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片森林。

    郁郁葱葱的树林，绿意满满，阳光正好，天蓝得有点过分，咦，这次多了一个湖，姜悠扶着树干从树下站起身，视线落回水平线，那座城堡出现在眼前，这么近？她在梦里疑惑，微风拂过，身体暖暖的，脚下的草坪很真实，真实到她能感受绵软的同时还有露水的湿润。

    好大的城堡，她顺着边缘往城堡的门口靠近，走出草坪就能看见一条依稀可辨别的鹅卵石小路，因为久未打理，所以也长些野草野花，城堡的玻璃看上去灰蒙蒙的，视线透不进去，墙壁全是大块规整的石头建造而成，线条流畅，摸上去满满的厚重感，只是从顶上到周围都被绿色的藤蔓包围，看上去格外阴森，是不是早就荒废了，也不知道这里建成了多久了，啧啧，城堡啊，她感叹着，以前也就在电影和纪录片里看见过，或者上海外滩一条街那种风格建筑，这样“纯正”的城堡还是第一次见，没想到还是在梦里，绕到门口，是那种典型欧式风格木门，门上刻着栅栏形状的弧度，门口的墙壁变了，石头雕琢成砖头模样垒起来的，像是塔楼的模样，这清晰程度超出以往的梦境，连青苔都很真实，她走上去摸了摸，干燥柔软，还有点墙壁的石头质感，不过，要是能进去看看就好了，姜悠在梦里想到。

    瞬间，眼前一花，蓝光闪过，她眨巴眨巴眼，“嘿嘿嘿……”果然做梦就是好，这会儿已经站在走廊上，除了身后靠近楼梯位置的墙面挂着不认识的油画，摆着已经枯死的花卉，长长的走廊两边放满了木质玻璃柜，头顶垂挂一排复古风极强的灯具，木地板，她跳了跳，“咚……”空旷的城堡传来回声，“哇……还真没人住啊……”她边感叹边往前走，两旁柜子里陈列着一些照片或者书，全英文，全外国人的脸，黑白照片，“怎么这么瘆得慌……”姜悠收回目光不敢继续看柜子里的东西，人继续往前走，好多房间，她试着拧开一扇门，“空的？怎么有黑板？”她疑惑地打量四周，额，什么地方？学校？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能清晰看见空气中的微粒，这是多久没住人了？

    姜悠退出来，继续往前走，又拧开一扇门的古铜门把手，“哇！好多书！妈耶！”瞧瞧，水晶吊灯，看不出颜色的地毯，大大的实木木桌，桌上堆满各种厚度的书和纸张，房间是连通的，空间比刚刚看见的房间更大，这间房四周墙壁布置的是一排排到顶的书架，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地上还散落堆着一些高低不一的书籍，“这应该是书房，”她走近书架想要辨明放了些什么书，顺势抽出一本，黑壳，有点厚，打开封面，花体英文……看不懂……她随意翻了翻内页，密密麻麻全是英文，还配了些黑白的简笔画。

    “who are u？”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哎哟妈耶，吓死我了！”姜悠吓得浑身一抖，手里的书啪地合上，整个人往书架上扑。

    “How did you get in？”

    “啥？怎么又是英语，我的梦都逃不出英语吗？”姜悠没好气地用中文抱怨，转过头，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站在身后，长长的针织衣，过长的头发，长长的胡须，衣服、裤子都拖得老长，什么都是长长的，一副颓废流浪汉的模样，“你是谁呀，怎么出现在这里，你住这里？”她继续用中文问道，以往她也梦见过外国人，说中文对方也能听得懂。

    “What did you mean”

    “什么是什么意思？”姜悠撇撇嘴，嘟囔着，把手里的书插回原处。

    “you are CIA？”

    “CIA？哈哈哈哈，梦境里的人这么高级的吗，张口闭口就CIA，切，”姜悠嘲笑道，没有理这个男人，“呵呵，”干笑了几声，反而自由自在地在房间里瞎逛，看看书架，摸摸书脊，“CIA，CIA，神CIA，”她撇着嘴念叨，“肯定是因为被NYPD欺骗，这会儿才梦见什么CIA……”

    “What do you want？”男人目光追着姜悠，继续问道。

    姜悠没有在意他说什么，一想到NYPD，心情跟着就难受起来，她怎么这么惨啊？！停下脚步，KAO！委屈涌上心头，她干脆一屁股坐到地毯上，心口痛，抱着自己的膝盖，埋首痛哭，“MD！这世道太黑暗了，NYPD和人fan子暗中勾结……呜呜呜……我怎么这么惨……我做错了什么，要这么对我！”

