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入夜,墨色低垂,天际月圆星灿,明澈切近的像是挂在了触之可及的手边。

    宋辞终于在漫漫长梦中抽神而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视线正逐渐恢复,从迷朦变得清晰……她映着月色辨别起周遭事物。

    “嘶。”脑后传来一阵隐痛,令她不由自主溢出一道轻哼。

    可是,为什么脑袋会这么疼呢?

    对!她想起来了!

    犹记得晕倒之前,有两个大汉上门找到她,声称出自清晖别苑,叫她去取东西,结果中途突然捂住她的嘴,将她敲晕过去,随后就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清醒过来,便已经身处于此。

    有这样的前提在先,想必,这里就是那绑匪的窝点吧?所以绑她的人也一定就在附近看管着她喽?

    宋辞刚想回头暗中打量,不成想还没等转过去,就被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捂住了双眼,将眼前本就昏暗的光线彻底遮挡住。

    得,又来这套!

    她憋闷气愤,又紧张害怕,即便堵在口中的棉布已被拿掉,却依旧不敢贸然的大呼小叫。

    在安静与黑漆当中,她感受到自己的眼睛、掌心、头皮……甚至整个人都在跟着心跳咣咣作响,反复想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弱声启口:“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

    “我活到这么大,自认为应该没有得罪过什么仇家。当然,如果是章家派你们来的,那我无话可说。”

    对方没有应答,宋辞停顿片刻,吞了吞口水,心下的不安愈演愈烈:“你们是要钱吗?我有一点钱,不太多,不过我可以去赚。以后我赚到的钱都给你们,请你们放了我好不好?”

    “其实我和章家,纯属是个误会。毁婚过后,他一直盲目的记恨着我,可我扪心自问,除了没有如他所愿的嫁过去,其余好像并无错处。”

    “至于他们口中的骗婚,那时我都离开宋家了,根本不清楚家中的所作所为,你说这怎么能迁怒到我身上呢?”

    “绑匪大哥应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想来不会帮着无理的一方……您若是收了他们的银子,我以后努力赚钱,给您更多便是了!”

    “或者……”

    还没等说完,滔滔不绝的小嘴被棉布一把塞住,再次堵了个严严实实。

    解决了她的聒噪,世界顿时变得清静许多。

    而小丫头的胆大健谈,不禁令萧让尘感到无奈和汗颜。

    在她以为他是绑匪的情况下,竟还能跟绑匪聊这么多!难道她不怕死吗?

    就算不怕死,她一个美色惑人的姑娘家,对不讲章法的亡命之徒施展友善,这总归还是有些危险的吧?

    真不知该说她天真稚嫩,还是说她单纯傻气!今日若不是他,换做旁人,难保不会造成令她悔恨终生的后果。

    至于自己……为何要在情急关头捂住她的眼睛?不敢暴露真容?

    萧让尘在直指内心的质问之下,陷入了沉思。

    两人不长不短的沉默当中,他前后罗列出好几个原因,再或者说是借口。

    或许,是因为不愿让她心有负担?还是出于他自身的别扭?

    再或许,是他杀了人,身上好几处都沾上了血。宋辞一个清白人家出身的姑娘,本分善良,同时也带着对杀戮与生俱来的恐惧,甚至还会抵触厌恶……

    即便他是为了救她,可杀人就是杀人。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哪怕恶毒败坏,在她眼里仍以“生”的方式存在。

    他手起刀落,赤红的血肆意喷洒,短短一瞬,便结束掉了一条生命,用“死”给他画上一个终点。

    情归情,理归理。宋辞是通透的明白人,知道这事后不会说他做错了,没准还会对他道几句感激。

    可在情理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循规蹈矩生活着的正常人,会不害怕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人。

    到时候,恐怕她会慢慢与他淡化、疏离,最后再也不会搭理他……那并不是萧让尘想看到的结果。

    在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羞于启齿的原因。

    他不得不坦白,在他鬼使神差的亲了宋辞之后,她突然醒了过来。萧让尘承认,他慌了!

    欲盖弥彰也好,掩耳盗铃也罢,总之是将那副心虚彰显到淋漓尽致。

    原本将她从麻袋里掏出,萧让尘没来得及给她松绑,情急中直接扔上马,一路带到了山洞。

    还是等安置好,闲暇下来,他看宋辞被束缚的难受,轻缓地解开了捆绑的麻绳,拿出了嘴里塞着的棉布。

    这些东西刚好放在旁边,他曾不以为意,觉得再也用不上了。可等到现如今,居然又有机会派上用场。

    萧让尘为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敢同她讲话,亦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面容,于是费了好大的劲,又将她的眼睛蒙起,嘴巴塞住。

    因宋辞实在不老实,总是试图偷偷摘掉遮眼布……第一次悄悄的抬起,被他抓住手腕扳下来。第二次鬼鬼祟祟摸上去,又被他拦下来。

    气急,萧让尘只得将她的手捆住。

    他只是碍于情况所迫,并非真的苛待,所以留了几分情面,给她打的是活扣,力道也没那么重。

    与此同时,宋辞咬着那块棉布,心中甚是不解。

    这里是哪?眼前之人是谁?为何身边这样安静?另一个绑匪呢?到底是谁要绑她?这么半天了也不说目的,到底绑她所为何事……?

