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祭祀大典结束,宋辞住进了皇帝为她备好的宅邸里面。

    她乃自愿,恰好又遂了某些人的意。只是不知经过内侍们的层层转达,会不会添油加醋扭曲她的想法,惹得皇帝不满。

    宫闱之险恶,向来不乏别有用心,若放在从前,肯定够她困扰一番。

    现今沦落至此,连活到哪天都未成定数,宋辞懒得去想,也不屑去想,态度上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她先是屏退了贴身侍奉的丫鬟,随后又将禁军们都赶到了外院,免得瞧见了心烦。

    反正有古今二十余年的生活经验,独立居多,受人伺候鲜少,不需要丫鬟婆子也能照顾好自己。

    于是,看似风平浪静的度过两三日,心态渐渐沉稳下来,身体也没有出现疫病相关的症状。

    医官院的人每日都会登门,在院落各处燃熏药烟,蒸煮衣物碗盘,佩挂药包,还熬出两份黑漆漆的药汤子,内服用,外浴泡,可谓多管齐下。

    宋辞将身子浸在充满药汁的温池中,心中不禁感慨。

    纵使是医疗手段落后的古代,对抗疫病亦有一套完善的方法,思路清晰,有条不紊。

    只可惜人力物力有限,无法让所有百姓都得到相同的待遇。

    如果能将医治预防广泛用于民间,想来也不会演变出今日这番惨烈的局面了。

    想罢,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婀娜白皙的美妙躯体从药浴中站起身。

    湿漉精致的一对纤足先后迈出池子,踩在石质边沿上。水渍滴滴答答砸落至地面,将浅灰晕染成点点黑褐色,随着步伐蔓延生花。

    她舀了几瓢洁净的温水,冲掉肌肤上余留的药汤,随后裹紧柔软的绒巾,抬手将长簪抽出……顿时,高高盘起的发丝倾泻而下,如绸缎般安静顺滑的披在身后。

    经近年间的娇养,往昔的边境小厨娘,如今俨然一副天之贵女模样。

    乍望去,有衣饰和气度的加持,不知情的恐怕还真会当她是所谓的公主,顶礼膜拜。

    可这宅邸内外尽是皇帝的人,她们了然她的出身,听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

    所以这些丫鬟婆子并不真心待她。

    无非碍于礼法,敬着她也臊着她,当她是株长在金銮殿上的狗尿苔。

    当然,宋辞对她们也没好到哪去。

    碰上这种头脑拎不清的人,拿主子的身份往自己脸上贴金,侧目冷眼这个,唾弃鄙夷那个……

    宋辞谈不上生气,只觉得乏味可笑。

    她一没用下作手段,二没抢旁人的东西,对这见鬼的“福气”更是避之不及!

    自觉没什么地方做错,她凭什么受她们的挤兑?

    理直气壮将衣物穿戴规整,回到前厅。见几个身影木头桩子似的戳在两旁,与其说不伶俐,到不如说散漫耍奸。

    宋辞懒得搭理她们,亲自到外面喊了墨风进来相谈。

    “大人请坐。”

    墨风浓眉微微一皱,觉察出不妥:“殿下折煞,您现已受封为公主,金尊玉贵,不该再这样称呼属下。”

    “哦,是吗……”她轻飘飘应了声,然后恬淡笑笑:“可我已经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而且,熟悉的称谓是我最后的底气,唤起来能有种一如往常的安慰。”

    “我始终记得,你与我是从北境到京城的交情,你是亲卫军的墨风大人,我是宋辞……当初是,以后也是,在这座宅邸里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墨风性子孤僻,待事接物态度清冷,却又不失踏实可靠,像极了某人。

    听她这样说,墨风深邃眼瞳的尽头难免显现出几丝动容,答道:“承蒙殿下信任,属下荣幸之至,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会忠于您和王爷,绝无更改。”

    宋辞知道这份死忠,她多半是沾了萧让尘的光,心中没有不平衡,反而有些许欣慰庆幸。

    “嗯。”她点点头:“他信你,我也信你,所以才放心将最要紧之事托付给你去打探。”

    “此番疫病来势凶猛,我又被困在宫中不得出……不知这段时日婆婆和小韵小锦境遇如何?我在食肆留给她们的银钱和粮食,可还够她们度日吗?”

