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羽宗

    奇怪,他为何还在此处?

    难道说,他不是凡人?

    沈浮玉瞳孔微颤,心底想到了一个极其不可能的可能。

    她强颜欢笑,在心底安慰自己。

    怎么可能,师兄怎么可能跟着她来到凡间,自己肯定是睡蒙了,才会这样。

    可眼前的陆棋不进不退,还上前走了好几步,确定沈浮玉无异后,眉目舒展。

    “还好你没事,方才,我还怕你出事了。”

    怎么办,这人的话语好鲜活,和真的一样。

    但师兄怎么可能喊她阁主,那不就是乱套了吗?

    “喔,渺渺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快啊。”

    一人节骨分明勾着剑穗,如碎雪微凉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走吧,两个小家伙。”

    阡辞帘这么喊,的确是没错,按照年龄来说,她的确大了沈浮玉好几十轮。

    有人现身,骤然就让沈浮玉脱离了尴尬的处境,她松了口气,“陆棋,我要去修仙界,凡间如此,你怕是活不了,还是随我走吧。”

    哪怕心中惊涛拍岸,表面却风轻云淡。

    陆棋二字,她咬的很重,像是故意强调着什么。

    陆拾砚看着四周,见阡辞帘身上环绕灵力,也猜到大概。

    看着沈浮玉这副样子,心里发笑,却还是并未拆穿。

    “走吧,阁主。”

    阁主二字落下,肉眼可见的,少女脚步踉跄了一下。

    阡辞帘腰间别着细剑,忍不住笑道:“如何,可需我扶你一把?”

    “多谢前辈,不必了。”

    沈浮玉连忙摆手,后者从鼻腔发出一声气音,当即拽着两人,“不要挣扎,都乖些。”

    沈浮玉来不及询问,阡辞帘这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不,应当说纤细的姑娘,没想到手劲这般大。

    之前从七曜国到修仙界,足足半月的路程,在这人的手底下,硬生生的缩短了十几日不止。

    沈浮玉一下床,她就靠着一侧雪白的墙壁,干呕起来。

    陆拾砚站在她的身侧,不停地给她顺气。

    看着陆拾砚还能站稳,阡辞帘眨眼,思考是不是自己的功力有些退步。

    “这里就是,鸾羽宗?”

    沈浮玉抬起头来,打量着四处的建筑。

    相比于定天宗树立千仞,恨不得冲上云霄,再建上宗门,鸾羽宗就显得温文尔雅不少。

    那是一座悬空的小岛,放眼看去,里面是一片又一片的紫色,四周烟雾腾起,恍若置身仙境。

    那些人的服饰也很讲究,底下是黑底鎏金衣裳,上面还拢着一层蓬松的星纱。

    阡辞帘对此早有准备,给两人分配好了衣裳,“好了,进去吧。”

    鸾羽宗是个奇怪的地方。

    他们奉行的宗旨,说是来者是客,只要穿上一样的服饰,进入其中,那就是鸾羽宗的客人。

    沈浮玉本以为,这只是鸾羽宗为了宣传的客套话,等进去,看见那些年岁不同,却穿着同样服饰,在街上叫卖的人,那一刻,沈浮玉还当自己进了集市中。

    “这是外门,内门可就没那么好进了,都跟紧些。”

    几人跟着阡辞帘在同一条路上,反反复复的绕了好几遍。

    她有些疑惑,毕竟,在沈浮玉的眼中,那些景色无异,就连街边叫卖的人,也没有换过。

    可阡辞帘就是在这条道路上。

    沈浮玉想问,她是不是记不清了,脚底骤然传来踏空感。

    “成了。”

    阡辞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四周水波荡漾,迷糊间,变换了颜色。

    是鸾羽宗。

    那些叫卖之人散去,那些弟子手上拿着扫帚,安静的打扫着四处。

    “走吧,去拿钥匙。”

    阡辞帘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沈浮玉还想知道,她要如何行事,就看见这人,直冲冲的就奔着锦染的房屋去了。

    直到阡辞帘的剑横在他的脖颈处,沈浮玉都回不过神来。

    不是,计划呢?直接抢吗?

    沈浮玉还顾及着自己是定天宗的弟子,但阡辞帘不一样,在各大宗门眼中,她就是一个叛逃之人,是个无恶不作的宫主。

    背后没有势力,也没有亲人,自然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看着青年坐在轮椅上,一只手攥的发白,眸子里是彻骨的冷意,像是在看死人。

    他的另一只手还握着毛笔,桌上是抄写的古诗,想来是为了修身养性。

    但看这人这副样子,想来是不必养了。

    沈浮玉往阡辞帘的身后躲藏一番,生怕自己被发现了。

    时日太久,她不确定,这人是否知晓,自己是定天宗之人。

    “锦染是吧,我们也不做什么,就问你要个东西。”

    阡辞帘手上拿着剑,在他的脖子上滑来滑去,看得人心惊胆战。

    倘若眼神能杀人,只怕阡辞帘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问人意见从不是阡宫主的性子,于是她开门见山,“万鬼窟的钥匙,交出来。”

    谁知,锦染的表情比她还疑惑,“万鬼窟?那不是在锦宗主那里吗。”

    听听这声生疏的锦宗主,就能知道,两父子的关系倒底有多烂。

    “不在你这?”

