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波，波波——”

    林风许把耳朵紧贴在门上，轻声叫着自家猫咪的名字。

    此时此刻，她能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就是自己曾在网上如看乐子一般刷到过的，主人叫自己的猫来到门边，靠猫龙门一跃压到门把手上把门打开。

    ——并无任何反应。

    她怎么忘了，自家橘白田园是个大笨猫！十五斤的橘猪，每天只会干饭和贴贴。她都能想象门后波波此刻的样子——歪着大圆脑袋疑惑盯着门口，心里想着铲屎官为什么还不进来。

    “波波啊，你过来，跳一下好不好。”林风许觉得自己毫无希望了。

    最可怕的是，她连叫猫都不敢太大声，生怕让隔壁的徐梓殊听见动静。

    她哪怕去大街上睡一晚，也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窘迫样子。

    太完蛋了。

    这时，门栓被拨动的声音传来。

    下一刻，自己旁侧的那扇门就已经被打开。

    林风许永远忘不了这一刻，她人生中的至暗时刻，恨不得自己立刻人间蒸发的时刻。

    眉眼如画的少年笔挺优雅，拉开门后，正正好好对视上这个扎着大马步半蹲，头以诡异姿势贴在门上，像个行为艺术者一样的自己。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

    ——下一秒，慌乱的她想要迅速直起身子，却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就要滑跪在地。而他眼疾手快伸过手来，自己整个上半身都被他的手臂接住。

    摔到地上算是逃过了一劫。

    因为，她摔进他怀里了。

    前胸与他手臂的紧密贴合——只隔着一层睡裙布料。

    等林风许迅速从他身上弹开站好时，徐梓殊盯向她时眼里的疑惑已经可以溢出来了。

    “风许，你……没事吧？”

    林风许知道，他的本意是要问她有没有磕到受伤。可不知怎的，结合当下的场景，他却像是在关爱精神病患者一般，在问她脑子没事吧。

    啧啧啧啧啧。

    “徐梓殊。”她艰难开口，“我……没事。我下楼倒垃圾，结果钥匙……掉进电梯缝里了，只剩钥匙圈了，我又没带手机。我刚才……是在试图把我家猫叫来，让它跳起来帮我从里面把门打开。”

    她清楚看到他随着自己这番话而起的表情变化，此刻，他扬起的的嘴角都似乎是在抽搐。

    自己这是倒了几辈子霉，这么巧赶上这种戏剧化事件啊。

    她将手中的钥匙圈晃了晃，拼命想让他相信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才不是她自己处心积虑的故意设计。可似乎……会更让他觉得欲盖弥彰了。

    怎么能这么抓马。

    “那你先进来我家吧。”

    他并不会知道她这番内心纠葛，说完这句话就侧过身抵在门上，等待着自己踏进房门。

    她多想义正严词地拒绝他，好向他证明“清白”啊。可是，她好像并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

    甚至是，幸亏有他，才让她不至于继续窘迫下去。

    林风许打死都想不到，两小时前一顿豪言输出后霸气离开这间房的自己，两小时后会以完全不同的姿态再次回到这里。

    房间里只有微弱床头灯散发着光芒。要不是自己遇到这种突发事件，他早已入睡了吧。

    “你要打电话之类的吗，我把我的手机给你用。”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她一抬头，正好与他的眼睛对视上。

    可他却并非只是盯着自己的眼睛而已。他的眼神无意间下扫了几寸，却瞬间错开视线，眼底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她瞬间意识到了什么，更瞬间意识到——他刚才意识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因此含了胸，可布料单薄，无论自己再怎么含胸驼背，胸前若现的轮廓，都是与穿了内衣时明显的差别。

    还好他已经走到床边去拿手机。

    “你先在沙发上坐吧，稍等……我一下。”

    手机已经被他握在手里，他却没有立刻递给自己，而是背对着她，紧张兮兮地在屏幕上按着。

    林风许内心的愧疚感喷涌而出——自己这是有多麻烦他。

    她想开口说一句“我不会看你手机里别的东西”，可又觉得过分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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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梓殊背对着林风许，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他手机的锁屏壁纸和桌面壁纸，是一个女孩的远远背影，这四年来从未变过。

    是高三那年的毕业典礼那天，徐梓殊偷拍的照片。

    那天，也是他与林风许所见的最后一面。

    他一顿操作咔咔换下壁纸，才敢把手机塞进林风许手里。可内心的紧张仍未消散——他的相册收藏夹里有好几十张她的照片，他的小破站账号里，收藏点赞的都是她所发的视频作品。

    不过……她应该不会点开这些APP去看的吧。

    还有……另一件当下重要的事。

    他再次转身，走向了衣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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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着徐梓殊手机的林风许大脑宕机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电话可打。

    房东的联系方式在她自己的手机里，被一同锁在了隔壁自己的家，她自然背不出房东的手机号。

    甚至是，除了那三个人的号码她印刻在心，她背不出任何人的手机号。

    ——她的母亲，父亲。还有，徐梓殊。

    当然，前提是他这四年并没换过号码。

    正当她在他的手机桌面上搜寻着美团或者大众点评，想要搜索开锁师傅时，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套进入了自己的余光视线。