    谈及正事,墨风神色挂上几分庄重,回答道:“自疫病发起,少安便携一队亲卫从内部封锁了食肆,老夫人和两位小姐待在里面没有外出,尚且平安无事。若节省些,仓储的食材也还足够吃用一阵,请殿下宽心。”

    万幸!

    宋辞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好……”

    “若殿下实在担忧,不如将她们接到这里同住,彼此间也好有个照应。”

    她犹豫片刻,终还是拒绝了。

    “算了,外面不太平,能不出门尽量还是别出得好。尤其这边来往混杂,我怎么样倒无所谓,要是害了她们,那才真叫悔之晚矣!”

    “等再过些时日吧,看京中赈灾有无成效。若局面好些,便让少安带着她们过来,若仍是老样子,只能差人给她们运送些吃穿用度……在这乱局之中,恐怕唯有食肆是最后一片庇护她们的净土了。”

    “是。”随着言谈,墨风轻轻颔首:“属下会派人时刻留意,无论京中还是食肆,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回禀殿下。”

    ——

    墨风和亲卫军办事妥帖,对她也忠心,宋辞索性将近身护卫的差事交给了他们,反手架空禁军对宅院的掌控权。

    日子乱中有序的一天天度过……

    偌大的西丘,与本该浑然一体的京城,现下也各自划分,独善其身。任高墙外满目疮痍,墙内仍安稳太平。

    后续,局面依旧不断向着恶劣的方向发展,染病和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丝毫没有因所谓的祭祀扭转乾坤。

    更糟糕的是,从京城被封锁以来,外面的灾民无所流通,见天子脚下尚且如此,一时没了主心骨,接二连三在各地掀起动乱。

    周边州县官员想尽办法,或安抚或救济,还有的逼不得已,以暴制暴镇压……

    结果可想而知,双方死伤无数,多半兵将衙卒不幸染疾,落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那些触目惊心的见闻,每天都会通过墨风的转述,传达进宋辞的耳朵。

    她在宅邸里渐渐坐不住,思来想去做足了心理建设后,迈出府门,亲力亲为的投身参与医治。

    此时恰逢暑热,哪怕身着轻纱罗裙亦大汗淋漓,她却全副武装,将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动身前往医官院探听灾情。

    “殿下……”墨风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他知道她良善,心怀天下万民,这很好,可是……

    宋辞偏过头,半张娇俏的面孔被掩盖在层层棉纱之下,使得声音有点轻微的发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墨风,我必须这样做。”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能代表你们。大家的命也是命,愿意与否我不会强求。”

    “如果担心染病,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若不害怕,想要随我同去……”她抬手指了指墨风的鼻息处:“将棉纱再裹紧点,手衣戴好了。”

    通过在现代接触到的知识,宋辞知道预防瘟疫传播,首先便是要将自己与外界做出隔离保护。

    传染类疾病无孔不入,由于它看不见摸不着,有的通过血液传播,有的接触同一物品将病毒带进自己的口鼻,还有些则更可怕,会通过呼吸与咳嗽喷薄出粉末进行感染,简直防不胜防!

    尤其西丘没有专业的医用口罩,没有手套,更没有护目镜,一切防护全靠织布类物品,与自求多福的运气。

    那番话说完,以墨风为首的十余人皆归于沉默,跟在她身后一路无言。

    宋辞站在科学的角度了解疫病,从而重视,害怕。

    他们一腔古人情绪,将疫病这种东西看得似真似假……认为一半是疾症,一半是鬼魅妖邪。

    比起已知,未知的可怕永远更胜一筹。

    可直到最终,他们也没有一人选择退缩。

    踏进医官院大门之时,个个凝重,却个个坚定,不愧为他麾下的亲卫军将士。

    “咦?怎么没人呢?”宋辞左顾右瞧,不禁感到疑惑。

    疫病当前,坐落京中的医官院本该紧张繁忙。但她放眼过去,院落和诊室空荡荡的,向里面走了许久,才见到一个拄着脑袋打瞌睡的小药童。

    “笃笃……”

    宋辞用食指关节轻敲了敲桌案,将小药童在睡梦中惊醒。

    “唔……师父!我,我在守着呢!”

    迷迷糊糊抬眼,一众陌生的人影由虚幻转变的真实,他混沌的眼瞳逐渐恢复清晰,站起身:“你们是什么人?”