    “you……”男人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展开，他一句也听不懂，就看见女孩开始绕着书房转圈，又突然蹲下来痛哭。

    姜悠越想越委屈，越想泪水就不停地流出来，“我TM做错什么了，怎么就来了漫威的世界，为什么啊，来就来了，怎么又是挨打又是被骗，我怎么这么惨啊……”姜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骂，脚不停地跺，“我要回家，这里太恐怖了，我不想来的，为什么来了，还打我，还关黑屋，还被卖了……呜呜呜……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hey，it’s ok,sorry，I just……”男人蹲了下来，轻轻在姜悠耳边安慰道。

    “shut up！”姜悠头也不抬，飚出一句英语，接着又用中文不停地诉苦，“连做个梦都是英语！英语！英语！欺负人都到这个地步！全是英文，我还看不懂，还不会说，我想怼人还怼不了，MD，欺负我不懂，谁都欺负我……我不想在这里……”

    “OK……”男人举起手做出退让的姿势。

    阳光倾斜，透过窗户照进来，有些暗的书房变了颜色，姜悠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这些天来的委屈全在梦里发泄了，她的害怕，恐惧，无助、痛苦……全在这里爆发，她真的很委屈，自己是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这么对她，她一度认为这都是梦，但现实的打击太重，根本没有另外的可能性。

    这一切都太快了，快到她都没来得及想想原因，可是，想了又怎样，这样的结果已经发生，为什么呀？！为什么她会来漫威的世界，平行时空没有被证明啊，为什么就实际发生了啊？那又是为什么是她？来了还能回去吗？她要怎么回去？她该怎么活啊？

    “我要怎么活下去啊……”姜悠埋着头抽泣着，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沙哑得厉害，“我怎么逃得了啊……”

    男人虽然一句话也没有听懂，除了闭嘴那句，但是他能感受到面前女孩的悲伤，他站起身，消失在房间里。

    她该怎么办？

    姜悠停止了哭泣，微微抬头，下颚枕着膝盖，双眼无神，脑子乱作一团，迷雾笼罩，她茫然了……

    “不行！我要回家！”她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眼睛红肿得厉害，她抹了抹脸，凭空挥舞着拳头，“对的！我要回家！”拳头落下，砸在地毯上，一点都不疼。

    男人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这会儿沐浴在阳光里的女孩，他没有出声，有点失神，他像是看到一簇火焰，炽热、温暖、明艳。

    回家的念头像一株小火苗，瞬间烧遍她整个脑海，心中涌起无限的力量，她觉得血液都在沸腾，又一次吼道，“老娘要回家！既然能过来，那我一定能回去！我要逃，我不甘！我一定可以的！”

    手挥着挥着就软了下来，她想到什么，有点傻，“咦……”她揉揉眼，哭多了，眼前视线有点花，“流浪汉怎么不见了？”有阳光了，她撑着地面转身看向窗户的方向，多好的阳光，语气弱了下来，鼻子抽了抽，她想了想，看过阳光的眼前一片黑暗，扫过两边的房间什么也没看清楚，书房安静下来，只有自己的样子，她垂下头，叹了口气，哎呀，哭得有点脱水了，好累，“哎，算了，反正是梦境，我怎么梦到流浪汉了，”她索性放下膝盖，盘腿坐在地毯，“是那次巷子里遇见的流浪汉？不长这个样啊……估计是自我代偿出现的人物吧……”

    她撇撇嘴，又有点想哭，哎，哭久了，有点惯性了，垂着头，避开阳光，不停地适应环境，模糊感慢慢消退，忽然，一个透明的杯子出现在眼前，里面装着水，顺着修长的手指看过去，流浪汉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面前，漏进来的阳光照在他的头顶，反而越发看不清他的面容。

    “哟！干嘛……”姜悠抬起头，嘟囔，男人没有开口，只是把水杯往她面前又递了递。她明白了，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接，“那啥，谢……额，thank u……”

    倏地，整个场景变了，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了，姜悠感觉到自己依然举着手，但是她看不见自己的手，也看不见城堡，意识有点晃，晃着晃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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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诊疗室

