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小厨房的炉火没日没夜的燃了近两天。

    宋辞率领糕饼师傅,以及手下分支的帮厨,终于成功研制出了第一批系列甜品。

    例如奶香曲奇,蝴蝶酥,芝麻脆,小圆饼……

    她并非做烘焙出身,属于是半吊子手艺,许多配方只知道的一知半解。

    所幸萧让尘给她聘来的这班师傅,个顶个都是专门钻研点心的高手。

    她给出大致的制作思路,师傅们了解古代制作糕点的食材用料。经过不断改良面团的质地,油和糖的比例,还有烤炉温度等等……两者各取所长,相辅相成,最终成功制出了新式的点心。

    而且在不断试验之下,损坏仅低于一成,几乎能做到百试百灵。

    宋辞心里虚悬的一块石头落了地,紧接着,又开始闲不住地琢磨起试验新月饼的事。

    转眼间,中秋将至。

    西丘人将赏月拜月,团圆欢庆的事情看得尤为重要,同时糕饼又为当朝推崇的主流。

    只是西丘的月饼虽好,却不敌现代月饼花样款式繁多。

    人们对待新奇事物,总归还会抱有一定的期待感。

    她不想拿现代和古代的产物两相对比,更没想过要用新月饼挤占市场。

    若能令市面上的品类变得丰富,让食客们按喜好自由选择,倒也不失为一桩妙事。

    “廖师傅,我问您。”她手中掰开一块烤好的曲奇,发出酥脆悦耳的响动。

    观察了几眼断口处的毛孔,她转过头:“现在咱们西丘的月饼,总共分多少种?”

    糕饼大师傅愣了片刻:“月饼?那东西……还分种类吗?除了包进去不同的内馅,剩下都一样啊!”

    “市面上总共有多少种内馅?”

    廖师傅抬眼做望天状:“嘶,让我想想哈,有鲜花为馅,枣子,果仁……算下来,四五种吧。”

    “嗯。”宋辞缓慢地点点头,若有所思。

    古代月饼的制作工艺,馅料,品类实在是少得可怜。

    不像现代,光是派系区分,便有苏式广式,京式滇式等,近些年还出现了免烤的冰皮月饼。馅料也从甜到咸,从素到荤……

    “廖师傅,您会做月饼吗?能否先制一些,让我瞧一瞧?”

    中年男人笑道:“当然会!我原来可是宫中糕饼司的,区区月饼还难不住我。只是现在少了模具,我需得先差人取来模具,方可制作,请东家稍作等候。”

    宋辞计算着今日到中秋的期限,心里已然产生几分焦急。可面子上还不能流露出来,只能尽可能给他宽裕:“好,我等等便是,只要傍晚下工前能制出来就行。”

    廖师傅叫来手底下的徒弟,吩咐好去何地取模具,少年应首,一溜小跑奔出院子。

    身后的宋辞从背影中收回视线,擦了擦手,解下围裙,准备移步去前堂瞧一眼生意如何。

    刚穿过连廊,即将迈出门槛,只见芳馥双手并于身前,面色凝重地引着一个小童走进后院。

    宋辞即将跨越过去的脚重新收了回来,蹙起一对俏眉。

    “他怎么来了?”

    话音还没落,不安分的小童眼睛叽里咕噜乱转,一下子就看到了宋辞,顿时喜笑颜开,越过身前的芳馥,迎头向宋辞跑了过来。

    “大姐姐!大姐姐!”

    宋然容貌喜人,品行却被二姨娘纵容的十分顽劣。在宋辞眼里,他算不得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所以不太喜欢他。

    “大姐姐!是我呀!我来投奔你了!”

    宋然像颗炮弹一般,带着莽撞的冲劲,一脑袋扎在宋辞的肚子上。

    他自以为亲昵地环着她的腰,蹭了蹭她,满脸开心:“三姐姐对我一点也不好!还是大姐姐对我好!以后我要留下跟大姐姐一起生活!”

    殊不知他大姐姐被他那么一撞,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没一口吐出来,此刻脸皱成了一团,一把将他推到湖里的心都有了!

    “宋,宋然,咳,你不是在二皇子府吗?他们怎么放你出来了?”

    宋然从她身上挪开,大眼睛眨巴眨巴,懵懂又天真:“嗯,对,本来是在那里的。但他们待我不好,让我跟一大群奴才住在下房,我实在受不了,整日跟他们闹。他们被我吵的头痛,只能将我扔出来了!”

    他看似单纯,可宋辞却并不敢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于是旁敲侧击的开始拼凑线索。

    “当日马球场上,皇子妃说你是跟着宋姝一起进京,就算皇子府将你放了,也得送还给你三姐姐,怎么送到我这里来了呢?”

    宋然一听宋姝,立刻哭丧起小脸,抓住宋辞的手摇晃:“大姐姐,别送我回去,求求你……三姐姐变了,她待我一点都不好!我不想再回去挨骂了!”

    按理说,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出身不高,又没接受过教育,多半不会存有什么太浓重的心机。

    即便有些孩子心智成熟的早,天生坏种,但大人若不过度放松警惕,而是通过细节反复推敲,用抽问某个细节,或者打乱时间顺序询问等方式……归根究底,小孩是斗不过全副武装的大人的。

    她相信,若宋然真是他们处心积虑送来的探子,早晚有一天会露馅。

    有些经多年培养的奸细都会出错,何况是宋然?一个小孩能成什么事儿?

    二皇子府若打得是这个主意,想用他来接近萧让尘……那未免有点太天真了!

    “小然。”她调整几番语气,半俯下身:“你什么时候进的京?和谁一起来的?为什么到了没知会大姐姐一声呢?”