    阡辞帘瞪眼,不知从何处拿来一个大西瓜,硬生生的劈成了好几瓣,除了锦染,所有人手上都被塞了一个瓜。

    不是,到底从哪来的瓜啊。

    阡辞帘表情着急,连籽都来不及吐出,直接咽下了。

    “你不是他亲生儿子吗,他宁愿把钥匙给一个外遇的孩子,都不愿意给你,该不会,那些传闻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把你妹妹推下悬崖了?”

    见沈浮玉和陆拾砚没动,阡辞帘道:“吃啊,愣着干什么。”

    沈浮玉没动,反倒是青鸟低下头,叼走了上面的西瓜籽。

    锦染面色铁青,他在自己家里,因为好客的家风,被人直接在家里挟持了,那人还对于自己没拿到钥匙这件事,十分震惊。

    若不是碍于教养,他早就破口大骂了。

    “我记得小时候,你妹妹挺粘你的啊,她不是还说,要和你轮班制,你一天她一天的吗?”

    锦染不知多久没听见,有人在他的面前谈论自己的妹妹了,他张着嘴,最后避开了这个问题,“钥匙在锦宗主的手上。”

    鸾羽宗并未举行过大典,想来东西还是在锦宗主的手里。

    阡辞帘看着这人,他嘴硬的可以去砸贝壳,“浊气不在了,那东西,早就换主了,你……不知道吗?”

    看起来,这家庭的矛盾,还真是深切啊。

    “锦央居住在何处?”

    锦染一听,毫不犹豫的将锦央的住所卖了出去。

    出于乐于助人的心态,他生怕阡辞帘寻不到,当即就要推着轮椅带她过去。

    沈浮玉:……

    真的是,非常相亲相爱的家庭了。

    “这倒是不必了,继续练你的字。”

    阡辞帘把他的手放在桌子上,微微一笑,拖着两人就走了。

    锦染心道这如何行,当即就要过去看戏,先自己一个走的不够快,还喊了弟子把他给推过去。

    他特地去了阁楼的顶部,那里采光好,视角广,锦宗主忧郁之时,最喜欢在上面吹风了。

    简直就是绝佳的看戏处。

    锦央此刻还并未回来,沈浮玉去的路上,瞧见了长雪。

    她站在队伍的最前头,身上的星辉标志是旁人的好几倍,应当是专门来带队的。

    沈浮玉眼底一片柔软,长雪总觉有人在看她,抬起头,四周之人都在做自己的事。

    长雪并未在意,手上拿着弓箭,浩浩荡荡的就带人出去了。

    “认识?”

    阡辞帘这人,旁的不会,就会一手吃瓜。

    方才才吃完西瓜,又不知这人从何处摸来的瓜子。

    沈浮玉点头,“是我妹妹。”

    阡辞帘也没多问,她躲在角落里,数着手指头等人回来。

    夜深人静时,不仅是阡辞帘,锦染也没走,两人在黑夜里,睁着一双眼,等着时间流逝。

    终于,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响指一打,半面墙壁的灯火骤然亮起。

    “回来了。”阡辞帘并未贸然行动,而是在等锦央落座。

    她并没有进来,而是停在门框上,微微抬手,一袭黑衣的男子为她披上薄薄的狐裘。

    感受着狐裘温暖的温度,锦央哭笑不得,她将狐裘脱下,放回他的手里,“息影,如今是秋日,还不到入冬。”

    息影歪头,表情不解。

    “先下去吧。”锦央没再多说,轻声道。

    一声令下,黑袍男子立刻消隐不见了。

    锦央站了许久,久到沈浮玉都觉得,自己被发现了,她这才缓缓走进来。

    地面上的黑影抬起手,是锦央在看自己手中的红绳,上面是玉做的平安锁。

    那玉看起来通透无瑕,一看就不是凡品。

    见这人怔怔出神,方才还和自己窝在一块的阡辞帘,如离弦之箭,刷的一下就窜出去了。

    相比于双腿瘫痪的锦染,这人的武力值显然就不在一个档次。

    “放肆,何人夜闯鸾羽宗?”锦央厉喝,微微抬手,不过眨眼,就在空中幻化出一把浑身剔透的冰剑。

    在两人激烈的打斗中,打散了好几个花瓶后,最终以阡辞帘一招制敌为胜。

    她一只手擒住锦央的手腕,将她压低,眼中满是漫不经心,“说说,万鬼窟的钥匙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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