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线密信

    周麟羽怒火中烧,火光中,父亲被几人死死扣押着,额头青筋暴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眼神示意他快些逃跑!

    父亲制作铁器的手艺在大漠上广受美誉,甚至有些客官骑着马,跨过荒漠,前来寻父亲修补铁器。

    有几次,他无意间瞥见,父亲似乎在打制某些兵刃箭矢。

    然而当时他并不懂这些代表何意,更没有料想到,村子中会有北戎的细作!

    细作的话音刚刚落下,被捆住的父亲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挣脱,咽喉从北戎人弯刀上猛然划过,腔子中的血喷薄而出,重重摔倒在地。

    那一瞬间,少年被血和仇恨占领神智,他不顾一切地挥刀朝那群畜生砍去,师父教给他的刀法杀起人来无比好用,殷红的血浸透少年衣衫,整个人仿佛掉入无边的血狱之中。

    北戎人见烧杀抢掠干净了,他们这次是冲着那名铁匠而来,既然人死了,此地不能久留,一旦镇北军前来恐无法脱身。

    这次是趁着那名沈将军负了伤,这个村子又地处偏僻才敢动手,一旦退的不及时,小命都难保。

    北戎的三王子示意撤退,周麟羽满身鲜血,一众身穿锁甲的近卫将他围拢在中,保护为首的蛮人飞快的撤退。

    正当此时,一个人影从暗夜的天幕下一闪而过,那人手持一柄玄色长刀,简单几招便将那群近卫斩杀干净。

    “徒儿,别让那个畜生逃走了!”

    无隐朝他高声喊道,二人立即合力朝那群想要撤离的北戎蛮人追杀过去,顷刻间,整个小村子一片厮杀之声。

    北戎人见来者只有两人,刚开始还未放在眼里,然而交手几个回合后却节节败退,剩下的几百沙蛮子们簇拥着北戎二王子飞快地朝西南方向遁去。

    北戎王室的战马跑的飞快,周麟羽与无隐二人沿着荒漠追出去数十里,突然看到夜色中一队军马飞驰而来。

    战马从祁连山方向一路疾驰,尽管是暗夜,马蹄踩踏的尘烟弥漫半个天空。

    “是镇北军的苍鹰部!”

    无隐凝眸注视,沉声道:“徒儿,你我二人是追不上北戎人战马的,先回村子查看一下情形!”

    周麟羽整个人被鲜血染透,少年持刀的右手青筋迸发,浓重的恨意在心中叫嚣着去杀戮。

    师父的话提醒了他,他要回去寻阿爹阿娘还有妹妹的尸骨,他们惨死北戎人刀下,不能再曝尸荒野,灵魂难安。

    少年狠狠的咬着后槽牙,一言不发,一步步走回村落。

    觅食的秃鹫嗅到血腥气息,呼扇着巨大的翅膀停在染血的枝桠上,冰冷的鸟瞳一动不动地盯着踩血而来的少年,偶尔发出一声低低的鸣叫。

    整个村子的人全死了,那群畜生逃走前将所有妇孺的咽喉切开,他踏着血渍走回家中,不到十岁的妹妹赤身裸体躺在地上,胸口处一个巨大的血洞尚在汩汩流出鲜血。

    周麟羽扔下刀,扯过一块干净的布裹起妹妹的尸首,横抱起来向外走去。

    “这些北戎畜生应该千刀万剐!”

    无隐恨意鼎盛,见周麟羽沉默不语,为爹娘和妹妹收敛尸身后,少年开始挨个为村子里的乡亲收尸。

    刀客见状,俯身携起一具尸首同少年收敛好的遗体并排放在一起,正当二人收了几十具尸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村口传来,转瞬间便来到村子中。

    马上的人银甲染血,神色凛然,看到无隐二人先是闪过一丝疑惑,当他看到那些收敛整齐的尸身后,立即翻身下马,朝他拱手:

    “在下镇北军苍鹰部副将邱琅,多谢侠士出手相助,胡杨村的血案,镇北军会如实上报朝廷,敢问二位侠士名讳?”

    少年全身染血,一脸冷意,只俯身从他身侧走过去,弯腰抱起一具尸身又小心翼翼地并排放好。

    邱琅沉默片刻,立即吩咐随身兵卒帮忙收敛尸首,他按着少年薄弱的肩膀,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

    “镇北军俘虏了一些逃跑的北戎畜生,临时审讯了才得知,你是周铁匠的儿子?”

    周麟羽依旧默不作声,用了力气,从邱琅掌下挣脱,突然想起了什么,少年抬眸恨恨地问:

    “那个北戎二王子,你们可有擒获他?”

    邱琅摇了摇头:“这次北戎人有内应,那群死卫拼了命,让二王子逃了。”

    “真是废物。”

    少年冷哼了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抬脚走远,只留下邱琅定定地站在原地。

    三个时辰后,胡杨村中被北戎人砍杀的尸首全部收敛妥当,整整七十六具,沉睡在镇北军挖好的土坑中。

    随着一声令下,黄土掩埋,这处小小村落从此销声匿迹,埋骨黄沙。

    周麟羽跪在黄土坑边,双眸充满恨意,右手死死握着一本破烂的书籍。

    一个稍微比他高些的戎装少年走过去,同他一并跪在被血浸透的黄沙上,瞄了一眼他手中紧握着的《六国论》,咳了几下,沉声问:

    “你准备去哪?”