    宋然一把童音非常的清澈稚嫩,回答道:“你把二姐姐四姐姐带走后,没过几天,我们便也动身了。路上走了好久,等到了京城,夏天都快过完了。”

    “哦对,我是和爹,三姨娘,大哥,三姐姐三姐夫一道来的!”

    他倒是没撒谎,宋辞点点头,继续问:“后来为何又会去到皇子府呢?”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有一天,一大堆人跑到家里去,对着三姐姐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把我抓走了!”

    宋辞时刻注视着他的眼神,想从中捕捉到一丝心虚或闪躲:“他们将你带去了哪儿?”

    “带到了马球场,见到了大姐姐,再之后大姐姐受伤,又胡乱被他们带走,回到皇子府……剩下的事大姐姐你就都知道了!我拼命闹腾,他们烦了,说要将我送回家。我说我不要回家,要找大姐姐,他们就改了方向,领我来了这里。”

    “中途,他们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呀?”宋辞眼眸微动,在他身上轻轻打量,试探发问。

    宋然摇摇头:“那大汉脾气不好,他不理我,我也不敢招惹他,除了我说要来大姐姐这,剩下一路上什么都没有说。”

    似真似假,非真非假。

    宋辞不知道真相,即便宋然说了,她也无从验证。

    若他真的早被调教好送过来,就算问,他也不可能说。

    如此,倒不能急于一时了。

    “好,那你先在我这住下吧,正好我有个朋友离开了,你以后宿在那个房间即可。”

    “饿不饿?我拿点吃的给你?”

    宋然想了想,先是摸摸肚子,刚想摇头,但不知为何犹豫片刻,舔舔嘴唇,还是笑着重重点了下头:“嗯!”

    “芳馥,去给他取些点心。”说罢,宋辞脑筋一转,装作语气平和,无甚目的,实则却是进一步的试探:“回房去吃?还是跟着我一起去书房?”

    “大姐姐去书房看书吗?”

    宋辞摇摇头:“看账本。”

    “账本好玩吗?”

    “账本怎么可能好玩呢?枯燥乏味得很。”

    宋然不好意思地绕绕手指,堆笑:“那大姐姐,我还是回房去吃吧。”

    “嗯,也好。”

    宋辞看着芳馥将他带远,小童成功得以入住食肆,心情愉悦,连带走路都是一蹦一跳。

    只是不知道他这份愉悦,到底任务完成居多,还是……真的无邪纯白,为安稳顺遂的日子感到心安。

    罢了!

    她短暂抛掉这没有答案的谜题,着手去处理食肆里的事宜。

    待到午间,廖师傅的月饼烤好了,寻她过去品尝。

    宋辞望着精巧的小饼,分宝相纹和祥云纹两种。

    咬下去,脑中顿时出现了苏轼的那句,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当真是形美,味佳,十足的甜蜜。

    只不过……

    “廖师傅,你这月饼做的属实不错,十个我也赶超不上。”

    “但,我有想将它创新,让它更上一层的念头,不知您是否能够帮帮我?”

    廖师傅见过她所谓“创新”的本事,心中佩服,自然满口答应。

    于是宋辞开始与大师傅和帮厨们探讨实践,同时画下不下十款新图样,命人去照着去雕模具。

    又两日过后,进展顺利,计划颇丰,她的新广式和冰皮月饼虽不完美,但都还有模有样。

    期间萧让尘来过,也与宋然见了面。

    言谈时,宋辞心存质疑,刻意留宋然在场。可他却好像并没有窥探隐私的兴趣,一心跟着芳馥玩耍,半点都不想留在萧让尘身边。

    宋辞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小子眼泪汪汪的来投靠,一脸单纯天真,竟真只是对宋姝感到失望?

    萧让尘沉默须臾,随后开口,让她再继续留意,自己这边也会尽量配合,多制造机会,看他是否上套。

    两人一起用过饭,一起心不在焉地看完账本,临近傍晚,她送走萧让尘,带着额头的余温与嘴角的笑意,回到房中。

    芳菲脚步轻盈,恭顺地端着方盘走到她身边。

    “小姐,该服药了。”

    宋辞卸下钗环,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苦巴巴道:“又要喝啊!”

    “这副很快就要喝完了,御医说可以先停一两个月,若后续元气充足,往后便不用再服了。”

    “呜……”她苦大仇深,扭扭捏捏极其不情愿地拿起方盘上的药碗。

    扑鼻而来一股夹杂药材味的热浪,宋辞皱皱眉头……

    莫名的,熟悉的味道中,似乎有些什么与往常不同。

    她身为厨娘,专门与滋味打交道。

    药材与食材虽不同,但架不住她嗅觉味觉的极致敏感。有时多了一分少了一分,旁人兴许体察不出差异,但对她来说,稍微一丝丝改变,她都能很清晰的察觉。

    “芳菲!”她转过脸,委屈道:“这药是不是熬太久,放坏了?怎么感觉有点馊了呢?”

    芳菲连忙凑过去,在上方嗅了嗅:“不可能啊!您的药都是每日新熬的,最多中午和晚上喝的时候温一温。而且现在暑热已经过去了,都已经秋天了,怎么能坏呢?”

    宋辞看向碗中……

    因为早前查过一次,听她这么解释,她也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没准是自己的错觉呢?

    她捏起鼻子,硬着头皮灌下去。

    药汁刚刚进嘴,浸到舌头,口腔……她还没来得及咽下,便原路返回,一股脑重新吐回碗里。

    黑褐色不透明的液体微微冒着热气,一溜线似的从她口中流下,砸在并不平静的表面,喷溅起细细碎碎的水渍。

    宋辞面目扭曲,脸色难看:“呸!”

    “这药,肯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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