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姜悠冲出大楼，门口已经没有了看守，她记得面包车开来的方向，那边有布鲁克林大桥，只要找到大桥，她就算找到主干道。

    “站住！！”

    姜悠边跑边开始有点慌乱起来，他们的反应怎么这么快，天已经黑了，怎么会没有人，现在究竟是几点钟，商店竟然全都关了。

    她不敢回头，拼命地往前跑，穿过好几条漆黑的巷道，绕开路边的障碍物，身后却传来越来越近的叫喊声，风声呼呼，两旁的老旧楼房里好些人家亮着灯，偶尔有几人伸出头，但随即收了回去，并“啪”地一声关上窗。

    姜悠的心跳快要到嗓子眼，远远能透过楼宇间缝隙看到大桥桥身的灯光，不行了，她来不及了，她咬紧下嘴唇，鼻间呼吸沉重。

    姜悠闪身转弯，没有选择直线路，随机选了一栋楼房，冲上了楼。

    “开啊……救命，开门啊！”

    她看见门就敲，但没有人给她开门，身后楼下已经传来咚咚地脚步声，来不及了。

    她快要急哭了，看见门把手就使劲拧，连着拧了几家人都没有拧开。

    忽然，其中一扇门前，“吱呀，”门开了，姜悠迅速侧身进去，刷地关上门，反锁，挂上链子，一气呵成。她将背紧紧靠着墙，捂住嘴，安抚心跳，调整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这是一间很日常的房间，不大，一张沙发，一排柜子，和一台有点小的老式电视机，房间角落里堆满大大小小的收纳箱。

    “砰砰，里面的人出来！”来抓她的混混们已经上到这一层，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

    有些人家开了门，听得他们咕哝对话的声音。

    “这家呢！出来！”

    近距离的声音把姜悠吓得身体猛地一抖，她屏住呼吸，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没人，隔壁说他打工去了，hey，艾伦，你确定看到她跑进这里吗？”

    “F**K！老子眼睛没瞎！那个贱人就是跑进这栋楼。”

    “挨家挨户进去搜，肯定是他们把她藏起来了！”

    又是一阵猛烈的敲门声，似乎要把整栋楼的人都要叫醒。

    “你们不能……”

    “你们干什么……凭什么闯进来……”

    “嘿，我要报警……”

    门外一直吵嚷着，楼道里都是回音，夹杂着砰砰嗙嗙撞到物品的声音，屋内紧靠着墙壁的姜悠并不敢动，竖着耳朵听外面的争吵，可惜她的英语实在一般，更别提现在是带口音的英语，她紧张地转动眼珠，想找找房间有没有其他出口。

    还好呼吸平稳了下来，她小心翼翼松开捂住嘴的手，手心全是汗，还不停地抖着，脚有点发软，肌肉发胀，她轻轻扶住身旁的柜子，柜面上放着几枚硬币，抵在她的手掌下，条件反射抓了起来，捏在手心里，总算稳住了一点点，硬物止住了她的手抖。

    街道上的昏黄路灯灯光透过窗户照进小房间，她目光扫过房间，忽然视线停在身旁墙上挂着的日历上，上面写写画画了一些符号，似乎是房间主人留下的备忘录，但描红加粗的2003四个阿拉伯数字清晰地印进她的眼帘里。

    “2003年？！”姜悠小声惊叫，随及猛地捂住嘴，慌乱地打量四周，快步移动在这并不大的房间里。

    门外脚步声在靠近，窗户！姜悠冲了过去，拼命往外推，连续推几下都没打开。

    “在房间里！开门！Bitch！开门！”门外混混们发现声响，吼道。

    门外传来砰砰地砸门声，姜悠更害怕了，手指发麻，拼命晃动这扇朝着街道的老旧窗户，也不知道碰到什么，窗户却是往上推了开。窗户外面安装着铁质楼梯，她也不管窗户尺寸的大小，硬生生卡了出去，楼梯并没有接到底部，悬在半空中，她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抓着楼梯最后一节就往下跳，强大的下坠力扯得她手臂生疼，本能地松开手，整个人摔了下去。

