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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夜陛下没再来明义殿。

    俞菀柳终于好好休息了一夜。

    前两日过于劳累导致她这夜睡得格外沉,原本少梦的她罕见的梦到了幼时的事。

    她梦见自己坐在半山上,手中拿着好些草条在编着花样。她身边还坐了名男童,两人挨得近,口中不知说些什么。俞菀柳边说着话边快速编着手中的草儿,很快两个小兔子出现在掌心中。接着她将其中一只递给对方,男童接过去,张口便要说什么。

    “嘶——”

    俞菀柳被疼醒。

    看着头顶的床幔,半晌意识才慢慢回笼。

    后腰的疼还在加剧,她试着动了动,又是一阵剧痛,叫她不由地皱眉,倒抽口气。

    “娘娘,怎么了?”在床边守夜的折月听见动静,起身后忙打起床帘,又点了烛火照明。

    “后腰疼得厉害。”俞菀柳道,“你替我瞧瞧。”

    在折月帮助下她慢慢翻过身子侧躺着,接着对方小心掀起她的中衣。

    “呀——”折月惊呼了声,让俞菀柳眉心一蹙。

    “很严重?”

    折月迟疑片刻方道,“淤青了好一块……”

    俞菀柳腰肢纤细,本就没什么肉,这一伤着想是动了骨头。

    “难怪疼得慌。”

    一时间,她想起前日膳厅的情形。当时被抵在桌上时,她便感觉自己腰间狠狠撞着了,立时疼得逼出泪来,可掐着她腰的人却丝毫不觉,只当她的泪是情趣,愈发用力了。为了不扫兴,俞菀柳只得强行忍下,后来回了寝殿也没觉出来疼,直到今夜梦中惊醒才意识到,应是那时一撞便伤到内里了。

    “娘娘,可要请尚药局的人瞧瞧?”

    眼下夜深,若是叫去尚药局,少不得惊动旁人,要换了别的嫔妃,也只会硬熬着,等天亮了再说。

    可俞菀柳入宫起就不是那怕人非议的性子。

    “自然。”俞菀柳并未转回来,就着侧躺着的姿势说了句,“你亲自去,请尚药局今夜当值的司医来,就说本宫身子不适。”

    她这样说了,折月自然应话,叫了两个二等宫娥来伺候昭仪,自己便带了个小宫娥赶往尚药局。

    宫中皆知音昭得圣宠,因而听的是昭仪身子不适,当值的司医也顾不得夜深天冷,提了药箱就跟着折月去了明义殿。

    因伤的位置特殊,司医不便亲自瞧,便叫了跟着的医女看,然后复述症状。

    “娘娘伤在肌理,适才瞧着翻动自由,想是并未伤及骨头。臣开副活血化瘀的药,内调外敷,再养半月一月便可痊愈。”

    那司医说着便当场拟方子。

    折月听得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俞菀柳却并不在意自己多久能好,只问了句,“本宫这情况,可还能侍君?”

    司医一顿,没想到她问得如此直白。

    “这……虽未伤筋动骨,可淤血堆积,实非几日能消散。娘娘适才也说,腰间一用劲便牵扯着疼。如此情况,还是要以静养为主,以免病情反复。”

    这司医坐在寝殿外侧,和内间尚隔着帘幕,因而昭仪的话他听得朦朦胧胧。说完需静养后,里面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开口。

    “司医,伤本宫会好好养着,但本宫有一事央求。”

    司医一听忙起身拱手说不敢。

    “照理天明你要去紫宸殿回陛下话,告知本宫病情,旁的照实说便罢,只是需静养不可侍君一事不必跟陛下提及。”

    “娘娘——”这下司医还没开口,一旁的折月先急了。

    不告诉陛下不可侍君,若是这几日陛下招幸,岂不加深病情?若落下病根,日后如何是好?

    司医也略有迟疑。

    “娘娘,此伤虽不严重,可重在休养。若安心用药静养,不过半月便可大愈。若强撑病体,于病情无益。”他这还是说的缓和的,若直白说,只怕不知会落下怎样的病根,届时后悔也晚了。

    “多谢司医提醒。”俞菀柳似乎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只是一再让对方照着她的话去回,“本宫的身子本宫知道,若果真熬不住自会亲自告知陛下。”

    司医原也只是来看诊,音昭仪得宠,陛下怕是日日也离不开,既对方都话说到这儿,他不好再拒,只得应下。

    叫了个宫娥送司医,又嘱咐记着带药回来,折月这才回身苦劝,叫昭仪莫要逞强。

    “本宫知道你意思。”俞菀柳道,“你担忧本宫身子,可你在宫中多年,见了这么多,难道不知,若本宫真休养一月半月,会有什么后果?”

    折月自然知道。

    这后宫女人多,陛下见了这个便忘了那个。若少在陛下跟前露脸,说不得便被抛诸脑后了。

    “可娘娘,陛下疼您,陛下来了您陪着说说话也是一样。”又何必非要侍君?

