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价值，是林清暨给它们下的定义。
初凝有点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从没往有用和无用这个方面想过，过了会才干巴巴的说了句， “能带来情绪价值......”
“能带来情绪价值的东西很多。”
林清暨关上车门，语气冷冰冰的，初凝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一声不吭的在后面跟着。
因为这件事情，两个人又有几天没有说话。
下过几场秋雨，天气陡然转凉，关上窗户，教室暖和起来。
班级里虽然有空调，但现在还没到规定开的时间段，遥控器在班主任那里。
初凝昨天晚上没睡好，有点困。
强打着精神，一节外教课听的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老师最后留了个作业， “what’s your favourite”
每周一节的英语听说课程，外教老师有时会在课堂上布置一个主题，围绕这个主题写一篇200字左右的作文，下节课或者两周后随机检查。
what’s your favourite
你最喜欢的，最爱的。
她打了个哈欠，在本子上记好。
“你今天怎么这么困？”
初凝戴上帽子，准备趴一会， “物理太难了，昨天看到凌晨，一会老师上课的时候叫我一下。”
李凡说好。
教室里的嘻笑声渐拉渐远，冷不丁身下的凳子突然被人踢一下，初凝一个激灵坐起来，
“上课了吗？”
她刚才真的睡着了。
回过头，林清暨一脸若无其事的翻着课本，唇角勾着点弧度。
初凝有时候觉得他挺幼稚的。
她弯腰捡起刚才不小心用胳膊推到地上的课本，提起笔翻到老师要讲的内容。
睡了一会，精神果然好了很多。
李凡偏了下身子，凑过来小声说道， “你脾气真好。”
“是吗？”
“要是换了班上其他的女生，估计早就和老师申请换座位了。”
也不至于......
“初凝，是不是你的东西掉了。”
书捡起来了啊，初凝顺着转过头，地上躺着一张纸片，写了字。
过道的那个男生手肘搭在桌子上，身体往前倾，将纸上的话念了出来， “好凶，是不是。”
不好，初凝心里一惊，这是之前她和李凡写的纸条，当时随手夹在了课本里，后来自己的忘了。
肯定是刚才不小心掉了。
她扶着桌角弯身，在指尖即将碰到的时候，薄纸被人抢先一步捡起来。
林清暨两根手指捏着，微眯了眼。
初凝不记得那纸条上具体写了什么内容，当时她刚来学校，大概就是好凶之类的话。
完了。
不过上面又没写名字，想到这里，初凝又放心了点。
漫长的几秒钟。
林清暨目光从纸条移开，对上她的视线。
初凝喉咙干涩，吞了下口水。
男生黑眸深不见底，面无表情地将纸条团了团，扔进身后的垃圾桶里。
本来就不太好的关系雪上加霜，晚自习，初凝写完了作业，在纸上随便写写画画。
林清暨今天晚自习又不在。
她下巴垫在手背上，只想着快点下课回去睡觉，还有几分钟就要放学的时候，坐在讲台上的生物老师下来往教室后面走。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郑广明走到林清暨的座位旁， “这两个人呢？”
大多数老师对林清暨都是心照不宣的不怎么管的，后排男生随便扯个理由， “这两个人是校篮球队的，在体育馆训练。”
反正他一个外科老师也不清楚，想怎么说都行。
“是吗？”郑广明点了点头，没怎么在意，往前走了两步， “对了，初凝，你放学来一下我办公室，把剩下的试卷改一下，明天要讲。”
他声音不大，前排的同学没听清，回过头往这边看了下。
只是后排几个听到的男生，一时间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下课后班里的同学往外走，有个男生和同伴打闹时撞到了初凝的桌子，那两个男生看着她，尔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她眸色微动。
“初凝。”
坐在位子上一直没吭声的李凡此刻抬起头，眼镜往鼻梁下滑落了些。
也是这时候，初凝发现李凡也是双眼皮，只不过近视度数太深，显得眼睛有些无神。
“怎么了？”初凝从笔袋里掏出红笔。
李凡张了下嘴，有些纠结。
林清暨桌子上的书不知道被谁撞歪了，初凝低了下肩膀伸手顺便扶正。
顺着初凝的动作，她目光暗了暗，摇头， “没事。”
三楼是普通班，好几个教室都关灯了，老师办公室在走廊尽头拐角凸出去的一间，亮着灯。
夜晚的声音都被放大，初凝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一股冷风过来，她裸露在外的皮肤起了层小疙瘩。
站在门口，她想给林清暨发条消息，但又不知道试卷有多少，要改到什么时候，于是发了条【今晚我要帮老师改试卷，你先回家吧】
“哎，手机亮了。”
旁边的人提醒。
林清暨垂眸，打开手机看了眼，没有什么思考的重新带上耳机，望着电脑上的屏幕画面，情绪很淡， “again。”
门虚掩着，初凝走进去，郑广明面前放着两摞试卷， “咱们班同学这次测验做的还好，平时重点讲的大题都没有错。”
“你坐这就好了。”他指了指电脑后侧对着的椅子。