    宋辞还没开口,身后亲卫军懂眼色地站出来,代为答道:“这位是咱们祈宁公主,因忧虑疫病,心系百姓,特出宫祭祀祈福,检看医治成果。”

    见他这么答,宋辞也没阻拦。

    并不是非要彰显什么优越,而是有时候摆明身份更好办事,能省去中间许多麻烦。

    果不其然,小药童听了态度即刻从散漫转换的谄媚重视,语气和善解释道:“原来是公主殿下驾临,卑职一时怠慢!还请殿下恕罪!”

    “只是殿下来的不是时候,院里的大人们都到各所去救治灾民了,只留了卑职与后院看管药材的小童照应医官院。殿下若要监察,还请移驾四所,京中大部分的医官郎中等都下分到了那边。”

    “不过……”小童吞咽了一口,弱声劝道:“四所收容的尽是感染鼠疫的病患,及其凶险!殿下万金之躯,还是莫要轻易前往较好,免得过了病气。”

    宋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谢过小童,提起裙摆,干脆地转身离开医官院。

    她边往外走,边询问墨风:“刚那药童说的四所,分别是哪四所?”

    “回殿下,为煎药、惠民、合剂三局,以及收容隔离病患的病迁所。从西丘建朝以来,小到夏疾冬症,大到人祸天灾,民间救治诸事,皆由这四所全权负责。”

    “原来如此。”她了然,语气从容沉稳:“既然这么重要,听上去似乎决定着灾情能否顺利渡过……”

    “那我们便由远至近,挨个去看看吧。”

    “在前带路!”

    她一声令下,声音脆落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身后亲卫望着她的背影,觉得有那么几刻,前方并非娇柔的姑娘,而是号令百万雄师的将军,莫名让人感到信服。

    快步穿过街巷,沿途流离的灾民们仍数不胜数,看向几人的目光时有不善。

    但因亲卫们都生得人高马大,健壮威武,手里提着寒光闪烁的银枪,气势雷厉风行……所以倒也没有昏了头的人敢上前招惹。

    “殿下,这便是合剂局了。”墨风抬起握着佩剑的手,示意道:“合剂统并惠民,一个负责研配方子,制成药剂,制好后转交过去,由另一方进行售卖。”

    宋辞远远听见里面纷乱嘈杂,提前交代好手下亲卫:“这里面都是一顶一的杏林好手,为医治疫病饱尝辛劳……等会儿进去咱们客气着点,也别说什么监察等字眼,只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亲卫们暗暗赞叹她仔细心善,异口同声答记下了,随她走入其中。

    探索过程由浅入深,畅通无阻,整座司所没有任何门丁和通传,任由他们随意进出……足以见得时局动乱。

    行至明堂,终于见得嘈杂声的来源。

    一众医者姿态各异,坐在桌旁的,站在书阁边的,匆忙行走的……但不管在哪,每个都眉头紧锁,手中翻看查阅着医书典籍。

    “大人,这一卷当中有相关记载,称战乱灾年,带有疫病的老鼠感染了河川,人们又饮用了河川里的水,从而掀起一系列灾祸频发。您看……咱们西丘是否也该将目光对准周边水源,细查一查疫病来由?”

    “这宗典卷里也提到了,因前朝大旱,引出饥荒,百姓们以老鼠为食,这才过了病气,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老鼠注定是个祸害!下官以为,要想破眼前之局,医治为重,灭鼠也为重!若不从源头遏制,想来很难阻止疫病继续蔓延!”

    “大人!大人您看这记方子,虽不防瘟疫,但所提症状恰好都与病患相对应!哪怕不治本,至少也能为病患缓解几分痛苦!您以为如何?”

    “嗯,那便拟出一张新的方子,明日递交给煎药局,让他们制出一部分,派放至病迁所,分别让轻症重症不同的病患服用,与从前方子的效果做一下对比。”

    明亮宽敞的厅中人影匆匆碌碌,竹卷碰撞与纸张摩挲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紧锣密鼓的查找源头,钻研医治的药方,阵势好像在打一场艰难的仗。

    “哎!你……”路过的医官埋头钻读书卷,差点直接撞在她的身上。

    抬起头,他迷惑道:“你找哪位?”

    这一道频率不同的问话,打断了屋中探讨的氛围。所有人皆被吸引过注意力,朝她的方向看去。

    “您是……祈宁公主?”

