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两人坐下,夫子还未来。

    萧府里的梅花有些已经落了,那些花瓣洒在地上,混着泥土被踩得一片狼藉。

    秦绒摇着扇子,肩上的长发被微风吹动,他环顾着四周:这地方是被临时围起来的一个空间,四周都设了屏风,夫子的讲台下放了两盆火炉。

    虽说是在室外,但是出奇的温和,完全没有凌冽之意。

    侧目便是萧潇的座位,他此刻正在研墨。

    秦绒注视着他的眉眼,觉得清秀婉丽,眉峰带着一丝不同与寻常少年的英气清秀,衬着一双不大不小透着灵气的杏仁眼,五官组合在一起是那么的含蓄温婉。

    秦绒收回视线,摸了摸胸口不禁紧蹙眉头,想起那日搂住萧潇身子时紧贴的触感,心中更加感兴趣。

    秦绒的身体里有一只蛊,靠近女人,会让他的心疼痛难抑。

    但他见过许多女人,各式各样,就算疼痛,他也锻炼着自己接受且适应,因为比起自己单方面安逸,他更愿意听到老家那边传来的另一位贵人的旧疾复发的消息。

    只要他没有流连于女人的温柔之乡,那么心脏的疼痛就不至于影响他的行为与性命。

    想到这里,秦绒脸上的笑意更甚,将自己的垫子也往萧潇的那边挪了挪。

    疼了,果然疼了。

    秦绒又扑哧笑出声,惹得萧潇不自然的咳嗽了几声。

    那就再挪挪,一直到只剩了一本书的距离,秦绒才坐稳了。

    秦绒看着萧潇身边的柱子旁还有一把小椅子:

    “那是做什么用的,还有人来吗?”

    萧潇将守成带来的棉垫子铺在上面,正巧发觉杜娘子院子那边有一个小脑袋:

    “六妹妹,过来。”

    秦绒顺着她的声音瞧过去,那个小脑袋又缩了回去。

    萧潇招招手,守成便走了过去。

    那个小影子被带了出来,萧潇欣慰之际,恍惚看见院子深处有一抹影子。

    孩子后面的小椅子上,不安的搓着衣角。

    那夫子抱着一抱书,悠悠然的做到了前面的案牍上。

    向下瞧着:“今日多了几位。”

    秦绒起身鞠躬:“见过夫子,久仰大名,晚辈唐突了。”

    “听课而已,坐下吧。”

    夫子并没有多客套。

    小孩子蹙着脑袋,大眼睛时不时的盯着秦绒的扇子。

    秦绒笑着将自己的扇子递过去,那孩子开始有些畏缩,后来接过去玩了起来。

    萧潇从自己的书箱子里拿出一支笔来,递给孩子:

    “送你一支笔,这笔写起字来,可舒服了。”

    “谢谢哥哥。”

    奶声奶气的一声哥哥,萧潇开心的摸了摸她的头。

    散了学,萧潇前去拜别了夫子。身后的那个影子这才走出来。是杜娘子。

    秦绒礼貌的回避了。

    萧潇也不敢多留,想着拜别后,也赶紧回到前堂去。

    杜娘子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子卿。”

    萧潇惊讶的看着杜娘子的举动,看着两人的手。

    杜娘子也自知不妥,急忙又撒开,四处瞅了瞅确定没有人,这才又小声的问。

    “你能不能,别讲今天的事情。”

    “什么?”

    萧潇有些疑惑,什么事。

    “你……你给六丫头笔,和让她一起听学的事。”

    杜娘子见萧潇不作回应,有些急促的抬起了头。

    那张脸布满了忧愁,风雅一般的诗句似乎也解不开这张憔悴美丽的愁云。

    萧潇长高了些,她正好与这位杜娘子平视,看着她的美丽,安心的美,优雅的美,有些悲惨的美。

    萧炎耀的正妻,现在也算是萧潇的母亲,在一次家宴上,因为说到这位杜娘子的事情,和萧炎耀争执过一次。

    是因为女人之间的嫉妒吗?

    如果是,那这位杜娘子,的确值得。

    只是她忧愁美丽的眼角,有一道不明显的疤痕。

    “好,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晚辈答应您就是了。”

    六妹妹抱着萧潇的大腿摇啊摇,她不明白为何母亲现在这么着急,手里攥着那把秦绒的扇子,又看了看萧潇,这就是自己的大哥哥啊。

    萧潇不敢多留,纵然是父亲的妾,总归也是男女之别,他摸了摸六丫头几句,又匆匆的回去了。

    秦绒在前堂坐着吃茶,一副慵懒的样子,瞧着慢悠悠走来的萧潇。

    “你的字,子卿?”

    萧潇本来在发呆,然后抬头:“秦公子可要改改这偷听的习惯。”

    “这算什么偷听,咱们两个你来我往的也这么长时间了,早就该交换字了不是?”

    萧潇勉强的笑了笑。

    守成跟在身边,一边帮要坐下的萧潇抽出椅子,一边嘟囔着:

    “交换字帖也应该是正大光明的才对,难道商贾之流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萧潇听了,眼睛瞥了秦绒一眼。

    他还在吃茶,只是抿了一口,嘴边有淡淡的笑意,身边站着的小厮没有任何的反应与表情。

    这么能忍?