    她一抬头，正好再次对视上他那双闪躲着的眼。

    “我给你……找了件我的外套。”他将外套递给自己，却整个错开了眼神不敢看她，“夜里……嗯……有点凉，穿上点吧。”

    暖意流淌在林风许心间，却带上了一丝旖旎。

    “谢谢你，徐梓殊。”她接过外套穿在了身上。

    宽大外套遮住了她的胸前尴尬。熟悉的衣衫味道瞬间将她包裹，一瞬间便唤醒了她所有昔日回忆。

    ——他依然是从前的那个他。能够体察出一切，能够不动声色地缓解她全部尴尬窘迫的那个他。

    他低头浅笑了做了回应，然后在她旁边坐下。虽隔着足够再塞一人的距离，却依然让她心脏砰砰直跳。

    ——深夜静谧，夜灯旖旎，只穿了睡衣拖鞋的两个人。

    是与三小时前完全不一样的……奇怪气氛。林风许反倒觉得，此情此景下，自己身上这件他的外套反倒成了这气氛的增添剂。

    “我可能只能联系开锁的了，你手机里有美团之类的软件吗？”

    “有的。”他伸手滑动桌面，帮她点开了那个黄底黑字的图标。

    林风许在搜索框中输入“开锁”二字，一条条向下浏览着。并非每家都是24小时营业，何况现在已经快要十二点。

    终于找到一家可以夜间服务的商家，林风许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那……我用你手机给开锁师傅打个电话？抱歉要用你的电话费了，我回去以后转给你——”

    她小心开口问着，却看到他先是惊讶随即又带了笑意的微妙表情。

    “那好，不过也没几毛钱，包在话费套餐里了吧。”

    完蛋——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他意。

    他不会觉得，这是她为了和他微信重新保证联系的招数吧！那他会不会真的觉得——整件事情都是自己为了深夜贴近他的戏码？

    林风许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下，她根据界面指引拨出了电话。

    优雅的《致爱丽丝》响了几十秒，直到那个冰冷女声机械响起——“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爹的，这是什么不靠谱的开锁公司啊。

    她在徐梓殊带着担心关切的注视下，继续下滑着商家列表，心率却再次飙到了一百八十码。

    终于又找到一家24小时服务的开锁店，她拨出电话的那一刻，心都在颤抖。

    求求了，一定要接通啊。

    等待铃声没响几下就有了回应。电话被接起的那刻，林风许如获赦免一般松了口气，连忙向对方说明用意，说清了家里的地址。

    “你那里太远咯！这大晚上的，我过去要一个多小时咧。”电话那头的男人满是不情愿，操着极其普通的普通话，37度的体温却说出这么冰冷的话语。

    “麻烦您了！您辛苦一下，我这也是……进不去家门了没有办法。”

    “唉，好吧好吧，那我现在过去！夜间上门费100，开锁费60啊。有效身份证件能出示吧？”

    “啊？什么？”

    “你得出示你的身份证啊，不然怎么确认你是房主？不就随便什么人都能开别家的门了吗。”

    “我身上什么都没有，连手机都是借别人的……要不这样，您先开门，打开后您跟我进来，我给您拿我的身份证可以吗？”

    “你自己一个人住吗？”

    对方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声音里却似是变了一种奇怪语气。

    林风许刚要回答，手机却突然被徐梓殊夺走。

    他动作里有些着急，以至于手心蹭过自己的手背，几乎是摩挲着才分离。

    “喂，你好。我是她男朋友。”他接过电话放在耳边，说出的话却让她当场瞳孔地震。

    “我一直和我女朋友一起住的，我现在正好回来了，也带了钥匙，就不需要您过来开锁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那就这样。”他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然后在林风许的一脸懵中挂断了电话。

    林风许依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可他的表情却变得更加严肃，竟似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紧张感。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疑惑开口：“怎么了？为什么不让——”

    “太危险了。”他直接打断了自己的话。

    “这人最后那句话听上去不对劲。我怕……我怕万一他来了以后——”

    他却如急刹车般将话停在一半，只是抬头轻看向自己，然后又再次错开眼神微低下头。

    她从他的吞吐语气中，似乎明白了他未说完后半句里所指的含义。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但是已经这么晚了，总归是……不安全。”他的声音轻了下来，眼里的紧张从未消散下去。

    ——可是明明还有你在旁边，无论一会儿发生什么，都可以保护我的。

    她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来让他听到。

    “嗯。”

    “刚才对不起，情急下为了解释，我说我……是你男朋友。”他微微偏了头朝向自己，眼里是小心翼翼又似乎带了其他思绪的复杂神情。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在帮我。”

    她过了好几秒，才从他这如水眼眸中挣扎出来，不让自己深陷进去。

    “那现在怎么办呢？我要不再搜搜看，总能找到靠谱的……吧。”

    隔了几秒仍不见徐梓殊回应，她却看到他眉头微皱，似乎内心正在剧烈纠结着什么。

    一个大胆猜想在林风许心中形成。

    可无法否认的是，当她形成这个猜想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对此是否会成真而生成的，难以言喻的期待。

    半分钟的沉默过后，她的猜测成了现实。

    徐梓殊纠结看向自己，怀揣着无比小心却又无比认真的神情和语气，又犹豫了几秒后才终于开口——

    “要不，你今晚……在我家……先住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