    身体素质不错，还做梦了。

    医生拿小手电照了照姜悠的眼珠，点滴还剩十分钟左右的量，面无表情的收起手电，他知道姜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但那又怎样，从来不插手这些。

    他接着抬起姜悠的手腕，看了看纱布包好的手掌，没有渗透的痕迹，拎起她的手抬高，手肘磨掉皮的地方也结了痂，把手放了回去。旁边走了两步，又抬起她的脚，看了眼脚底的结痂情况，没有流血，突然，他皱起眉，伸长手抓到手术盘里的酒精棉瓶，用镊子取出酒精棉球，直接擦拭姜悠的脚底板，看上去伤痕累累的脚底，那些血痂的口子竟被酒精一擦就掉，露出粉色的肉，伤口只余浅浅的划痕。医生的眼睛发亮，他把姜悠的两只脚底都用酒精绵擦掉，一双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脚出现了。

    他放回姜悠的脚，抬手看向手腕上的手表，算了算时间，迅速朝其中一角迈了几步，拉过仪器，调整角度，对着姜悠的身体，按了按按钮，又想到什么，推开门走了出去。天已大亮，街道上传来若有若无的谈话声，两个小弟还守在门口唯一的长椅上，互相靠着睡觉。

    医生走过去，一脚踢在长椅上，两人从梦中惊醒，同时弹跳起来，手还不停掏着口袋，想要拿出武器。

    “F**K！”迷糊的视线有了焦距，清醒过来，脱口而出的脏话弱了下去，讨好地唤道，“医……医生……”

    “你们晚上再来接人。”

    “可是……医……不是说，是，是，好的，好的。”小弟有些疑惑，但看到他的眼神，疯狂点头。

    医生眯起眼看着面前两个蠢货，他没有再开口。

    “噢噢！那我们先走了，”小弟反应了过来，迅速推着旁边的另一人逃似的窜出楼。

    “啧，”医生轻撇嘴，抬手将大门锁上，又警惕地透过窗看了看四周，除了跑远的两人，没有其他人靠近，接着大步走进诊疗室，将仪器拖回到原来的位置，按下数据传送的按钮，同时从墙角上锁的柜子里取出一小瓶药，从盒子里抽出干净的医用手套戴好，接着熟练地拆开一只注射器，快速吸取药汁，走到床边，插进姜悠的药瓶里，按了下去，药汁混合，拔出针头，扔进垃圾桶里，又一次抬起手腕看着手表，静默了好一会儿，再次拆开一只新的注射器，酒精棉球在姜悠的手肘处擦了一大圈，手指按了按，下针、抽血、拔针，一气呵成。

    诊疗室静了下来，医生站着一动不动，神情专注，目光如炬，静默地观察姜悠身体的变化，等到药瓶里的药水吊完，他才重新动起来，拔掉针头，在姜悠手背上贴上胶布止血，又看了看她的状态，这才拿着装满血液的针管离开诊疗室，大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锁好办公室的门，他径直走到右侧的书架前，将视线下方一处看上去是装饰品的物品拧了三圈，忽然，两排书架同时往两边拉开，里面竟然露出一个灰色的门，没有门把手，整个门上只有一块十厘米宽的正方形盒子。他走了过去，打开方形盒子的盖子，盒子里亮了起来，闪出蓝色的光，他单手快速按了几下，“咔嚓”一声，门开了，电梯的模样。

    他抬脚走了进去，门自动合上，一阵机械的声音，电梯开始下降，“叮咚”一声，门又开了，天花板的白炽灯接连亮了起来，明亮极了，空调猛地响了一声，又安静下去，干净整洁的实验室出现在眼前，各种实验器材、器皿装满这间不足百平米的房间，乍一看以为是到了什么高端生物科技的实验室。

    医生走进门口的消毒隔间，按下按钮，隔间腾起一阵白雾，他在里面转了一圈才出来，走到实验台前，快速拿起几只空的密封试管，分别打入一定量的血液，只在针管里留下一点点，接着把密封试管各自放进不同的仪器里，这才拿着针管和抽屉里的玻片，坐到显微镜前操作。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仪器呜呜运转的声音，“有趣，”医生才把眼睛从显微镜下离开，接着快速换掉一组玻片，仔细又看了很久，这才站起身，扯下不同仪器上早已打出来的报告，几份报告平铺在空台子上，医生托着下巴，审视着数据。

    异常活跃且自我修复极快的细胞——他初步下了一个结论，看向残余血液的针管，看来，还需要更多实验才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