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菀柳生辰这日，俞夫人安排好一切，才匆匆赶往楚王府。
“母亲，一早便叫人去府上请您，怎么这会儿才来？”
好容易等到母亲，俞菀音忙叫雪未将人迎入房中，“女儿都等了好久了。”
俞夫人先见了礼，落座后接过雪未上的茶，略饮了口便放在一旁。
“今儿一早便跟着老爷入宫，前日递了帖子进明义殿，想着今日求见昭仪娘娘，当面贺寿。不想时辰不巧，娘娘这两日身子不好，也没见着，只将贺礼送到，便赶着时辰出宫来你这儿了。”
听得这话，俞菀音这才想起来，今日是自己那个庶妹生辰。
“母亲何必如此给她脸面，她不过是……”
“王妃！”俞夫人猛地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接着看了眼在旁候着的雪未，“我与王妃娘娘有话要说，你先下去吧。”
雪未下意识看向王妃，见对方并未反对，忙应了声是，接着匆匆退下。
直到屋内再无旁人，俞夫人才皱眉开口，“音儿，娘跟你说了多少回，说话要注意分寸，你眼下是在王府，身边多少双眼盯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心中有数。”
方才若不是她打断，对方不知还能说出多难听的话来。
俞菀音面露不满。
“我又没说错。原本就没必要给俞菀柳这个面子，父亲入宫敬贺便罢了，您也跟着去，结果呢，她连面都不见你的，如此不给脸面，您又何必巴巴地凑上去？自讨没趣。”
“音儿，你要记住。”俞夫人看着她，“如今她身份不同了，再不是昔日那个姨娘不受宠的庶女。如今连老爷见了她都要见礼，陛下又宠她，一个宠冠六宫的皇妃，便是你日后入宫，也要给她三分薄面。若你轻视她的言语传出去叫人知道，轻则说你与庶妹不睦，重则只当你不敬天子，轻视皇妃！”
俞菀音却听不进去，面色愈发不快。
“便是轻视了又如何？陛下难不成会为了她而罚我吗？”俞菀音冷哼一声，“母亲您忘了？俞菀柳当初是如何背着您勾上了陛下，又如何引得陛下亲自下旨接她入宫？她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若非俞菀柳那个女人总是仿着她的模样，又如何会得了陛下青眼？
莫说如今她只是个昭仪，便是日后封了贵妃，甚至登上后位，还不只是她的替代？
自己难不成还会怕她么？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俞夫人道，“先时我便说，叫你退了与楚王的婚约，那时陛下尚未继位，你若入东宫，便是成不了太子妃，也是侧妃，待陛下御极，自然有你的位置。是你自己要守着楚王，怎么都不愿退婚。如今见昭仪得宠，心中又不痛快了。”
说到楚王，俞菀音面色一下便灰了下来，连和自己母亲争执的心思都没了。
“怎么了？”见她如此，俞夫人便问，“一提起王爷便又如此，难不成……你们的关系还和以前一样？”
“林景曜他欺人太甚！他平日总是不回府罢了，前些日子是我嫁入王府的日子，他也不回来。若非我入宫求见陛下，他也不会愿意回，可回来待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又走了。说是要去鄞阳平匪，不知何时才能回……”
“你又独自入宫？”俞夫人闻言皱眉，“先前我不是和你说了，如今你是外命妇，独自入宫面圣不合规矩，你是一句没听进去？若是叫人知晓了，你声誉要是不要？！”
“那我能怎么办？！”俞菀音不甘地喊起来，“王爷他常年不归府，我还能如何？！我除了去求陛下，我还能怎么办！”她说着说着泪便流下来，“母亲，我嫁入王府不是守寡的，我的夫君总是不回来，我实在是没了法子，才去求陛下的，”
见自己女儿哭得这般伤心，俞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软了声音，缓了语调安慰对方。
“想是王爷真忙也未可知，当初是他上门一心求娶的，他心中定是有你，只是事情太多不得脱身才少回王府。”俞夫人拿出帕子替她擦去面上的泪，接着压低声音道，“你也该想个法子，先怀上孩子才是。待你有孕，王爷便是再忙也会抽空回来陪你，若是你诞下子嗣，还怕王爷不见你吗？届时你在这王府的位置便更稳了。”若不然，再过些时日，只怕这觊觎楚王的便多起来了。
“孩子……”俞菀音泪愈发多了，“我怎么会有孩子呢，我不会有孕的。”
俞夫人一顿，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身子好好的，怎么会没孩子？”
