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博览会开场我要劲爆的，”托尼顶着明显的黑眼圈，说完就开始咕隆咕隆地喝着怪味绿油油的草汁。
“托尼……”视频里，小辣椒无奈地盯着他，背景是托尼的办公室。
“噢，噢，我明白，”托尼默契地放下杯子并止住她的抱怨，浪荡子那般挑眉，语调刻意暗哑，“没关系，我有资源，就这样，好么，小辣椒，我相信你。”
然后在小辣椒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的时候挂掉视频，他有点失神地打量四周，不知道想什么，缓了大半分钟才摸了摸胡子，一身工装T恤长裤上全是油渍汗渍，暗暗吐出一口气，单手拍在自己的工作桌上，又一次问道，“贾维斯，她怎么还没出现？”
“先生，她确实没有出现，你现在更重要的是血液毒性，这样下去不可以……”
“够了！”托尼打断贾维斯的话，他扔掉瓶子，远处开过来的小笨手显得有些无措，“拨通哈皮电话。”
面前的空中出现蓝色的屏幕，哈皮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但似乎他正在某个繁华的地方，背景有些晃动。
“老板？”
“今晚，那个最‘热辣’的趴体，我要去。”
“但是老板，明天开幕式……”
“那没什么大不了，告诉我，几点？”
“八点，我来接您。”哈皮语气里有些无奈的意味，“老板，你确定你还……”
“怎么？”托尼的表情有点严肃。
“没什么，我会准时到。”哈皮了解他的性格，没有再多说什么，尽管他老板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托尼垂着头，露出胡子拉碴的下颚，在灯光下显得很颓废，他坐了下来，微微弓着背，靠在工作桌边缘，手里拿着那个装着能量板的雪茄盒，反复打开盖子又关上，他心里的烦躁并没有减少多少，放在任何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人身上恐怕也不会有好的表情，他是这么对着自己说的，何况自己是谁，托尼.斯塔克。
“算了，她不来就不来。”他像是很洒脱，可语气里带着点奇怪的意味，站起身挠挠头，扯了扯身上油腻腻的T恤，往楼上走去，出门嗨前他需要泡个澡。
托尼口里的她这会儿其实离他不远但又很远，悬浮在某个未知领域的姜悠久违地找到点熟悉的感觉，现在这样子比较像她当初尝试使用空间宝石穿越却被困在太空时的场景，挣脱不开，也没有实地的安全感。
这应该是安娜.莫亚的记忆。
她可以肯定，姜悠有这种意识，她以为自己接受能力很好，一旦能剥离意识，就能冷静下来回忆加分析那些画面，蓝光……实际上，她在嘴硬，说不了话，听不到声音，感觉不到身体，这种情况她就是在强撑，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真的很可怕，这是一种能把人逼疯的方式。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像是睡懵了的状态，意识清醒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无论她费多大的劲。
她茫然了一会儿，这样下去很危险，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找点事情做，意识里默默计算着画面里一些重复的场景出现次数，也不知道这样的状态究竟持续了多久，似乎只是十来分钟，又像是度过了大半年。
她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就算无法控制身体，冷静，不停地说服自己，再怎么害怕她也要从这些画面里找到可用的信息！这可是她一直以来缺少的消息！
如果没有看错，最初画面空旷空间的那个地方应该是跑道，机场用的那种跑道，笔直挑高，姜悠又试了试活动身体，还是没有成功，睁不开眼，也听不到声音，走马灯似的画面还在无声的播放，有些画面里能看见一些人的正脸，也会出现一些服装，一些交通工具，还有些是研究用的仪器，仔细分辨年份，有过去的，也有现代的。
忽然眼前又一次出现实验室里的画面，只不过出现在“我”这个视角的人发生了变化，那个戴着圆圆眼镜、神情不想看着活人的“研究者”像是安排了“新负责人”在这间房里，至于这位“研究者”的身份，按他这状态和他每次出现的频率，以及“我”对他排斥的感觉，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阿尼姆.佐拉，他看“我”的眼神里从来没有人性化的意味，他眼里“我”只是实验品而不是人类。
又来抽血，视角里能看见空心针管插进血管里，“我”依然没有挣扎，这间实验室很大，划分着不同区域，远处铁栏杆外的区域，同样是实验床，绑缚带控制住几位实验品，他们都闹地厉害，虽然没有声音，但他们的动作和狰狞的表情也看得出很痛苦。“新负责人”也靠近了，他长得还不错，轮廓鲜明，鼻梁高挑，眼眸明亮有神，挺拔但有些纤弱，应该是好人家里出来的学者，因为就算穿着白大褂也掩盖不了他的气质，这人的眼神和“我”对上。
奇怪，他在不忍？
这人又是谁？“我”怎么有他的近景特写？这是在暗示我他很重要？姜悠这么想着，倏地，画面像是收讯不良，变得模糊不清，她打了一个激灵，意识上的，接着画面干脆消失了。
托尼在“召唤”我！她感受到全身熟悉的拉扯力，这是每次托尼“召唤”她时的感觉，她可以回去了！天啊！她得救了，只是这一次和之前完全不同。
虽然她无法依靠视觉对周围的情况有所发现，但越是这样奇怪的环境，她的感觉越发灵敏，能分辨出被召唤时身体或者说四周的变化，那种感觉没办法描述出来，更重要的是现在突然变得可控了，不再是托尼“召唤”任何情况她都不得不穿过空间出现在他身边。
她可以控制住自己不被拉走。
天啊，这是新能力还是被激活的旧能力？还有，我要不要回去？她想着，虽然现在心里很不安和恐惧，但是她确实获得不少讯息，那些被尘封无法挖掘的信息，这么多年了，终于有新的信息，她有点放不下。