    她脑子里有太多太多的未解之谜,心里想不通,嘴上也问不出来。

    只是,与这“绑匪”近距离相对,举手投足的动作间,对方的气息扑入她的鼻腔。

    不似想象中山野莽夫的汗臭,没有任何长期不洗漱所积存的异味。甚至他香香的,一股子她叫不出名字的熏香味道。

    虽然不浓重,但在如此之近的接触下,随他每一次动作而散发,时隐时显。

    常常生活在熏香氛围中的人,闻惯了,可能不会察觉。唯独宋辞这样的人,嗅觉生来敏感,又没用过熏香,一下子便会分辨出这种气味。

    可惜她从未接触过古代熏香,无法清晰区分其中的区别,更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她只是觉得这个味道很熟悉,自己穿来这里之后的日子里,一定在哪里闻过!

    黑暗中,她眨巴着眼睛,挖空心思的去回忆。

    这种明明就在嘴边,明明近在眼前,却始终说不出口的感觉,难受至极!想不到就勾得人拼了命的往下去想!

    为了加深印象,不让那条线索消散,宋辞一路循着味道使劲儿闻,就差贴到人家的胸口了。

    这味道……真的很独特,也很好闻。

    可是,究竟是谁呢?

    在她认识的人里,哪个用这种熏香的男人会绑架她呢?

    她与他之间,又存在着怎样的仇怨?

    正思索到关键时刻,那道背后模糊的身影,马上就要露出真容……忽然,耳边有远远近近的叫骂声传来。

    “妈的!上当了!叫那小子给唬了!”

    “到底哪儿蹦出来这么个人啊!杀了我哥不说!还劫走了货!那可是我白花花三百两的雪花银啊!”

    “找!快给我找!见到人我生剥了他的皮!”

    “你去这边找找!” “你俩!去山下,看看是不是下山了!”

    一番话传入耳中,宋辞美艳的杏眸在遮眼布下微微瞪大,不可置信。

    听话音……身边的这人居然不是绑她的匪徒!而是从绑匪手中将她救下的恩人?

    可既然救了她,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

    再或者,难道这是另一波想绑她的劫匪?

    不可能啊!她又不是金子塑的,争来抢去又有什么用呢?

    “哎!二牛哥!”一道相较方才高出许多的声音响起,急迫地招呼着:“二牛哥你快过来看,这里好像有马蹄印!”

    宋辞的心顺着这句话,紧紧提起,慌张到不敢呼吸。

    萧让尘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暗叹口气,揽过她微微发抖的身子,圈她入怀中。

    他以为她是害怕,实则只有宋辞自己知道……她发抖,少部分是因为害怕,多半,是冷的。

    要知道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秋装衣裙!当初逞强从别苑走出来,想着没一会儿就到家了,谁知道会闹这么一出啊!

    此刻郊外山上的冬夜,比起城中凛冽更胜,尤其山洞潮湿避光,更为酷寒刺骨。

    人受本能所驱使,饿极了不能不吃饭,渴极了不能不喝水……冷的太过分了,冻的打牙颤,自然也拒绝不了任何一丝温暖。

    宋辞像只小猫崽一样往他怀里拱,极力索取暖意。

    萧让尘被她贴近的,心底没由来一软,不由又将她揽紧几分。

    外面山涧四散着匪徒,一点点向两人的位置蔓延。山洞里宋辞蒙着眼,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侧脸轻轻靠在她头上,手掌捂着她的耳朵,想尽可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两人心底都存着点侥幸,认为山洞足够隐蔽,只要悄不做声,便不会在这漆黑的夜里被人发觉。

    她隔着衣衫,听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难道他也在紧张吗?宋辞在他怀里暗想。

    正当两人精神高度紧张,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候……

    忽然,侧方传来一阵惊奇的高喊,声音很近:“二牛哥!这好像有个山洞!”

    在这句话说出的同时,宋辞能感受到那个身躯骤然绷紧。

    他立刻动作起来,双手握在她胳肢窝下面的位置,像抱小孩子一样将她从地上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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