    “嘶……”姜悠忍住疼痛，撑起身体就往外面跑，她不敢回头，往主干道跑，总有机会逃出去。

    2003年！怎么回事，怎么是2003年？姜悠没有回头，她又一次冲出巷子，又是一条没什么人的街道。她现在脑子一团麻，原以为是2019年，怎么变成2003年？！

    马路上这会儿没有车开过，也没有什么正常行走的人，安静异常，只有姜悠疯狂逃命的脚步声，路边黑漆漆的地面上间隔躺着的流浪汉，偶尔有几个歪歪扭扭行走的醉汉，腥臭味弥漫。

    忽然，巷口的黑影伸出手想要抓她。

    “啊！”姜悠被吓到，短促地惊叫，身体敏捷地往外窜，惊险地避开。

    她更加不敢停下脚步了，本想求救，现在没想到夜晚的贫民窟更加危险。

    眼看终于逃出一条街，汗水哗哗直流，眼前一阵朦胧，她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四肢发软，头发乱成一团，她扶住膝盖，弓着身体，大口大口喘着气，目光环顾四周，这里是十字路口，这时，街对面的电话亭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下意识摸摸衣服口袋，刚随手抓到的硬币没掉出来。

    “呼……呼……”

    她欣喜地抓在手里，喘着气，冲过了街，跑进了电话亭。

    单手抓下听筒，抓着硬币的手抖得厉害，她抬起抓住听筒的手，一口咬住，疼痛让她发抖的身体稍微平稳一点，她不知道该投多少，手里就只有这个硬币。

    “咯噔”一声，硬币掉进去的声音，她松开口，连忙双手抓紧听筒，听筒有声音了，天啊，老天爷眷顾！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松开一只手，颤抖地按下那串背得死死的号码。

    “嘟……嘟……”有节奏的接通声给了姜悠极大的安慰，双手扣死听筒，脚不停地剁着，她呼吸急促起来，“e on，接通啊，接通啊……我求求你了，接通啊……”

    “接通啊……please……”她对着听筒哀求着，目光始终扫过四周。

    这时，嘟声停了！

    “hello，this is……”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请救救我！”

    啊！通了，姜悠声音颤抖着，惊叫出声，她紧紧抓着听筒，整个人不停旋转方向，警惕着黑暗里随时会窜出来的人，“please……”

    “女士，我没明白你的意思，”电话那头的男声充满疑惑，“你是谁？你怎么有这个号码？”

    “please……托尼，”姜悠哀求道，她怕极了，现在没有人可以求救了，她想得太天真，根本跑不远，总感觉身后有脚步声，可怕的脚步声，“是……是托尼.斯塔克的电话吗？我是……我是……我是姜……不，他之前给我了电话，”她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谁。

    “呃，这是托尼.斯塔克的私人电话。”哈皮把重音放在私人这个词上面，目光扫了眼正埋头在手上文件堆里的托尼，他不常‘忙’工作，“好了，女士，如果你要求救，需要我帮你打911吗？”

    “不不不……”姜悠忙打断他的话，“NYPD有他们的人……我不知道找谁求救，请帮帮我，托尼……托尼.斯塔克，iron man……要相信我，我知道阿富汗，不要去阿富汗……不要相信合伙人……”

    “等会儿等会儿，女士，别急，冷静下来，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很是凌乱，明显的语无伦次，但哈皮能听出来里面的恐惧，这是吃了什么出现幻觉，托尼最近睡了谁是有这方面‘爱好’的？他努力回想托尼交往过或者419的女人。

    “能不能来唐人街救我……啊！”姜悠没有明白哈皮的意思，身后突然传来“咚”地金属瓶子砸地上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特别大声，吓得她惊叫出来。