“不！不要！”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震得姜悠很是恍惚，果然，画面又变了，这一次画面里只有两个人，另外一个显然是佐拉，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她’是你的药，普利兹克博士。”佐拉冷漠地说道，语气听着很让人不舒服，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他口里的博士。
那男人愤恨地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佐拉，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的下颚线绷得紧紧的，显然很生气。
“我说错了吗？”佐拉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甚至笑得很轻蔑，他转过头望向“我”的方向，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人，姜悠觉得寒意四起，接着他幽幽地说道，“这是她的剩余价值。”
Whatthefack！姜悠觉得毛骨悚然。
说话的男人又开口了，她忽然觉得身体又是一颤，这一次画面闪烁，有点蓝光的余韵，托尼在叫我？她控制住自己，还没等她反应，顿时，画面再次出现，这一次是新剧情，一面墙的中间部分贴满了照片……霍华德？！
好吧，她的思绪被打断，这显然是更成熟一点的霍华德.斯塔克，那是一张生活照，西装革履，背景看不清，什么意思？“我”在干什么？她似乎坐在沙发上，拖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人在说着什么。
F**k！没音源也太折磨人，她不会唇语。
眼前的人在霍华德的照片上画了一个圈，叽里咕噜说了很多，接着像是在问“我”，“我”给了他答案，那人颔首在旁边用笔写了个“未知——待定”，然后拿起文件样式的东西递了过来。
什么意思？安娜是要做了什么？还没等姜悠看清楚文件上的文字，倏地，又是一个激灵，画面再次碎掉消失，她失神，注意力转移，怎么回事，托尼怎么了，他出事了么？这么着急？这是“召唤”多少次了？
算了。
“我都不重要，重要是传承，我们该替未来留下些什么，所以从明年开始，至1974年第一次，来自全世界不同国家和公司最优秀的人才将分享他们的远见和资源来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我们并不重要，我想说的是……”
舞台下的观众们尽情地欢呼和鼓着掌，镜头与灯光同时对准托尼，他今天看上去帅气极了，毕竟稍微画了点妆盖住黑眼圈和宿醉带来的颓废。
“欢迎参加斯塔克工业博览会，”欢呼声不断，托尼带着自信的笑容接着说道，“有位特别的嘉宾从过去回来像你们说明一切，请欢迎我的父亲，霍华德。”他微转身，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第一届博览会的标头。
霍华德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他靠坐在办公桌上，“科技能达成一切，更美好的生活，更健康的身体，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能达成世界和平的可能，我谨代表斯塔克工业，向各位介绍未来的城市，科技让人类充满无限的可能……”
后台，托尼皱着眉又一次按下血液毒性测量器，上面的数字有些不容乐观，涨幅太快了。
“很糟糕？”姜悠从幕布背后走出来，她有些晃神，身体摇摇晃晃的，果然回到现实世界了，刚刚她才看到霍华德的照片，如今在这里又一次和他“重逢”，这种感觉太复杂，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年轻的他，应该是回到船上了吧，不然怎么会有这段录像，也不会被安娜调查。
“你什么时候来的？”托尼按了按伤口，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很是沉重。
“科技将很快改变你的生活……”霍华德的声音继续播放着，
“‘科技能达成一切’，”姜悠依然抬着头看着屏幕里霍华德笑着说着欢迎词，画面转变，舞台下的欢呼声更热烈，安排的新节目上场了，“他说这句的时候。”
“他比我帅？”托尼收好测试器，拿起水杯继续喝他的叶绿汁，走到姜悠身边站定。
“不一样，”姜悠的感觉很复杂，无数的讯息交汇，有点发懵，她想了想托尼的话，傻傻地望着他，这语调，父子俩相似却不一样，她收回目光，看向托尼，“你的状态很糟糕，托尼。”
“哼嗯，”托尼嘴硬不承认，一大杯草汁喝下去，食管和胃都有点反应，他需要香槟漱口，挑着眉问道，“倒是你，这是去哪儿了，这副装扮？”
姜悠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有点不搭配，脚上还没有鞋子，厚毛袜脏兮兮的，“被你突然叫过来，没来得及换……你怎么了，叫了我好几次？出什么事了？”
“哼哼……”托尼不信任地哼笑。
“老板，我们该走……走了……”哈皮匆匆走进来，见到姜悠表情变得严肃，“嘿，女士，你怎么进来的，这里是……”
“好了好了，哈皮，”托尼打断哈皮的质问，“这是我朋友，没事的。”
“‘朋友’？你的朋友？”哈皮不相信，老板什么时候有女性“朋友”了，他怎么不知道，而且这款也不是老板的菜。
“什么？哈皮，你这什么表情，what？我就不可以有朋友，‘正常朋友’。”
“噢，抱歉，女士，我的错，”哈皮没看出老板撒谎的迹象，还真是超出他的想象，“你可以叫我哈皮……”
“嘿嘿嘿，无视我，是吗，哈皮，等会儿，去准备车，”托尼拦住想要去和姜悠握手的哈皮，“准备车，听见了。”
“下次见，女士。”哈皮看了自己老板一眼，被他眼神警告反应过来，也许……他机敏地对着笑着的姜悠挥挥手，快步退了出去，边走边对托尼做口型，他在门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