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看不出新旧的轿车停在警局门口，姜悠崩溃了，打了个寒战，一个小弟探过身体，降下窗户，礼貌地叫道，“老大。”年轻的小混混，光溜溜的黑发，T恤领口拉开很大。

    亚当扣紧姜悠的手臂，单手拉开车门，猛地将姜悠推了进去，整个人摔卡到缝隙，后排还没有人，她挣扎地撑起身体，伸长手慌乱地试了试，车门被锁死，还没等她反应，“啊！”头发被亚当抓紧，狠狠地往后一拉，头皮痛得要撕裂开，她吃痛地叫出声，紧紧护住头发。

    “别费力气，”小混混透过后视镜悠悠地说道。、

    “开车！”亚当磨着牙命令道，又冲着姜悠吼道，“一根拇指都不许动。”

    路程不远，顶多二十分钟，姜悠浑身都在颤抖，心态彻底崩了，身体软弱无力，下车的时候，整个人是被亚当扣住肩膀拎下去的，他的手指掐进她的肩胛骨里，痛得她更加使不上劲。

    “我不希望你害怕，”他说，“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帮派，也希望你帮助我。”

    姜悠疼得脸都白了，她这个时候特别希望自己没那么清醒，但还是听懂了他的话。

    “你逃不了，”亚当没等姜悠回话，一把将她推下地下室，他很克制自己，没有动粗，交货时间就是这个月。他看到姜悠眼里涌出的热泪，不得不说看惯金发碧眼，黑发黑眼的确实不同味道。

    姜悠没有搭腔，哀伤和怕死在心头交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体没有再颤抖，委屈在这一刻转变成了怒气，是的，为什么！凭什么！她愤怒地嘶吼，“你们！恶魔！放了我！”

    亚当嘲笑，挥手让小弟们离开，自己一步步顺着台阶走进地下室，靠近她。

    姜悠下意识撑起身体往身后靠，眼睛瞪到极致，“你！”

    “嘘……”亚当蹲下身体，手指抵住唇发出声音，随及单手扣住姜悠的下巴，脸往前伸，靠了过去，距离近到随时可以吻下去。

    带着温度的气息喷在脸上让姜悠全身激出鸡皮疙瘩，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条件反射，“啪”地一声打开亚当的手，脸甩过一边，身体迅速往后挪了半米。

    但下一秒，“啊！”她吃痛的尖叫，后脑勺头发被亚当又一次猛地抓住，大力往前一推，身体不得不靠近亚当，她痛苦地护住后脑。

    亚当脸上早已没有笑意，双眸寒意涌起，他强迫姜悠的视线对准自己，呲牙说道，“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手上的力气并没有松，因为她的挣扎反而更加用力，“虽然交货在即，但是我也可以先废了你！留条命就够了！懂了吗！”

    姜悠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身体又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泪水哗哗直流，还能怎么办，“我……我求求你……”，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我……我是来旅游的，如果……如果我没有按时出境……”

    “呵……”亚当凶狠的表情突然垮了下来，他笑了起来，被冒犯的笑，好久没有遇见这样的女人，他的笑脸消失，面无表情地盯着姜悠，但眼神就像是盯着一只饿了几天的肥羊，他心中莫名涌上搞黄这次交易的念头，另一只手慢慢掐住她的脖子，加速跳动的脉搏给他极强的刺激感，他很是沉迷这种感觉。

    姜悠的双手扣住亚当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脑子发蒙，慌了，她死命地掐他的手，想要掰开桎梏，泪水不停地掉着，肺像是要裂开的疼，充血感、发胀感、恐惧充斥着她的大脑——他想杀了自己！

    “亚当，”一个男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地下室门口，低沉有力度。

    声音打断了亚当下一步动作，“啧”，亚当转过头，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顾问？”他疑惑地勾起笑，看了眼手中脸已青紫的姜悠，手指一松。

    “咳咳咳咳咳……”姜悠重重摔在地上，拼命地喘气，喉咙撕裂般地痛，但身体贪婪地吸取空气，她的双目赤红，青紫的脸慢慢缓和，整个气管都是血腥味，肋骨又痛了起来，不过命捡回来了。

    “顾问怎么想到来我们这里，”亚当站起身，面向门口高大的身影跨了几步，目光扫到地上的女人，挑衅道，“这是我们组的事情吧？”

    顾问不为所动，冷静地说道，“流血过于浪费金钱，你们组的帐这次不打算补上？”

    亚当的脸跨了下来，龇牙咧嘴，“劳烦顾问挂心了。”

