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川的坦诚相待使得许清徽了解到了更多更全面的信息。

    在许清徽的帮助下，沈怀川制定了一份关于吞龙江航道改建成功后，有关龙栖县与齐云寨利益共享的策划方案，同时附带上了一份更为详尽的山间水稻种植方案。

    当初在踞虎寨的水稻种植改良方案，使得沈怀川初步取得了山贼头头的信任，才使得后来沈怀川得以顺利携带大量粮食进入清川府境内，从而成为龙栖县的救命粮。

    也使得后面沈怀川与山贼的往来和合作顺利了不少，也只能说许清徽当初是歪打正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确定山庄那帮人短期内并不会有什么异动，记下别院的位置后，沈怀川和许清徽便悄悄撤下了。

    由于当前沈怀川身边没有其他人可以传信了，所以沈怀川带着许清徽，亲自去与和沈怀川有过接触的山贼联络。

    *

    他们传信的方式很巧妙，抵达约定好的地点后，以特殊的鸟叫声作为信号。

    鸟叫声在这山间是最寻常不过的了，不会显得突兀和奇怪；除却知晓这信号内涵的人，其他人纵使是听见了，也并不会在意。

    这个传信方法在这山间倒是非常适宜。

    沈怀川折下一片青翠的叶子，放在唇间，随即传出了清脆而又响亮的鸣叫。

    这鸣叫声在林间扩散，几声之后，传来了相应的回音。

    是有人在回应沈怀川。

    两处的鸣叫声此起彼伏，相互回应，竟是在用声音的长短疏密传递信息。

    随着对面一声响亮的鸣叫声，双方的沟通结束。

    树林茂密，许清徽认真查探，一时间也完全找不到对方藏在了哪里。

    “你们这传信的方式好有意思，我可以学吗？”

    许清徽折下一片相同的叶子，学着沈怀川的样子吹着那片树叶，却怎么也吹不响，反而发出了好几声“噗噗”声。

    沈怀川虽没有主动教她，却也没有阻止她。

    许清徽饶有兴致地研究着，觉得十分好玩。

    天上暗自蓄起了浓云，不多时便下起了山雨。

    这山间的雨说下就下，属实是不讲道理。

    二人寻了一个更利于避雨的地方等候，这期间沈怀川还自行用宽大的叶子为二人做了建议的斗笠。

    许清徽有些暗自惊奇，沈怀川折叶做斗笠的手法过于娴熟，倒不像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大家少爷会具备的技能。

    但沈怀川对此避而不谈，许清徽也无从得知。

    时间悄然推移，在许清徽和沈怀川已经吃过晚饭、又休整了半天后，对面终于再度响起了回应。

    浓密的树林后闪出了一个人，带着玄铁面具，恭敬地对沈怀川二人说道：

    “二位贵客，寨主请二位到寨内一聚，相商要事。”

    许清徽觉着那人的气度打扮颇有些奇怪，其行为举止不像是常年在山中混迹的山贼，反而颇有大家族培养出的忠卫的感觉。

    但沈怀川对那人并没有质疑的表现，许清徽便将内心的奇怪压了下去，心想或许此人也是像当初在踞虎寨遇见的军事谢昀那般，是个有故事的人吧。

    沈怀川和许清徽随着那人绕过重重山峦，抵达了此处山峰的分寨。

    抵达时天色已经很晚了，便在他们安排的住处歇息了一晚，没能立即见到他们口中的那位寨主。

    而且听那位玄铁面具山贼的意思，一路上碰到的其他人都并不知晓沈怀川和许清徽二人的身份，那人只对询问的人称是寨主的朋友，所以接他们来了山上。

    二人歇息了一晚后，次日才见到玄铁面具山贼的口中的寨主。

    另许清徽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寨主居然并不是她以为的这里某个山头分寨的老大，而居然真的是整个齐云山脉齐云寨的总寨主。

    这片名为“齐云”的绵延不绝的山脉，共计三十四个大小山寨，受位于齐云峰的主寨统一管辖。

    后来许清徽才知道，只有主寨才可称寨主，其他大小山头一把手只能称老大。

    更令许清徽讶异的是，这位寨主十分年轻，看上去似乎只与沈怀川一般大小。

    许清徽与沈怀川跟随那个玄铁面具山贼来到大堂之中时，那位寨主已高坐于堂上。

    许清徽刚进大堂，便发觉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抬头便对上了一双邪魅的眸子。

    是那个寨主。

    他也带着一张制作更为精美的玄铁面具，一身暗纹紫衣，斜靠在铺上了凉玉的坐塌上，慵懒而邪魅。

    莫非他认识自己？

    直觉告诉许清徽，那个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不像先前完全没有交集之人会有的样子。

    而且，说实话，那个目光看得她不太舒服。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走在许清徽身侧的沈怀川突然快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许清徽身前，隔开了那人的目光。

    “见过云寨主。”

    在其他人面前，沈怀川又恢复了“金垣趵”的身份，伪装成了那副浪荡公子的样子。

    这个年轻的寨主刚接任整个齐云寨的寨主之位半年。

    年前老寨主突然病重，所以突然传位给了这个新寨主。

    这位新寨主为人十分神秘，迄今为止，众人只知道他姓云，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但他虽然十分年轻，手段却十分了得，继任后使整个山寨面貌焕然一新，迅速压下来好几股不满与不服他的势力。

    “这位，便是金公子那位想出了水稻种植改良法的夫人？”

    虽然大半张面容被面具遮挡住，但他那双勾人的丹凤眼里的邪气却并无法被遮住。

    沈怀川浅笑，神情柔和却毫不退缩地对上了那人的目光，拱手回应道：

    “内子醉心水利，想要亲自探查龙栖县地形，故伪装为男子身份，便宜行事，还望寨主见谅。”

    “无碍，金公子与尊夫人可是何时成亲的？看上去恩爱得紧呢。”

    “如此闺阁秘事，着实不便透露，还望寨主见谅。”

    话题居然还在许清徽身上打转，沈怀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话被挡了回去，那位云寨主也没有恼，继续“气氛融洽”地和沈怀川商议起了接下来合作的事。

    原来齐云寨内部其实也并不平静，尤其是云寨主既年轻，又初上任，纵使有老寨主的支持，内部也少不了反对的声音。

    当前他们所处的这个分寨，原本就是一处反对他继任寨主的一处分寨，由于接下来的谋划需要，所以这个寨子被这位云寨主以雷霆手段，在不久前带人给平了。

    沈怀川原先因修建航道的需要，需要合作的山贼其实是先前那个分寨的人；现在云寨主带人平了这里，合作方自然也换了。

    相应地，相当于此地与徐司霖等人合作的那群山贼已经被平了，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