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祭祀一事,巫还是十分上心的,她今日穿的衣服挂满了银饰,基本每走一步,就哐当作响。

    “那里都打扫过了吗,猪羊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吗?”巫掀起眼皮,询问一侧的居民。

    “都准备好了,老祖宗留下的那些符箓,也挨个挪过来了。”戴着面具的居民回答道。

    巫点头,嘴角笑意弥漫开,“好,到时若是出了什么事,便去我的屋子里,觋会处理的。”

    “觋大人不在吗?”说到觋,断脚这才发现觋不在,“平日里,觋不都是陪着您的吗。”

    巫没接话,黑漆漆的眸子更冷了一些。

    “小师妹,她们好像都戴了面具,你挑挑?”苏梧桐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面具,眼中放光。

    沈浮玉目光扫过琳琅满目的面具,最后落在了青面獠牙的铜皮上,眼神赫然一亮。

    “我就要这个。”沈浮玉喜滋滋地带上。

    苏梧桐刚准备看看,她挑了什么貌美的面具,在看见足足有一张脸大的铜牙时,罕见地收声了。

    姚师兄带着陆拾砚走来,“大概便是如此……这个面具,小苏?你审美挺奇特啊,你看师妹那个就不错,多飒啊。”

    苏梧桐和沈浮玉身高差不多,姚师兄看着苏梧桐有鼻子有眼,面色发红的面具,感到满意。

    “小苏你看看人家,这审美,甩你好几条街,是吧师兄?”

    陆拾砚唔了一声,他走上前,面具上圆圆的大白眼盯着他,青色的皮肤和整齐笑起牙齿,看起来有些呆。

    “师兄?”姚师兄喊了他一句。

    陆拾砚看着几乎要戳上他眼的青角,昧着自己的良心,“挺好看的。”

    “不是,小苏这装扮,师兄你是……”姚师兄欲言又止。

    陆拾砚垂着眉眼,篝火倒映在他的眼底,无端地,他想到了含情脉脉这个词。

    “是吧是吧,我也觉着它好看。”少女的声音在面具中,有些闷,从她的音色中,不难听出是何人。

    “师妹?”姚师兄看着她,又想到沈浮玉穿过的红配绿,苦口婆心劝道:“师妹,你挑些好看的东西的吧。”

    沈浮玉,“这多好看啊。”

    姚师兄彻底闭了嘴。

    “我也觉着,师妹,你能不能不要挑那些丑东西了,你这张脸,简直是暴殄天物。”苏梧桐接过话茬。

    “可我真的觉得,这挺好看的啊。”沈浮玉无辜道。

    她笑眯眯的,抬起眼眸看向他的时候,陆拾砚话语不过脑,“好看。”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陆拾砚,无颜面对师弟震撼的眼神,随意挑上了个面具匆匆戴上。

    陆拾砚带得匆忙,也没仔细看,看见沈浮玉眼底倒映的两个长角,以及狰狞的突出的尖牙,陷入了沉思。

    “师兄,你这个也丑。”苏梧桐看着怒目圆睁的红色面具,真情实意地评价道。

    陆拾砚落荒而逃。

    “他跑什么啊,不就是说了句丑吗,男孩子家家的,怎么扭扭捏捏的。”苏梧桐谴责道。

    “就是啊。”沈浮玉赞同。

    苏梧桐转过脸来,上手就要扒拉面具,“还有你,把这个丑东西给我摘下来!”

    沈浮玉牢牢护住脸,用行动表示了抗拒。

    苏梧桐扒不下来,气得牙痒痒。

    程师兄一边拽着他的腰封,一边劝他,“不至于,多大点事,师妹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好吗。”、

    沈浮玉坐在断脚面前,也不知断脚经历了什么,在看见沈浮玉靠近时,忍不住瑟缩了一瞬。

    “别紧张,只是好奇一些事情。”她摘下面具,“是它吓到你了吗。”

    断脚像是溺水似的,仰着头,不停地向上挣扎。

    “我吓到你了?”她若有所思后退一些,断脚的表情立刻就好了不少。

    苏梧桐停下和姚师兄的打闹,心底勉强接受了沈浮玉的面具,“怎么个事啊。”

    “只是想问些事情,不必担心,我并无恶意。”沈浮玉道。

    断脚却还是浑身打颤,面色苍白如纸,“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什么?”她面露茫然,看着断脚。

    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挤压出,带着气音和恐惧,“它最开始是冲着你们去的,都怪你们,你们不该来……”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恐惧中,舌头打卷,说到后面,几乎听不清字词。

    沈浮玉低下身子,想听得再清晰一些,又怕吓到他,只好按捺住思绪,“可否说得再清楚一些?”

