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塔

    “恨。”不知何时,芷然抬起了头,与沧月对视,然而随即她的眸光黯淡下去,哽咽道,“但我更恨他们,也更恨我自己。”

    沧月将手中的灭神鞭握紧了一些,眼神流露出些许悲怆。

    “但我不想这么痛苦地活着。”芷然突然破涕而笑,语气带着些许自嘲却又释然,她静静地望着沧月,泪痕未干,“帮帮我,好吗?”

    沧月望着芷然,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不过她选择了活下去,或许是因为想要复仇的夙愿,又或许是因为在这世间还有她放不下的人吧。

    “好。”沧月看着芷然的笑容,仿佛又想起了自己学琴时装傻充愣的冤种经历,她在骗人,而芷然确是真心地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伙伴。

    “沧月,谢谢。”芷然合上了眼。

    沧月背过身,驱动力量在芷然的额头上轻轻一击,芷然就如一朵落花一般轻柔地飘落下去。她笑着,仿佛只是安静地睡着了。

    “快看那里!那里的黑烟是怎么回事?”不知何时,一个人叫了起来。

    众人循着那人所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座寒光凛冽的九层高塔被一团黑烟萦绕。但众人很快看清了,那群黑烟是从那塔中冒出来的,而且愈来愈多,速度也愈来愈快。

    “难道是……”疏柏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声音极低,“镇魂塔中的鬼魂逃出来了。”

    沧月和长溟很快反应过来,镇魂塔上本有封印,如今被困在其中的鬼魂之所以能够顺利逃出必然是因为囚灵阵已破,由囚灵阵维系的镇魂塔上的封印也随之解除。

    而这,才是鸿钧与容朝的最后一招。他们早就想到了最坏的结局,即使身首异处也要拉着沧月和这三界陪葬。这是多么疯狂的想法!

    然而疏柏如今担忧的却还有一件事,如今镇魂塔封印已破,仙庭乱作一团,若是沧月心怀鬼胎,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将仙庭收入囊中。

    但他如今即使有心也无力,不让剩下的鬼魂逃出才是当务之急,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三界或许会因此遭受灭顶之灾。

    疏柏动用内力,先行压制镇魂塔。长溟也随即出手。

    但令疏柏没想到的是,沧月不仅没有趁此机会控制仙庭,反而驱动幽冥鬼火,助众人一臂之力。

    这一刻,疏柏第一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或许错了,又或许一切都晚了。

    然而镇魂塔中的鬼魂毕竟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妖魔鬼怪,再加上在塔里关得久了,更是怨气横生,如今倒是比众人想得都要强悍得多。

    即使有众人力量的压制,还是有不少鬼魂逃逸而出。鬼魂占据了小半的天空,恍若黑云压境,目之所及,皆是漆黑一片。

    正在此时,疏柏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镇魂塔上空。他将拂尘插在腰间,嘴里仿佛念着什么,双手合掌,随即一道金光打在他的脸上,在漆黑一片的天空显得格外耀眼。

    “师父。”长溟似乎已经猜到疏柏在做什么,眼神饱含绝望。尽管他知道,这是疏柏的责任,也是他的使命。

    沧月望向那金光闪烁之处,默不作声。

    疏柏想要用他的魂魄重塑镇魂塔上的封印,然后这一招确实是管用的。在疏柏的一番举动后,镇魂塔便不再有鬼魂逃逸而出,其中的鬼魂将会再一次安静地长眠。

    “为师到现在才明白一些道理,可惜为时已晚。”疏柏望向长溟和沧月所在的方向,叹了一口气,“长溟,为师有错,失了初心,但她身上邪气过剩,她能控制得了一时,却未必能控制得了一世。”

    “寒气能延缓游魂钉的发作,或可一试。”言罢,疏柏最后望了一眼这仙庭,头也不回地落入塔中,再无踪迹。

    “什么游魂钉?”沧月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转过身微微皱眉,问道。

    “你听错了。”长溟还是温和地笑着,眸色却显得有些浅淡,右手下意识地往后藏了一下。

    沧月是断然不行的,她刚才分明听得清清楚楚,再加上长溟似乎在竭力掩饰着什么。她直接走上前去,握住长溟的右手手腕。

    紫烟从长溟的手心的缺口缓缓弥漫,其中的游魂钉没入手掌,血迹若隐若现。

    沧月面容严肃,不发一言,挥袖与长溟消失无踪。

    魔域,独幽殿。

    沧月二话不说,便凝聚内力将其缓缓输入长溟体内,黑烟滚滚,萦绕着沧月,似乎能将一切吞噬。

    “没用的。”长溟握住她的手腕,凝聚内息,淡然一笑。深蓝色的眼眸恍若一处幽潭,静谧却又泛着微光,似乎能轻易探入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沧月是不信的,至少她不会让自己相信,或者说是有些不敢,她不敢让自己相信这一切。说来可笑,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域之主,面对生死存亡从未怕过什么,但这一次她不得不承认,她怕了。

    “听话。”长溟的声音柔了下来。但随即他低下头,闷哼一声,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了下来。

    沧月立刻停下来,她握住长溟的右手,神色有些慌乱:“怎会如此?”