俞菀音没说话，只是一味地哭。
“你……”俞夫人神情凝重起来，半晌才问了句，“王爷和你，你们俩……”
俞菀音闻言抬头看向她，半晌才流着泪缓缓摇头。
“什么？！”俞夫人被这消息惊住了，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他当初为何苦苦求娶？！”
当她女儿是什么了，想娶就娶，不想理就不理？！
“母亲，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俞菀音伏在案上，泪不住地流，“昨儿王爷还派了人来回话，说他已经启程去鄞阳，偌大的王府，又只剩我一人，我真的好累。”
“别怕，别怕啊。”俞夫人这才知道为什么今儿一早她便派人来府上请自己了，“让娘想想，想想。”她说着便开始思索，好一会儿后才开口，“王爷是自你嫁入王府后便再没对你如往日那般，你们也并未圆房，那这三年来你频繁入宫面圣，他知不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若非陛下下令叫他回府，我只怕都见不着他的面。”
“……这就对了！”俞夫人合计出来了，“你还记得三年前大婚前，你独自出府，后来回来你告诉我，说遇见了陛下，他说只要你愿意，便去求先帝取消婚约，让你入东宫。”后来是俞菀音一心嫁给楚王，拒了彼时尚是太子的陛下。
俞菀音一怔，“娘的意思是……”
“陛下那时真的只同你说了这话吗？若是除了你，他还对别人说了……”
“不可能的，若是他和王爷说了，王爷又怎会娶我？”
“怎么不可能？楚王当初如何上门求娶，又如何求了先帝和太后赐婚，你自己也是知道的。若非他待你一片真心，你又如何会拒了陛下好意不入东宫？楚王想娶你，自然不会让步。”
“可，可大婚当夜他便去了书房，日后也总是对我冷冷淡淡。”
俞夫人跟她分析。
正是因为知晓了天子对她的心思，楚王才会一直冷待她。
“王爷如今只是心中有结才这样待你，你若是主动些，将这误会解了，你们之间不就会回到先前的模样了吗？”
“真的吗？”俞菀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王爷他心里还是有我，只是因着陛下才不碰我的？”
“定是如此。”俞夫人笃定，“若不然当初他费心求娶，为何大婚后却如此待你？这中间总有缘由。”
被这么一分析，俞菀音竟也信了。
“是了。”她擦了擦面上的泪，终于笑了，“王爷当初对我那样温柔，怎会成了婚就变了，原来是因为这个，都是因为这。”
见她想通，俞夫人才放下心来，接着替她出主意。
“王爷此番去鄞阳，你也别急，他是去办事的，待事了了，自然回来了，届时你再想想法子，先圆了房再说。只要圆了房，他自然知道你的心思。”她说着便凑近了些，低声道，“娘告诉你，这时候就不用顾着脸面了，娘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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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都收好了？”
正吃着面的俞菀柳见云初跑进来便问了句。
“都收好了！”云初笑道，“今儿送礼的人太多了，奴婢在库房清点的手都麻了，眼也花了，才将那些贺礼清理摆放好。”
“真的么？”一旁的折月也笑，“你不是最爱摆弄这些东西，怎么还有不耐烦的时候？”
“折月姐姐又笑我！”
见她俩吵吵闹闹的，俞菀柳也不出声阻止，只是安静吃着长寿面。
“对了！”正说着，云初想起什么，“说起来奇怪，楚王府竟送了两副贺礼来。奴婢听来送礼的人说，有件贺礼是楚王亲自挑的。”
“哦？”俞菀柳一听来了兴趣，“见过送礼的，还没见过送两件礼的。”
折月也有些好奇，问楚王亲自挑的是什么贺礼。
“是一副画！”云初道，“不过奴婢没打开看，怕打开了不好存放，便叫人好生收着了。娘娘可是要看？奴婢这就叫他们拿来。”
听得是画，俞菀柳便摆手。
“罢了，先收着吧，本宫得空了再去看。”
想来不过是名家古画，她历来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又不是俞菀音，总是爱倒腾这些。
只是奇怪，为何楚王要多此一举，亲自给她送幅画作贺礼。
正想着，便听外面有动静，接着有在外守着的宫娥匆匆入殿。
“娘娘，陛下御辇已经到明义殿外了！”
俞菀柳一听，便将这事抛诸脑后，起身带着折月云初便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