    看来合剂局当中也有见多识广的。

    宋辞从不为这公主身份所骄傲,被认出后并没有沾沾自喜。

    她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灾祸面前,只有生命,没有身份。我只是宋辞,不是什么公主。”

    “今日到这里来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着西丘正面临着巨大的考验,每个人都当力所能及的站出来搭一把手。我虽不通医理,但若有其他方面能帮得上忙,请诸位尽管指派,我等定将义不容辞。”

    赈灾靠的不是演讲,不是动员,更不是说大话摆摆样子。

    宋辞真心实意想要帮忙,语气也颇为恳切。

    可落入这些古板腐朽的老脑筋耳朵里,左右都听不对味。

    其中一位年长些的医官从桌案后站起身,缓慢走到宋辞面前,中途许多年轻医官为他让路,由此可见其身份非同一般。

    注视宋辞良久,斟酌一番,他背着手开口:“恕老朽无理,冲撞了殿下。赈灾抗疫并非儿戏,不是凭您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说些漂亮话,灾情便能退散。”

    “您年纪尚轻,不懂得瘟疫的可怖之处。此等病症沾之及可被感染,染上便凶多吉少!您乃圣上亲封的一国公主,身娇肉贵……若途中真出现个什么差错,甭说是老朽,便是整个医官院外加四所,都万死难辞其咎!”

    宋辞被看轻,有些不服气,意图解释:“不会的!我这次出宫就是专门为了赈灾而来,若整天藏在宅邸里未免太过虚伪,今日特意到此,想找一些能帮得上忙的……”

    话还没说完,便惨遭打断:“多谢殿下的好意!”

    “身为一个养尊处优,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您能有这等心气和胆量,老朽实在佩服!”

    “只是您适才也说了,您对医理全然不通,留下不仅帮不上忙,反倒让四所的人为您的一举一动忧虑紧张。”

    “老朽直言,若您真想帮忙,不如赶紧回到府邸,按时熏烟泡浴,按时服药……保证了自身安危,便是对我们四所最大的帮助!”

    言外之意宋辞也听出来了。

    他们嫌她添乱,让她管好自己,别随便跑出来给别人惹麻烦。

    “可,可是我……”宋辞支支吾吾。

    令人憋闷窝火的是,偏偏他说的还很有道理,自己一时找不到说辞反驳。

    老者乘胜追击:“医者仁心,医官院和四所一定会毫无保留,尽心竭力地救治病患,争取早日结束这场灾祸!还请殿下踏实的回府修养去吧,若无要紧事,尽量不要外出。”

    “是啊是啊,请您赶紧回府吧!”

    “有我们在,殿下放心。”

    一个老头带领一屋子的中年青年医官,大家七嘴八舌将她劝了回去。

    听上去都是为她好,实则句句都是看轻和嫌弃,将她硬生生赶走。

    宋辞心里怄气,离开合剂局后又不信邪的前后去往煎药局和病迁所。

    毫无例外,几处对她都客套中夹杂着成见,合力挤兑她,谁都不肯接纳她、找她帮忙。

    她愤愤地带人回了宅邸,扔下面纱手衣还有随身衣物后,洗完澡,坐在前厅抱着胳膊生闷气。

    原本以为只有禁军和丫鬟们不为她所用……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其实除了墨风统领的王府亲卫,其余各个层面对她都很不待见。

    “殿下,别生气了。”

    墨风不太会安慰人,一概只会“别哭”,“别生气”,“别死”。

    笨拙,但胜在诚恳。

    “他们不让您去,细想也未必是件坏事。而且他们追溯源头,抄方子抓药,这些咱们不懂,确实帮不上忙。”

    宋辞将拧在身前的胳膊缓缓放下,仍旧不死心,轻哼一声:“四所事宜我插不进手,没关系!街上不是还有那么多没被收容的灾民吗?”

    “明儿个一早做好防护,我直接到他们当中去!我就不信,有心还办不成实事!”

    说完,她从椅子上起身,回去继续琢磨精简有效的防护装备。

    翌日清早,一袭素衣不施粉黛的身影如约出现在都城的街巷。

    比起祭祀当天那高不可攀的华贵,舍弃雕琢后却更显清丽出众。

    她行走在灾民中间,在保持安全距离的情况下,最大程度予以亲和友善。

    起初,百姓们也同四所的人一样对她成见颇深。甚至没了君臣关系的忌惮,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某些人对她连基本的客套都没有,态度极尽恶劣。

    可接连几日,她见他们吃不饱,偶遇到的灾民还衣不蔽体……她动用了自己仅有的能力,调配来食物和衣裳,紧着老实朴实的人群分发了下去。

    见她不是说空话摆样子,而是真的试图改变现状。

    慢慢的,小团体中的一部分人接纳了她,开始以她为首,自发地听她的话,团结起来共同对抗疫病。

    也正是因为深入到了灾民当中,宋辞这才真切的了解到,朝廷拨送下来的赈灾粮远远不够覆盖救济所需。许多人都是领了上顿没下顿,有的连续排了好几天都领不到一碗清粥!

