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历来急躁，今日若是你擅闯寝殿，怎么都说不过去。”俞菀柳揉了揉眉心，“让云初来，倒也合情合理。”
一早周安便叫御前的人来告知了陛下御驾将临。
折月不能明知天子在还擅闯，唯有一早被派去六尚局拿吃食的云初才合适。
“奴婢听云初说，陛下亲自下令挪了御前用炭给咱们，又吩咐了殿中省尚食局送吃的来，还让周大人和宫正一道查内侍省六尚局，像是动了大怒。”饶是这会子仍在担心昭仪，折月面上也不禁带了些喜色，“娘娘的法子果真有效，只这一次，便解了几月来的困顿。”
她先前还担心，自家娘娘如此牺牲，冬日里浸于淬了冰的寒水中，若是不成功便坏了，不想竟如此顺利。
“只是苦了娘娘。”折月没高兴多久，想到对方身子便眼神一暗，“为了不叫陛下发现您病着，硬生生靠冰水逼走病容，之后还不知如何，若是落下病根就……”她说着心中愈发不解，“娘娘，奴婢不明白，您病了这么些时日，一是因为内侍省克扣薪炭，可最重要的还是尚药局不给咱们明义殿药才致病情反复。为何方才陛下问起时，您反倒说没什么，不让云初全都说出来？”
适才云初来找她时还带着怨气，说不知道为什么娘娘不让告诉陛下尚药局的克扣。
就方才的情况，若是陛下知晓，定然也会连着尚药局一并查处。
俞菀柳：“不是什么都要马上说，本宫眼下不动尚药局，并不代表要就此放了他们。”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性子，失宠的那段时日，敢欺到她头上的，日后一个个都要算清楚。
只是眼下尚药局还不到时候。
另则。
“你真以为陛下全是因着见了我雪中舞剑才一改几月的冷待？”
折月一怔，忽地想起云初方才说的。
在查清楚前，明义殿一应起居饮食支出皆由殿中省，要知道殿中省是只服务于天子的，过去一年，自家娘娘便是再受宠未没有过这般待遇。
才刚她没细想，这会子才意识到，比起先前，陛下似是更看重娘娘些了？
“这是好事！”折月显得更高兴了，“娘娘眼瞧着便要熬出头了。”
比起一个不知何时就会被弃之的替代，若真让天子重视，那才是地位稳固。
俞菀柳也是见过柳选侍后才意识到的。
柳选侍一张清丽容颜，虽与她嫡姐相似，可一双眉却隐约有她的模样。
俞菀柳不笨，或者说她过于敏锐。
仅仅是这一点便看出端倪。
这也是为何她失宠后一直拖着不曾有动作的原因。
明义殿上下都着急，都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俞菀柳当然也不想。
她入宫不是等着被打入冷宫的。
先前想的，不过是先等等，自己少去天子跟前，对方若是久久不见自然会想起，届时她再亲去紫宸殿服个软，天子久不见她自然不会再计较。
可见了柳选侍后她却改了主意。
“奴婢觉着，再过不久，陛下便会将心思都放在您身上了。”折月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只是替她高兴，“得了陛下真心，您在这后宫便稳固了，若是日后再诞下龙裔，便无人能撼动您了。”
真心？
俞菀柳摇摇头。
她不需要。
她只要天子的宠爱就够了。
但这话她没说出来，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够了。
至于孩子……
感受着自己小腹尖锐而不停歇的抽痛，俞菀柳略一侧头，“你去替本宫准备月信的东西，再吩咐人去尚药局请霍司医。”
折月顿了顿。
“娘娘，您——”
“嗯，月信来了。”
听了她平淡的语气，折月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照理还要十余日，怎会提前来！”
她本就是病重，先前又泡了许久冰水，眼下又来了月信，这身子如何能好！
“先去叫人，应是受寒过重导致提前了。”俞菀柳道，“本宫眼下疼得很，先请司医来瞧瞧。”
折月不敢耽搁，匆匆忙出去准备物件，又吩咐了人去尚药局。
而留在寝殿的俞菀柳却看着头顶的帷幔，眼神有些散，似乎在想着什么。
-
另一边，叫人打听明义殿情况是李小仪，在听了来人回话后，整个人都坐不住了。
“陛下没处置音昭仪，反而叫周安和尚功局查明义殿被苛待一事？！”
怎么都没想到竟会是这个结果，李小仪手中的茶碗都打翻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别道听途说来诓我！”
见她又急又怒，那负责打探消息的宫人忙说自己回的都是真的，绝不是浑说。
“陛下连御用的东西都给了昭仪娘娘，这会周大人已经亲自带人送去了。”
李小仪彻底慌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没想到自己去御前告状，竟成了音昭仪翻身的机会，早知如此，她便该跟着一道去明义殿！
至少不会给对方魅惑陛下的机会！
可眼下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知道音昭仪的性子和手段。
“怎么办……”李小仪心中慌乱极了，“她复宠了，这么简单就复宠了。她不会放过我的，她不会……”
她说着一把揪住身边的大宫女。
“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音昭仪失宠那段时日，她不止一次挑衅对方，更是对和昭仪认识的施容百般折磨。
这下施容被对方强行要走，若是知道了她对施容做的那些……
李小仪光是想想，脸便白了。
“她会杀了我的，她一定会杀了我——”
见她有些癫狂了，大宫女顾不得双肩剧痛，忙开口道：“娘子，娘子您冷静些。”
“冷静，怎么冷静？！”李小仪喊道，“音昭仪她复宠了，她不会放过我的！我很快就要没命了！”
“不会的，昭仪娘娘没有权力仗杀您，娘子您别自己吓自己了。”
“没权利？对，她只是个昭仪，她不能弄死我，对，她不能。”李小仪喃喃道，好容易冷静了些，“她不能杀我，那我，那我该怎么办？”
即便她不会死，可音昭仪也不会轻饶了她。
当初赵令仪只是出言不逊，就被她罚跪一夜。
自己方才也不是没有被罚跪。
对方那个锱铢必较的性子，一定不会放过她。
“娘子，您可以跟贵嫔说说。”
“林贵嫔？”李小仪马上否决，“她不会帮我的，她早说过让我别去招惹音昭仪，若是告诉她，她只会立时和我划清界限。”
大宫女也为难了，“那不如去朱镜殿找淑……”
“朱镜殿？”李小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去朱镜殿找柳选侍！她一定能帮我！”
眼下柳选侍是六宫唯一有孕的宫嫔，得陛下看重。
若是找她，她愿意帮帮忙，那音昭仪就不能轻易动自己。
“对，去找她，去找柳选侍！”
她说着就吩咐人去朱镜殿。
完全没意识到，先前自己宫女说的是去朱镜殿找淑妃。
慌了神的她只想到了怀孕的柳选侍。
-
而明义殿。
送走了霍司医后，折月看着躺在架子床上，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昭仪，刚要开口，泪就流了下来。
“娘娘，您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