    “唐人街？”哈皮把范围缩小，曼哈顿的唐人街，没有，他确定最近老板“交往”的对象没有住在或者活动在那附近，“女士，你？好，好，”哈皮从听筒里听到女人粗重的呼吸声，背景里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这样的情况他遇见过，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冷静下来，慢慢说，我在这里……我们上哪里救你，你在什么地方？知道具体地址吗？”

    “我……救我……”姜悠吓得蹲下来，尽量蜷缩自己在电话架子角落里，有人来了，她感觉得到，呼吸不受控制得加重，她双手抓紧听筒，身体抖得更厉害，“我……我不知道我在哪里……只知道这里是布鲁克林……这里很乱……”

    “冷静点，慢慢说，你说，你在布鲁克林，好，还有呢……”

    “哈皮，你在干什么？”托尼的声音打断哈皮的注意力。

    “老板，有个女士求救，”哈皮耳朵离开听筒，对着托尼解释道。

    电话那端，姜悠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什么，头顶一股大力扯住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她刚要尖叫，一只脏而酒腥臭味四溢的手伸了过来，捂住她的嘴，后背一记重击，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扑倒在地面，骨头咔嚓一声，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听筒滑落。

    “谁？我的私人电话？”托尼停下手里的笔，这里是分部办公室，他还没来得及安装贾维斯的程序，没办法定位。

    “是的，她不肯报警，说是……”

    “我明白，”托尼打断哈皮的话，“手机给我。”

    “hello，”托尼拿起哈皮放在桌边的电话，公共电话？这号码——布鲁克林，“hello？”电话那端没有了声音，他连续喂了好几次，只听见滋滋的电流声，没有女人的声音。

    听筒摔在地上，一只手痉挛地往前伸，想要抓住听筒，忽然一只穿着皮靴的脚狠狠地踩在上面，止住她的动作。姜悠被抓住了，嘴被有力的大掌紧紧地捂住，她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人被桎梏在冰冷腥臭的沥青地面上，后背有人踩住，她的五脏六腑像是要被撕裂开，肋骨应该又断了，疼痛让她泪如雨下。

    “你又跑了！”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姜悠的耳边，低沉，冰冷，寒意侧骨。

    “hello，谁在那边？嘿，听着，我有钱……”托尼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姜悠的手指曲起抠住地面，想从地面抓点依靠，指甲缝渗出血珠，脸颊被来人狠狠打了一拳，瞬间，肿胀感让她眼睛有些睁不开，嘴角尝到铁锈味，泪水布满整张脸，绝望涌了上来。

    “带走！”亚当命令道。

    “嘿，听着，不要为难女人，”托尼站起身，偏着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快步走到隔间，抽出自己之前留下的设备，蓝屏凭空亮起，“你们需要钱？我有很多钱，”听筒那边只能依稀听到shenyin声和脚步声，“嘿，不要伤害……”

    姜悠整个人被架了起来，她听到托尼的声音，那么远，双腿无力，喉咙涌上铁锈味，她不甘心！

    “托尼！NO！”

    嘶吼的女声从听筒传过来，接着只剩嘟嘟地声音，电话被切断。

    托尼僵在原地，蓝屏上的红点消失，最后的位置是她说过的布鲁克林。

    空荡荡的街头，没有了声音，街角隐藏的流浪汉们把自己裹得更紧一点，潮湿的风吹遍每一寸地方，扬不起尘埃，带不走黑暗，联排的公寓楼里亮起几盏灯，黑乎乎的脑袋晃了晃，留下影子，随及灯光又暗了下去。

    一缕蓝色的光盘旋在地上的血痕里，公共电话的听筒依然落在地上，没人捡起来，依然不停地“嘟嘟”响着，风吹起，蓝光浮了起来，打在听筒上，消失不见。

    托尼皱着眉，深吸一口气，一股蓝光凭空出现在手机听筒周围，顺着耳朵没入他的身体，他把手机扔给哈皮，眼里蕴怒。

    “找到她。”

    “是，老板。”哈皮接过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