    “我试过用内力压制,没用的。如今之计,恐怕只有按照师父的意思,以寒气压制。”长溟还是在笑,却让沧月感到不是滋味。

    不知何时,他的眸色暗了下来,一字一句似乎说得极为艰难:“但也只是延长时间罢了,我……”

    沧月覆上他的唇,以一种极为霸道直接的方式不让他去说接下去要说的话。然而,她的动作很轻,仿佛伤到他分毫。

    唇分之时,沧月探出柔软的舌尖,将他嘴角残余的血迹舔舐干净。

    “那我就信他一次,但我绝不会放弃,你也不行。”

    长溟望着面前沧月坚定的目光,似乎想到自己之前对她说那一番话的神态,不由得笑了出来。

    然而沧月的心却没有那么大,想笑也笑不出来。她抬起手掐了一个诀,二人随即出现在了玄阴山巅。

    玄阴山巅是冰雪之境,是魔域的极寒之地,却历来是魔域的疗伤圣地,然而要说其中最有名的就要数沧月,长溟二人面前的玄潭。

    玄潭灵气充沛,是这一片皑皑白雪之中镶嵌的一处墨色,显得格外醒目,然而其中的活水的温度却比四周环绕的冰雪更加寒冷。

    长溟做了个宽衣的动作,见沧月皱着眉,眼神迷离,没有任何反应,笑道:“怎么?还没看够?”

    沧月这才反应过来,侧过身去,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脸上却似粉黛已饰,如雪的肌肤上顿时晕染来几分颜色。

    不过沧月很快就觉得自己脸皮也忒薄了,哪里还有一点魔尊该有的威风模样!

    等到她咬咬牙转过身,长溟已经褪去了外袍,斜靠在潭边。

    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潭水刚好没过他的胸口,里衣浸透了水,覆在他的肌肤上,漂泊的雾气萦绕着他,若隐若现。那散落的乌黑长发也被沾湿,随意地落在他润泽如玉的锁骨处。

    沧月感觉自己的眼睛仿佛被控制了一般,没出息地直直地往那处佳人美景扫去,顾不上半分收敛。

    长溟似乎也意识到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睁开眼去看她。目光相撞之时,总是有些尴尬,沧月故意轻咳了一声,似乎在自嘲,随后心如止水地走了过去。

    玄潭的水极冷,没过多久,长溟的唇色就淡了下来,眉间也凝上了一层霜,却在不经意之间呈现出几分破碎的美感。

    长溟凝聚内息疗伤了一日,沧月也就盘着腿在一旁安坐了一日,自然也看得心满意足。

    看到长溟已然起身,沧月正欲起身,却觉得腿有些麻木,挣扎了半天才站了起来。

    但不知为何,沧月眼前突然漆黑一片,恍若有影子在她面前飘来飘去,思绪仿佛一团乱线毫无条理地缠绕在一起。她仅存的一点意识控制着她背过身去,因为她不想让长溟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怎么了?”长溟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正合上里衣,披上外袍,往沧月的方向探去。

    不远处透明的冰层上映照出两只妖艳的红瞳,恍若渗血的玫瑰,却被沧月的身体堪堪遮住,很快消失。

    沧月忽而又清醒过来,眼前的阴霾随之散去。她也不知是何缘故,却也没放在心上,只以为自己是中邪了。她转过身,神态一如往常:“无事,不过坐得久了,腿麻罢了。”

    “要不我背你走?”长溟蹲下身,做了一个上来的手势。

    但沧月又岂会让一个病人背自己,说出去也忒不好听了,那些人指不定以为她对长溟怎么样了。她挥挥手,脸上卖了笑:“不用,我还想搀着你走呢!”

    “我又没有缺胳膊少腿,好得很!”长溟被她逗笑了,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就这样,两人在一片夜幕之下,走入了附近的一处山洞。

    从外边看,这个山洞乃是漆黑一片,但只有探入,又动了明火,才会发现里面其实别有洞天,目之所及依然是冰雪一片。可以说,在山洞中,冰雪就是唯一的装饰。

    一到山洞坐下,就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沧月连忙捂住肚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主动请缨去找吃的了。

    过了一会儿,沧月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只可怜的兔子,就把她活生生地拎进来了,看那神情,一脸的骄傲得意。

    长溟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神色:“你不觉得这很像你家的那只玉兔么?”

    听闻这句话,沧月将那只兔子一整个拎了起来。

    看着那兔子红着眼睛,蹦跶个不停,甚至还想要咬人却咬不到的样子,沧月不怀好意地笑着:“你别说,还真挺像。”

    长溟还以为沧月的意思是要将这只兔子放了,没想到沧月蹲下身,将那只兔子控制在地上,邪笑道:“不是它说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今日就给它一个表衷心的机会。”

    沧月也没带别的武器,也不好拿着那么长一条灭神鞭把这个兔子开膛破肚,只好化手为爪,直接刺入那活蹦乱跳的兔子的肚皮。

    “小心。”噗嗤一声,鲜血喷了出来,却被挡在沧月身前的长溟拦住,溅了他一身。

    看到长溟的下颚上也被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沧月总觉得不大舒服,她于是从衣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轻柔地将血迹擦拭干净。

    长溟的唇角微微勾起,随后望向那只已经去见了阎王,却模样狼狈,死状惨烈的兔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要不……还是我来吧。”

    沧月正被那兔子折腾得够呛,但苦于是自己主动请的缨,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时长溟等于给了她一个极好的台阶,她于是毫不客气地一口应下。

    “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能溅你一身……”沧月终究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在心里扭捏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在暗夜里,她的眼眸仿佛透着半明半昧的光亮,令人感觉到心灵深处的澄澈。

    “怪它。”长溟毫无防备地来了一句,于是又闷头去处理那只肚皮上被扎了一圈洞,鲜血喷了一地的兔子。

    “对!怪它!等我回去再好好找它算账!”沧月的脑回路再度神奇,直接把气一连串撒到了那只毫不知情的兔子身上。

    此时莫名其妙背了大锅的主人公在房间里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有些暴躁地骂骂咧咧:“哪个黑心的在背后骂我?还是中邪……”

    话还没说完,鼻尖又泛其一阵酸痒,庭舟来不及捂嘴,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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