    萧潇疑惑着坐下来,接着守成又开始训斥着两个端着点心路过的使唤丫头:

    “都是些死人啊,守个门还能让人秦公子找不到路,来回的在府里找不到路!”

    秦绒依旧笑着,从怀里掏出那只帕子,沾了沾嘴。

    “等暖了,我再来接你去观园踏青,今日多有叨扰,在下先告辞了。”

    “秦公子多礼。萧潇起身送他。

    门口进马车的时候,秦绒突然又回头:

    “我来接你。”

    “有劳了。”

    马车哒哒哒的远去,萧潇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得意的守成:

    “你还会指桑骂槐这一招了。”

    两人前后走进院内,守成跟着笑得更加得意:

    “他们这种纨绔子弟向来没有规矩,我只不过是替公子警告他一下罢了,公子也早想这么说说他了吧。”

    “就你聪明。”萧潇进了自己的书房,守成麻利的点上一炉梨花香。

    “公子当真去?”

    “什么。”萧潇看着书。

    “去应约啊,去那个什么破观园。”

    萧潇抬头,想了一下,有些严肃认真的看着守成:

    “你以后,再是不满,也对他尊敬些。”

    守成一脸不解:“商人之子罢了,公子怕他?”

    萧潇摇摇头:

    “他不像是那种没有头脑好说话的人,前几次见他与身边的人交往,神情方式差异太多,自身放荡人前却儒雅至极,有些城府,家中又有钱财,还是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小心点好。我靠近他时,有些不安。”

    守成不以为然:

    “怕什么,咱们萧府可是官家,他要是敢欺辱公子您,我就去把他扔到郊外喂狼!”

    “慎言。”

    萧潇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远处的山,有些闷黄色了,那是新发芽的颜色。

    ——凉州——

    “报!!”一将士裹着血流不止的纱布,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军帐。

    顾程思与父亲和大哥正在讨论情况,这才被打断。

    “什么情形。”

    顾候将手上的佩剑抽出,众人的神情都有些紧张。

    “夏邦和容国的军队突然在詹谷山下汇集,没有发生冲突!现在正朝着詹谷城移动!”

    顾候大感不妙,迅速的查看地图。顾程思在一旁有些担心:

    “父亲,二哥哥还在詹谷山前布阵。”

    那来报信的将士又说道:

    “顾二公子让小人来报,将铁门竖起,准备好火箭!”

    “竖门?”顾程思上前提刀,焦急的看着父亲,“父亲,不能竖门,得赶紧让二哥哥回来!回来再竖门!我去接应!”

    “云成!”旁边的大哥拉住要冲出去的顾程思:

    “云起不能回来,这是父亲的阵,他若是丢了阵回来,那还要军队干什么?等着他们到城门口来打吗!你冷静点!”

    “什么阵!”顾程思冲着大哥吼了一声,随后又看着一言不发的父亲:

    “什么阵不让人撤!二哥哥出事怎么办!这次不是一国的敌军,你们没听见吗,他们联手了!”

    顾候看着咆哮的顾程思,他提着刀就要往外走,腰上还别着红色长枪。

    “顾程思!你给我滚回来!”

    顾候的声音让顾程思站定,他背对着大哥和父亲,一言不发的喘着粗气。

    “你给我回来。”顾候这次的声音稍微小了一些,但依旧是命令的,严厉的:

    “你现在是军人,身处军营,你敢不遵守命令擅自行动?”

    顾程思握着刀的手在剧烈的抖动,他侧头,咬着牙狠狠地问:

    “那我二哥哥呢,他本是只带了五百人去布阵的,为何不让他撤回来,为何不让我去增援。”

    顾大低下头。

    顾候爷坐下,桌子上飞起一阵白灰:

    “他是去打仗,总要有人抵在前面。”

    “那我去啊!我也去接应他!”

    “你需要留下,守城,若是你二哥哥未能将敌军入阵中打散,那么这座城要面对的,是两国的进攻,城中的老百姓,需要有人守着。”

    那我二哥哥呢!万一他来不及撤退怎么办!”

    “他经验丰富,詹谷山崎岖易躲藏,会有办法的。”

    顾程思将手中的刀柄攥了又攥,手上的青筋被血污的绷带缠着。

    他放下刀,回到座位上,像失去了力气一样,抬头程思想哭,那泪水哗哗的流出来,他朝着顾候大吼:

    “他是我哥哥,他只带了五百人。”

    他的声音空虚颤抖。

    顾候转过身,将自己的剑递给大儿子;他沉默了一会儿:

    “他先是颂朝的将军,再是你的哥哥。”
新书推荐: 大明:刚登基,成了美帝群主 唐末狂人录 穿书之我的宿主想做反派 并蒂戏鸳鸯 云开见月 女尊之夫郎在怀 游戏王:圆神,启动! 穿越后,我从乡村包围都城 多子多福?从鱼开始,走蛟化龙! 一人之下,从雷电法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