    染病之人营养不够,身体便没有能力去与疾病抗衡。

    夸张些说,许多流落街头的灾民不是病死的,而是被活活饿死的!

    眼看民间险些要出现人食人的惨剧,宋辞依仗摄政王府的关系寻到了赈灾使,想知道究竟是赈灾粮本就稀少?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差头,被一环环克扣,中饱私囊?

    谁成想赈灾使也是一脸无奈。

    他委婉的表示,朝中的意思是,不知这场疫病什么时候结束,或三两个月,或半年一载,亦或者望不到头……

    天灾人祸过后,来年粮食收成也会跟着大幅度缩减,尤其前方又在打仗,朝廷必须顾全大局,无法肆无忌惮的开仓放粮,让每个灾民都敞开肚子吃饱。

    宋辞叹了口气,沉重悲痛之余,表示理解。

    但走出那段谈话,亲眼目睹着百姓们每日食不果腹,她头痛不已。

    于是辗转了几个难眠之夜,她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开始各方走动,游说权贵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赈济灾民,共同抵抗疫病。

    无奈在这种关头,所有人都视疫病为洪水猛兽,其中几家甚至闭之不出,有的连门都不肯让她进。

    宋辞对此并不生气,毕竟自己每天走在灾民中间,避讳点还是好的。

    思来想去,她写了个倡议书,让亲卫挨家挨户地递送传达,不敢接收信笺的便站在门外同家丁口述……

    折腾了大半个月,费尽心思,到最后也只有萧家和恒宁侯府陆家,以及谦云姐姐的夫家,怀宁公主府的驸马等响应了宋辞的号召,愿意出银千两,其余粮食草药若干,解了民间一时之困。

    时日又过去许久,她忙忙碌碌尽心尽力,终于将所有银子和物资都集到了手里。

    因苦于没有场地,宋辞搬出了宅邸,经彻底清扫熏蒸过后,让钱婆婆和两个妹妹搬进宅子里。

    要不然她还发愁那祖孙三人被关在食肆无法外出,久了坐吃山空,总不是个办法。

    恰好逢上这个时机,彼此进行交换。她自己住进了食肆,并将食肆作为救济布施的场所,每天施粥,发放熬煮好的汤药。

    时隔半年,当初轰动全京城的顶级食府,津津食肆,今日门窗再度开启,令往昔光华重见天日……

    门前支起两口大锅,绵稠的清粥卧在其中,随着勺子的搅动旋转起舞。

    除了清粥,还有团成圆形的粗粮谷物饼。虽不如细粮适口,好歹充实顶饱。

    灾民们被香气吸引聚集,远远望去……瑰丽楼宇,门庭热气蒸腾,如若云雾仙境。

    有一女子安身于缭绕之中,她简装素袍,系着绑袖,乌黑发丝被利索挽起,由一支剑簪固定在脑后,棉纱掩面之下,一对眉眼独显美艳绝伦。

    比起几个月前,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只余一股顽强的毅力在支撑。

    “那是谁呀?看起来有些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敢选在这个时候布施,小丫头胆子还挺大的!”

    “你们傻了吧?那不是上个月从宫里出来的那位公主嘛!还带着我们祭祀祈福来着!忘啦?”

    “哦对对!就是她!说是什么祈宁公主!”

    “啊呀!公主居然说到做到,她真的来施粥了!”

    “原来前些天不是哄我们玩的!她心里确实记挂着我们!”

    “殿下她心怀天下!实乃西丘之幸!百姓之福啊……”

    “我跟你们说哈!她可不单单是什么公主!我们京城人早在很久之前就认识她了!”

    “她原是个厨娘,也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津津食肆’的主人!她的厨艺出神入化,推出的每道菜式都能轰动全城!令食客如痴如狂!”

    “所以比起什么公主,我们更能记得她的名字。”

    “她叫宋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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