    “去复仇。”

    “北戎人实力强大,你一个人如何复仇,要不要入军?”

    周麟羽冷笑了一下,转过眼,充满血色的眸子盯着身侧的少年,见他脸色苍白忍不住讥讽:

    “你是谁,你这副病秧子模样管我怎么复仇?”

    少年又咳嗽了几声,一双眼睛宛如琉璃:

    “我叫沈星煜,如今在镇北军苍鹰部。”

    “只要你愿意随我入军,我答允你,终有一日会踏破北戎人的城郭,血洗王城!”

    周麟羽定定地看着他,下一瞬,少年舔了舔唇边的血,声音嘶哑:

    “我可以追随你,但是,我不会入军籍,只要有机会复仇,我随时会离开军中。”

    少年咳了几声:

    “好。”

    ……

    周麟羽站在帐子前无尽沉默,自沈星煜中毒后,他同五鹰卫一并回京求救,这一路惊险重重,就算是对时局毫不知情的人也能察觉出异样。

    密陀僧是从宫中司药局设法取出来的,密陀僧为假,简而言之,宫中已经不愿让沈星煜活下去。

    更表明已经决定对镇北侯府下手,镇北侯府一旦倒了,镇北军军权旁落,陛下及太后自然而然便可以收回大权。

    毕竟镇北侯……只是异姓侯府,沈维章虽与陛下是结拜兄弟,如今镇北军只认沈家不认天都城,陛下怎能容忍?

    况且,以沈星煜的身手,他不可能突然身中毒箭。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关联。

    途中截杀云医师马车的人已经尽数歼灭,天都城那边此刻应当还不知晓具体情形,事权从急,他得暂时离军,设法与安插在北戎的探子获得联系。

    想及此处,他刚想与林青鸾简短告别,一个主帐的守卫小跑过来,向他焦急道:

    “周哥,军师有要紧的事寻你。”

    军师为人处世较为严苛,往日里有些紧要的事也是吩咐五鹰卫,甚少会主动开口寻他。

    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情形。

    他侧目看了一眼账内还在抹泪的青鸾,心想,从军师那里回来再向她禀明离开,以免小姑娘心生猜忌。

    他踩着坚硬的积雪走进主帐,军师正一脸急切,看到他进来,凛然的神情略有缓和:

    “周公子,战事刚稳定,其余诸位副将皆要前往驻地巡防,将军尚在沉睡,五鹰卫不能轻易离军,有件事需要劳烦周公子。”

    “何事?”

    军师从袖中掏出一物,是一块玄色的铁石,闪着锋利的暗色光芒。

    “这是我们在北戎的暗线设法传出来的,今日一早刚刚送到将军大帐,据说此铁石从北戎深山中开凿而出,加以冶炼,能制成强力的兵刃。”

    “凿山极其消耗人力,所以北戎人才会趁着年节前侵入边境,抢夺物资是假,劫掠人力凿山才是真实目的。”

    “我知晓军师的意图了,军师是想要我设法与暗线再度接头,能否找出此铁器的冶炼方式,还有如今冶铁的进程。”

    周麟羽只看了一眼,便将那块铁石的样子记在心间,然而与暗线接头向来都是沈星煜独身去,军师从未将此事托付给他,周麟羽刚抬起双眸,军事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直言道:

    “接头地点在西北安乐镇,接头暗号,上一句‘善守者’,周公子需接下一句‘藏于九地之下’①,周公子听到有人口中念到上一句,那便是前来传信的暗线。”

    “听不懂。”

    什么文绉绉的东西,完全听不懂,周麟羽伸手拿过那块铁石,按着身侧佩刀走向帐外,寒风中依稀听见他的声音渐渐走远:

    “我还是拿着这块铁石前去比较稳妥。”

    军师早已料到周麟羽听不懂这句接头暗号,对他的举动也见怪不怪,年迈的军师站在门口,看着逐渐恢复秩序的大军,又看了一眼里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沈将军的伤……何时才能完全痊愈。

    ……

    “阿璟,别害怕,是我……”

    声音从无尽的黑暗中传出,缥缈空灵,却又带着一丝熟悉。

    云景怡感觉仿佛被什么禁锢住了手脚,她极力想要挣脱,想要睁开双眼,然而用尽力气却只是徒劳。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车轮碾过什么东西发出的噗噗声响,转瞬间,车轮声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黑暗中,不知哪里亮起火光,明灭扑朔的光影中,云景怡看到一个小男孩坐在轮椅上。

    他面色苍白,穿着暗色衣衫,整个人仿佛融入进无边的黑暗中,唯有一双眼睛正充满欣喜地看着她。

    熠熠生辉,似曾相识。

    “别怕,是我,你忘了,你说过会永远陪在我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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