    正说着,俞菀柳咳了声,折月忙上前替她将先前有些翻开的被子盖好,又将隔断的帷幔尽数放下好让暖和些。

    “云初都跟你说了吧。”身子暖了俞菀柳才又开口。

    折月怔了怔,刚要说没有,对方却只是缓了声。

    “得宠不得宠的,不过给外人看的,自己心里知道怎么回事才好。先前也不是特意瞒你,只是没必要专程提。云初既都说了,你心里清楚也罢。”到底是近身伺候的,早晚会知道,若是真要瞒,云初也不敢直接说了。

    折月原还记着云初说的不叫娘娘知道,谁知对方竟自己看出来了,且并无责备之意。

    不由地多问了句,“云初昨儿在奴婢逼问之下才说的,只是不知道娘娘如何瞧出来的。”

    她自觉并未显出异样来。

    俞菀柳便笑了笑。

    “眼神是不会骗人的。今日你在本宫跟前伺候,眼中神情却于往日大不相同,本应是云初当值,她却总推脱身子不适,可见她说了什么,又担心什么,所以不敢见本宫。”

    “娘娘洞若观火,奴婢这点心思全叫您看出了。”

    俞菀柳打了个呵欠,“困了,一会子药好了再叫本宫。”

    这便是不欲再说,折月忙应了替她掖好被子,放下床幔,照旧在床边睡下。却又不敢睡熟,只半阖着眼,等着那药熬好。

    而睡下的俞菀柳却睁着眼,看着内里的床幔。

    她不是疯子,也不是不顾惜身子,只是有些事,迟则生变。

    她不想赌。

    -

    天明,紫宸殿。

    昨夜未招幸,也没去嫔妃殿宇,天子理政至深夜,睡了不过两个时辰便又起身。

    因他起得早,尚食局也不敢送过于荤腥的菜肴来,不过做了些清淡开胃好入口的,谁知天子胃口不好,送去紫宸殿的吃食怎么去的,就怎么被退回尚食局。

    急得尚食局食医额间直冒汗,揪住来退菜肴的殿中丞便细问。

    “你问我,我怎么知?”殿中丞也是心中七上八下的,“陛下从前日便不悦,在紫宸殿生好大怒,若非后来去了明义殿有音昭仪,殿中省上下只怕都遭殃。眼下只是退了早膳已是不错,你们尚食局再想想法子,看再做些陛下能入口的送来罢。”

    说着扭头便走,也不听尚食局的人苦留。

    今日他师傅钱益休沐,由他在御前伺候,陛下本就心情不快,他可不敢在这儿耽搁时辰。

    此时紫宸殿内。

    天子手持御笔,看着跟前的折子,半晌在尾部落下朱批。

    他速度很快,这道落了可字,便随手合上,往旁边一放。看似随手一丢,却准准落在已批好的那堆折子上。

    伸手正要拿道新的来时,他却又顿住,几息后微微侧头,看向右前方被他放在那儿一日的折子。

    他的眼神幽幽暗暗,落在那折子上时更是带了些莫名神色。

    最终,他还是将其取来,却没翻开,只是随意拿在手中。

    这折子他早已瞧过,是楚王亲笔所书。

    说的是鄞阳匪患横行,他请旨领兵剿匪,需离京些时日,望天子奏准。

    这原是小事,就连这鄞阳匪患也不过癣疥之疾,天子早预备下旨派人平匪。眼下楚王有意前往,兄弟手足,天子岂有不允之理?

    只是……

    看着手中折子,天子眼前不由闪过那人泪漪涟涟、梨花带雨的模样。

    两日前楚王妃忽而入宫,见了他未语泪先流。天子细问方知,楚王已好几日不曾回府,楚王妃没了法子才求到他这儿来。

    彼时他正因着这特殊日子心中不快,骤然闻得心间月求见,还未高兴多久,便听对方哭诉楚王冷落自己。

    这几年来,他从来见不得她哭,清泪从那温婉的面上流下,却似砸在他心中。于是他下了旨,叫人去找楚王,让楚王回府。

    后来见心愿达成,楚王妃寻了个理由便匆匆告退。明知她不过借着自己逼楚王回府,他也甘之如饴。

    眼下看着楚王的折子,天子一时不知该不该准。

    楚王妃是楚王亲自求娶,可大婚三年,他宿在王府的次数极少,多数都在外待着。更甚者,他不曾碰自己费尽心思求来的王妃。

    这事旁人不知,天子却一清二楚。

    故他对楚王也有些愧疚。

    想来楚王知晓他对王妃心意,这才避嫌至今。

    此番求去平匪,只怕也是出于这目的。

    天子固然不想他与楚王妃多接触,可思及楚王离开,那人只怕又要难过,他心中亦是不忍。

    因而楚王的折子,他压了一日不曾发回。

    指尖在御案轻点,他最终做了决定,翻开那折子,拿起御笔正要落字时,又顿住了。

    恰在此时,有宫人通传,说林贵嫔同李贞媛求见问安。

    “让她们进来。”天子说着,将笔和奏折都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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