“好。”
两人面对面坐着，办公室温度似乎比教室外还要低几个度，有着一种冷冽的寒气。
郑广明递给她一堆试卷，最上面放着张写满的正确答案， “照着这个改就行，红笔带了吗？”
“带了。”
初凝将例卷放到一边，认真比对，余光中察觉到郑广明身体往后仰在沙发椅上，手里端着茶杯。
他看似随意的问道， “你家住在哪里的？”
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这么问，可能就是不想让她改试卷太无聊，初凝在答案上划了个勾，和之前回答罗安琪的一样，
“青龙区那边。”
“哦，好像没怎么听说过。”
初凝抿了下唇， “嗯，挺远的。”
“你是教扶生吗？爸爸妈妈做什么工作的。”
初凝不知道怎么说，含糊其辞。
他笑了下，没有让她为难， “老师就是随便问问，对了，你家里没有人在学校工作吧？”
问到这，初凝想到京华一中这么难进，郑老师是不是怀疑她走后门，担心给林叔叔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连忙摇摇头， “没有的。”
她校服里面穿着件针织毛衣，脖颈纤细，白净的脸，乖巧而安静。
有一会没说话，初凝心里不安，集中精力的改着试卷，手上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正稍微放松一点时，听到身后咔哒一声，
脑中紧绷的弦断掉，阵痛，她回过头，郑广明站在门侧。
他问她， “要不要开空调？”
“不冷，老师，我快改完了。”
“不用着急。”郑广明走到她身后侧方，单手撑在桌子上。
他先低下头，看了看她的鞋子。
不是什么大牌。
当穿着同样的校服时，从鞋子是最快判断出一个人家庭好坏的方法。
初凝早上走的急，随便在鞋架找的双帆布鞋，边缘有些破损，是从青麟区带过来的。
这双鞋回去之后第二天就被秋姨给扔掉了。
突如其来的距离让她很不舒服，初凝尽力的将身体往前挪，耳边像不断有火车碾过，匆匆改完最后一道，核算分数。
“老师。”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嘟嘟响起来，郑广明还没说什么，初凝已经条件反射的接起来。
~
“怎么回事，不在状态啊。”
身边的人敲着键盘，问了他一句。
连输两局，林清暨摘了耳机，莫名的觉得烦躁，他沉了口气，脸色看起来很差。
一旁的男生看他这副样子，怕说错了话，噤声操控着自己的电脑页面。
过道有个人往外出，正巧外面有人往里进，两人没错开，前面的那个人侧身撞了下林清暨的椅背。
男生没当回事，扭了扭肩膀。
座位上的人眼皮抬了抬，开口，声音带着点懒洋洋地，话语不客气，
“找死啊你。”
“怎么说话的——啊。”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清暨已经从椅背上站起来，仰头活动了下脖子，一个反肩将男生扔到了对面的桌子上，撞倒了好几台电脑。
动作很快，男生捂着腰，脸部扭曲说不出话来。
老板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赶过来，桌子上原本放着的泡面汤汁洒了一地，还有拆过一半的薯片。
看着林清暨欲言又止的。
又是这位爷......
“我新装的电脑......这，你又怎么惹着人家了。”他问倒在桌子上的那个男生。
林清暨抵了下牙，彻底没了兴趣，从口袋里扔出一张卡到男生身上，拎起自己的外套离开。
“同学，去哪啊。”
林清暨关上车门， “天允公馆。”
“好嘞。”
“等一下。”他换了主意， “去京华一中。”
车子停下，大门口没有人，林清暨一边拨通电话号码一边往校园里面走，到一楼大厅，电话接通，
“你人呢？”
初凝看着桌子上的红笔，尽力压着微微颤抖的声线，让在自己看起来自然， “我在老师办公室，三楼。”
郑广明后退两步，到另一张桌子前站着，手握拳清了下嗓子，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她接着说， “你是在学校吗？我改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吧，嗯，好。”
林清暨皱了下眉，有点奇怪。
初凝说完挂了电话，扯了个笑轻松的对郑广明说， “老师，我同学在外面等我，我先回家了。”
她将试卷折好。
“好，辛苦你了。”
初凝笑着摇摇头，自然的走到门前，拧开把手， “老师再见。”
她关上门，心脏怦怦跳，后知后觉的发抖，楼道感应灯一节节亮起，没有任何停留的往楼下跑，
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在二楼楼道后，忽然撞到正上来的人。
初凝惊呼一声，往后退脊背撞到墙上。
“被鬼追了？”
初凝大口喘着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看着他没有说话，只觉得胸腔很堵，嗓子很干。
男生气息也不是很匀，前额发有些乱。
在下面听完她莫名其妙的几句话之后，林清暨往这边跑，才刚好在这遇到。
感应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