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睁开眼的姜悠深深叹口气，果然美梦不长久，空气里弥漫着的发霉味道，又一次提醒她，还被关着，她打了一个寒颤，扯着毛毯把自己裹紧。

    她已经被关在地下室六天了，除了那个只会说粤语的瘦小女人带她出来上厕所、洗澡外，没有接触到任何人，守卫看上去都是帮派里混混，每次都在门外楼梯口抽烟玩牌，搭不上话，亚当没有再来找她麻烦，连就住在楼上的简都没有再找她。

    她的伤都好了，原以为应该断掉的肋骨也没有再疼了，手掌、膝盖磨掉的皮都长好了，像没受伤一样，那个黑诊所的医生看来真的很厉害，他是给我用了什么特效药吗？姜悠想着，瘦小女人倒是给了她一套洗得掉色的衣服，总算不是一直穿着裙子了，可对方根本无法沟通，能得到就是她的名字，翠芳？暂且音译，完全听不懂普通话和英语，姜悠试过用仅剩的一百块贿赂，没成功。

    但是，姜悠心里已经有了计划，至少在这一周里摸清楚了门口那几个混混吃饭的时间，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地下室没有时钟，她对时间的估计都是靠门外混混生活习惯和出去上厕所时候的观察，这栋建筑甚至周围的楼房都是上了一定年代的老房子，过道窄，房间小，居住的人员密集程度非常高。垃圾乱丢，杂物都往低的楼层堆，她被关的地下室背后另一边全是杂物。楼道因为窄，通风条件也不是很好，就算是在地面上的楼层楼道里也时常有地下室那样的霉味。

    这片区域基本住着的人家都是亚裔，华裔居多，空间被利用到极致，无论是伸出窗口的晾衣绳还是窗台改种菜苗的花盆，这些天她看到的一切其实也超出了她对纽约的认知。

    她还是大意了，以为这里是漫威的世界，一个科技飞宇宙、富豪满地跑的二次元世界，只记得复联、神盾局那些辉煌，还有那些炫目的电影情节，却忘了，就算是无数次重建的纽约，没拍出来的地方依然有着挣扎活着的社会底层，毕竟社会总是残酷和美好交织。

    姜悠被关在地下室，没人跟她说话，也没人再来折磨她，拥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思考，重要的是自我救赎——是了，还好不是DC。

    可是这样的世界里，她除了最早在托尼.斯塔克的床边醒来，还有什么好事？

    浪漫罗曼史电影变成黑暗社会片，落差要人命。

    她不断地安慰自己，姜悠很清楚自己的心理状态很不好，也害怕自己崩溃掉的那一天，甚至连想她都不敢想。每次往这个方向想，浑身就开始发抖，冷汗直冒。

    那么，这是一个纯MCU世界，只走电影线？还是有漫画线？显然那位外国帅哥的样子不是小罗伯特唐尼，所以是漫画？真是漫画那就抓瞎了，现在2019年，完全不知道漫画剧情到哪里，要是电影的话，复联……等等，姜悠腾地坐了起来，这个时候托尼不是跟小辣椒在一起了？有我什么事，我怎么会和他发生关系？！这剧情都快走完了，等等，现在灭霸还没来？一半人有没有变成灰？我还来干什么？我为什么会来啊？复联四的剧情是发生了还是没有？还是说这个时候的世界跟着电影剧情一样已经发生了，又或者说时间流速不一样？姜悠的手指抵住嘴唇，纠结地想到，难道真是漫画？完了完了，漫画就玄幻了，完全没看过啊……

    姜悠蜷起脚抱住，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手指掐住小腿肉，慢慢放缓呼吸，淡定淡定，不要慌，还有办法，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她原计划摸清楚守卫离开的时间，先逃出去，然后找托尼.斯塔克帮忙，电话号码她都背下来了，找点电影剧情说服他，告诉他自己本来是谁，以他的聪明才智和资源，涉及点量子力学什么的……那么自己还是有可能回家的，可是，她怎么忘了还有漫画版这事，漫画的时间线肯定不一样，那她这样怎么说服得了人。

    这里是布鲁克林，她是不是可以通过托尼找美队帮忙，走感情路线？不不不，这时候这俩都闹掰了，不对不对，如果是漫画呢，又是什么情况？或者赌一把？

    “我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姜悠紧盯着地下室门口，自从确定房间里有摄像头之后，她无时不刻都选择在镜头里看起来应该“安分守己”的姿势，现在也一样，她很自然地站起来往门口走，手指有点发麻，暗自使劲握了握。

    她试图不去想亚当的脸，不去想他的威胁，不去想万一，经过今晚，也许她在漫威世界的人生路将走上不归路，也许开启新篇章。

    她还记得简之前说自己是替代品，那么极有可能逃掉之后就没有自己什么事情，既然不知道是电影线还是漫画线，这一次干脆她直接冲去大使馆，遣返、调查、小黑屋……她能脑补和臆测的地方都不再是问题，也不再犹豫，黑户又怎样，所有后果都比困在这里强。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的大脑更加冷静，自动忘却那些不好的情绪和极有可能出现的更差的情况。她又默默在心里重复托尼.斯塔克的手机号，如果逃出去被追，如果真有那种万一，那就只剩下一种方式，赌一把，找托尼求救。