    顾问无声地勾勾嘴角，“应该的，”目光扫过姜悠，对上那双发亮的眼眸，平静地说道，“我这次只是来核对账本。”

    姜悠看不清门口的人，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很有压迫感，只是几秒，那种感觉就不在了，他的个人很高，离门框很近，她还没看出什么苗头，再也撑不住，眼前漆黑一片，痛晕了过去。

    “这个点还加班，顾问辛苦了，要不要去喝一杯，对了，”亚当连跨几步走到顾问面前，“今晚拳击场很热闹，这会儿应该刚到高潮，顾问不去体验一下？”

    “不必，今天上午我要汇报，”顾问转过身，做出要走的姿势，灯光照在他身上，笔挺西装，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坚毅轮廓明显的下颚线，“下次，一定好好欣赏。”

    “随时欢迎，来个电话就可以，”亚当跟在顾问身后说道。

    顾问脚步顿了顿，目光有意识看了一眼地下室，又一切如常地往外走，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亚当顺着方向看向地下室，对着守在门口的小弟挥挥手，小弟立刻靠近他，“送去医生那里。”

    “是，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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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道已经寂静无声，除了昏黄的路灯还亮着，两旁的楼房都漆黑一片，这片世界都在沉睡，远处主干道却是偶尔有汽车开过，顺着看过去还能看到布鲁克林那几座有名的工厂和高楼大厦灯火通明，总有人在为了生活工作。这条道是支线，脏乱差成了代名词，墙上挂满的广告牌有些闪着灯，有些灯管坏了，只有几个字亮着，拉长的阴影在夜晚里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偶尔跑过的流浪猫撞得金属罐子发出尖锐的声音，更是吓人。

    巷子深处有一座破旧的两层楼房还亮着灯，小小的医疗红十字亮着灯，灯上布满灰尘，连带着红色都不那么明显。

    “医生，”小弟出声，讨好地敲开医生办公室的门，空气里弥漫的消毒药水味让他不自觉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一身白大褂，佝着背，看不清长相的中年医生静静地坐在位置上，桌面堆满各种文件夹和纸张，惨白的灯管垂在他的头顶，照着医生的头顶，听到声响和熟悉的声音，被打断思路的医生很是不悦，抬眼透过镜片扫过去，小弟看到医生看过来的寒光，更是畏缩了一下，他强迫自己扬起笑容，“医生……”

    医生没有说话，单手抬了抬滑落的眼镜镜框，右手拿着笔，顿了顿，又继续在纸上写了起来，他的头发夹杂着白发，肤色发白，下巴有肉，身材有点发福，背微驼，脸上一圈胡茬，这样一位看上去很是普通的中年唐人街医生，却让小弟不敢进去，他忙对身后挥手，身后的另外一人撑着晕倒的姜悠，拼命地摇头，手一软，姜悠的身体往地上滑下去，发出“咚”的一声。

    “你！”小弟吓到，连忙转过身托住，责怪地出声，又怕自己声音太大，喉咙里的脏话吞了下去，视线瞄向医生的方向。

    “诊疗室，”医生开口。

    “好的，好的，”小弟忙退了出去，轻轻合上门，托着姜悠，指挥另一人熟门熟路的往里走。

    小小的诊疗室墙角立着屏风，无影灯照亮整个房间，姜悠被放在正中间的手术床上，两盘放着铁质推车架子，上面的盘子里留了一套寒光四溢的手术刀，另外一盘里放着姜悠藏起来的一百美元和一堆带着血棉花，房间四周摆放着各种不认识的仪器，空气里的消毒味更加重，像是要洗掉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姜悠手腕打着点滴，静静地躺在床上，外套被脱掉，肩膀一片淤紫和红痕，手掌缠着纱布，两只手肘伤口涂满药，两只脚被清理干净，消了毒，脚底板全是被各种垃圾、小石头划伤的痕迹，这会儿慢慢渗着血珠和黄水，还好没有玻璃碎渣，不然这脚怕是要废。

    “肋骨裂了三根，”医生冷冷地开口，拿着手里的片子对着灯光看了看，平静地描述，“身上多处挫伤。”

    “医生，那她什么时候能好？”小弟乖乖站在门口，没有靠近。

    “这瓶药吊完，”医生放下片子，“你们门口等。”

    “好的，好的，我们先出去了，对了，记账，记账。”小弟语速偏快，说完推着同伴往外走出诊疗室。

    医生抬起手，修长又布满茧子和刀疤，调了调阀门，再次用听诊器听了听姜悠的心脏，确认无误才关掉无影灯，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