰面、冰阶,高高的冰阶尽头耸立着一座王位,反抗的女皇坐在其上,凝视着我。

    “观测者……”她这么称呼我,对我道,“欢迎来到至冬。”

    我走进去,一直走到地毯的末端,抬头看着她,轻声说:“冰神……”

    “你是对抗命运的神明,那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命运?”

    她并不回答我这个问题,只是说:“五百年前,同样有个观测者,站在你这个位置,问了我同样的问题。”

    我看着她,她缓缓说道:“那个时候我的回答是:世间有天理。”

    “然后,他站在了坎瑞亚的一边,是吗?”我问道。

    上一代观测者选择了毁灭世界,他做到了,最起码,他更改了一位神明的意志。向那座岛发出了自己的怒吼。

    她终于回答我的问题:“命运是一匹华美的绸布,无论在编织时如何改变她的纹路,最终,她也只会是一匹布。但她不该是一匹绸布,她该有自己的样子。”

    我望着她的眼睛,很多人都劝我和自己和解,很多人都说命运不可直视,很多人都说命运是自己选择出来的。但我知道不是。命运从最开始就被纺织好了,无论有多少可能性,最终都会指向一个结局。我始终在为一个又一个的结局而痛苦,星空给予了我洞察未来的赐福,但同时剥夺了我改动的权利,仅仅去做一个“观测者”。

    我要改变命运。

    可无能为力。

    我问神明:“你想要怎么做?”

    神说:“我要虚假破碎,我要真理显现,我要这个世上再无神明,我要文明自由发展。我要一个新的世界,告别这腐朽的一切。”

    我一下想到那座废墟,当下的命运里没有那座废墟,那么它就是一个“可能”,可那可能太过狼狈而悲惨,于是我否定道:“那太极端了。”

    “不破不立,观测者。”她对我说,“你的旅途尚未结束,继续观测你的命运吧。我等待着你的选择。”

    于是我告别了反抗的神明,在执行官的护送下离开了至冬,返回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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