    “开……开门，”她用英文喊道，手锤着门，声音发涩，“我要去洗手间。”

    门外的铁链被推动得咚咚作响，但还是没有人反应。

    “开门，我要去洗手间，”姜悠扯着喉咙喊起来，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门外依然聚集打牌的混混们。

    “那女人回来没有，”其中一个混混甩出一张牌，嘴里叼着一根烟，嘟囔着。

    “没有，”坐在他对面的混混接话道，“今天有大人物，‘花房’也候着。”

    “那女人又瘦又黄的留在‘花房’有什么用……”叼烟的混混继续说道。

    “今天重头戏又不是‘花房’，”另外一个靠着墙坐着的混混解释道。

    “那在哪里？”

    “诶，你没听说来了‘新货’？”靠墙的混混似乎有点诧异叼烟混混不知道这事情，“拳击场，‘花房’只是待命，有些人总想在某些事……嘿嘿嘿嘿……”

    其他俩混混都心领神会地互相对视而笑。

    “诶，你去，”靠墙的混混示意坐在叼烟混混对面的人，目光看着地下室门口。“我们先去点单，你这儿完了再过来。”

    “啧，”那人甩掉牌，“我赢得多，就使唤我……”

    “嘿嘿，这不是，”叼烟混混也笑着咕哝道，“放心，快了，她也快交出去了。”

    那人不耐烦地摆摆手，捡起地上的钥匙往地下室门口走去，另外两人收起地上的牌和纸币往兜里揣。

    “别敲了！”

    姜悠立刻停了下来，低着头，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惨。

    一阵铁链的哗啦声，地下室门开了，昏黄的楼道光照在姜悠脸上，确实看上去惨白发黄，混混撇撇嘴，一点兴致都没有。

    “走吧，”混混抓着姜悠的手臂往外拽。

    “嘶，疼，我自己会走，”姜悠使劲挣脱对方的钳制，按照老路线往楼上走。

    楼梯不宽，两人没办法并排走，遇上楼上下来的人还需要停下来错开身才能继续走，卫生间是一楼右侧底部的房间，空房，配了些简单家具，似乎是他们帮派的一个“值班室”，类似落脚点。

    姜悠以正常速度走着，目光却瞄到消防通道的方向，这几天她都摸清了这栋楼的结构，再往楼上走会有那天那几个女人的寝室，应该还会有监控室，只是不知道在哪间房，剩下楼层应该是跟他们帮派相关联的人家住着，出来放风这几次，她很想向他们求助，但看见他们对看守很畏惧和礼貌的样子，就知道不能这么做。

    这里是一楼，也不知道怎么设计，上次她路过消防通道的门，正好门开了，可以看见外面的街道，听见汽车的声音，天不亡她。昨晚上来时，她偷偷将一块木片隔着门，让门没有锁上，这会儿一看，木片还在，门没被锁上。

    混混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值班室”的门，没等他下重手推她，姜悠错身往里面钻，房间不算大，客厅里的沙发占了很大的位置，而洗手间在最里面，必须穿过客厅才可以进洗手间，洗手间没有窗，但洗手间旁边就是主卧，主卧没有床，只是角落里堆着折叠起来的钢丝床和杂物。

    姜悠想到的办法是打时间差。

    洗手间的门是带把手的外开门，姜悠一进房间就跑进洗手间，耳朵却附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

    混混进了房间，整个人往沙发上摊着，两脚抬起搁在茶几上，这时，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

    姜悠火速打开水龙头，按下冲水马桶，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探出身。混混侧脸面对着她，她轻手轻脚合上门，窜进旁边的主卧，躲在门背后，手里握上早早藏在这里的木棍，这还是她前几天趁着翠芳不注意偷偷藏的。

    “给我点双份的，F**K，这不是我的顺序，”混混对着电话那头骂骂咧咧，“我才赢你们几个钱，你们就这样搞……嘿，嘿，嘿，你们等着，我啊，”他回头看向洗手间方向，手机远离耳朵，“好了没有？！”

    洗手间里没有反应。

    姜悠躲在门背后反而冷静异常，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冒险，握着木棍的手又紧了紧。

    “Bitch！”只听见洗手间哗哗地水声，混混咒骂道，收回双腿，站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接着继续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你们给我等着，我马上来……”

    “F……”混混拧开门，他眉头一皱，没锁？人已经跨进洗手间。

    姜悠悄悄从门后绕出来，双手紧握木棍，屏住呼吸。

    倏地，一股大力冲向混混的身后，他整个人没反应过来，身体趔趄往前冲了几步，条件反射扶住眼前能看的东西，咯嚓一声，手机脱手而出砸在墙上，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姜悠迅速收回脚，“砰”地甩上门，迅速用手里的木棍一头抵住门把手，一头抵住墙面，转身就往外跑。

    身后传来混混狂怒地吼叫声。

    冲出房间，姜悠就往消防门跑，大力推开门，一步并作两步往下跳。

    “Bitch！”混混慢了半分钟，追了出来。“抓到你，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