    不知哪个字触动了他的神经,断脚骤然闭上嘴,大口地喘息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诶诶……不是。”沈浮玉想给他顺气,却被一股巨大的力拉起,巫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阴气森森的。

    “我想给他顺气。”她眨巴眨巴眼,道。

    苏梧桐见小师妹被人抓住,他也连忙起身,“是啊,师妹可什么都没做呢,他自己就这样了。”

    巫下颚绷直,眸子冒火,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喂,你不要不讲理啊。”见势不妙,苏梧桐的气势也支棱起来,目光却在焦急地寻找陆拾砚。

    对于苏梧桐的小动作,巫并不感兴趣,断脚喘气翻起白眼时,她这才甩开沈浮玉的手。

    沈浮玉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巫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手劲倒是不小,没多久就浮现出了道道红痕。

    “你还好吗?”巫对着他手指翻动,不知做了什么诀,断脚肉眼可见的气息平稳下来。

    她没说话,但沈浮玉却直白地感受到,这人的不欢迎。

    她心底发虚,没忍住,抓了下流苏。

    从第一日开始,便是这般了,这位巫似乎就对着定天宗的不喜。

    巫族祭祀的是天道,正好和定天宗喜欢的相反,爱屋及乌恨屋及乌,似乎也不无道理。

    “他好像,很怕我们?”苏梧桐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了这点。

    他抬起头,与准备猪羊祭祀的居民对上视线,后者双手颤动,下意识地避开了眼。

    “好像是。”沈浮玉点头。

    “不过,他刚刚说什么来着?”苏梧桐抓着脑袋,模仿他含糊不清的话语,“它最开始是冲着你们去的,只是,我们嘎嘎帅,把它帅走了?”

    他很快挨了陆拾砚一巴掌,他敬爱的大师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手上拿着一本卷轴。

    “不会说话,不必强说。”陆拾砚脸上还戴着那个面具,双眼瞪大,看起来有些唬人。

    “这到底是什么面具啊,长得这般恐怖。”他忍不住嘀咕一声道。

    “当时还没问你,你那晚看见了什么。”陆拾砚问道。

    沈浮玉抬起头,“它当时扑向那个老太太的时候,那老太太浑身淌血,就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苏梧桐愣了,“什么东西能让人凭空消失啊。”

    “而且,当时它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便转移了方向。”沈浮玉道。

    “可是符箓?”

    沈浮玉摇头,“不像,那东西并未撞上屏障,符箓并未生效,它像是看见什么后,硬生生离开的。”

    “那东西该不会真的是鬼族吧,鬼族不是都被地府管吗,它怎么出得来啊。”苏梧桐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巫回来了。”陆拾砚摊开卷轴,“这是傩,巫族驱疫逐鬼供天道的一种,到时,戴上面具,随着她的动作走便是了。”

    巫站在高台上,她抬起手,四周的焰火起,地下的居民停下动作,如痴如醉地看着她。

    高台上的巫低下头,指尖扣在苍白的面具上,眼尾处的红像是焰火,要脱离面具一般。

    她手上拿着铃铛,红线系在她的身上,每次的动作都带着力度,红线随着她舞动,如九天玄女。

    “巫族第三百七十八任巫女,所求为安,夫神见之怜之兮,故备六畜,熏沐三日,愿诚之心为所开。”

    她哼唱完,四周不知何处来了带着鬼面之人,他们围着篝火跳跃,随着摇铃声舞动。

    话语落下,取而代之的是隐晦难懂的古语,面具看不见她的脸,只能听见她温和的声音,像是远古缥缈的呼唤。

    巫突然剧烈的振起铃铛,六畜血溅当场,被推入巨大的火坑中。

    火舌接触到鲜血时,贪婪的像是,要把所有东西吞噬殆尽。

    摇铃声响在耳畔,那些唯唯诺诺的居民戴着面具,彻底陷入了这场盛大的狂欢中。

    “好美……”苏梧桐瞪大眼,看着他们的舞蹈。

    像是步入了一场美妙的梦中,哪怕是呼吸,也不愿错过。

    陆拾砚看着沈浮玉,她直直地看着巫,像是看呆了一般,他伸出手,“一起去吗?”

    红面长角的面具许是恐怖的,她抬起头,抓住了那人的手。

    陆拾砚将她拉入场中,两人衣摆交错又分开,混入了其中。

    巫此刻不像是在入口处,冷着脸赶人走的家伙了。

    她身姿飘逸,像是坠入凡间不染尘埃的仙子。

    身侧的人拿着面具,唔了一声,“啊,来晚了吗。”

    沈浮玉听这声音耳熟,她抬起脸,女人精致的下颚骨露在外,她惊喜道:“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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