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

    “媳妇儿,媳妇儿,你醒了?!”

    “你吓坏我了!”

    拉亚仿佛大梦一场,头疼欲裂,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空腹已久的胃翻江倒海地不舒服。

    四肢被大卡车活生生地碾压而过,身体痉挛,脸,喉咙,手···哪里都是疼的。

    炽亮的天花板发白,耳边嘈杂地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

    医院吗?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还活着?

    回过神来的拉亚怔怔地望着眼前,视线渐渐清晰,各种调侃,打趣,讽刺的笑声蜂拥而至。

    “傻子,你的丑媳妇可终于醒来了。”

    “快把她带回家吧,再不走的话,就是继续卖血也抵不了住院费了。”

    “哈哈哈!傻子配丑女!真是绝配!”

    各种不怀好意的声音中,憨厚固执的嗓音关心到床上的她,“媳妇,你好点儿了吗?好点儿的话我们回家吧。”

    傻子的话一出,周边的病人,看护的家属哄堂大笑,一个个看足了热闹。

    拉亚寻声望去,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黑发男人,30岁左右,扁平的鼻头,微微厚重的唇,侧脸上还有少年时遗留的雀斑,他穿着洗的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皮肤晒地黝黑。

    见她看自己,男人嘿嘿地傻笑个不停,拍手,“媳妇儿看我了!媳妇儿看我了!”

    “我给你倒水!”他笨拙地去够床头的保温杯。

    红色的保温杯漆已经从边缘开始脱落,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年,才能老旧成这样。

    他是谁?

    为什么喊自己···

    是认错人了吗?

    拉亚看到他小麦色右臂上的针孔和略显青紫的苍白脸色。

    一副明显营养不良的样子。

    她微微蹙眉。

    男人把杯子的盖子拧开,保温杯的作用明显不是很好了,“我早上来的时候接的热水,一直温着呢。”

    他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即使热水已经凉透了。

    “······”

    躺在床上的拉亚静默了两秒,自己撑着胳膊起身了。

    男人看她狼狈地坐起来,连忙放下杯子盖,竖起枕头,扶她起来,“对不起,媳妇儿~我应该先扶你起来的。”

    他憨憨地点头认错,好像又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自卑个不停。

    拉亚自己拿了杯盖,笨拙地仰头,小口地吞咽。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只是她实在是太渴了。

    她狼狈地捧着杯子,干涸的喉咙有了片刻的缓解。

    男人摸了摸后脑,呵呵地傻乐。

    媳妇儿变可爱了。

    拉亚的面容尽数被毁,右眼被挖,额头和左脸的伤疤被缝了针,密密麻麻,狰狞地横亘在侧脸上,唇早已干燥地起了皮,头发太久没有打理,已经干枯地分了叉,再加上身上廉价的病号服,活脱脱像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疯婆子,哪里算得上什么漂亮可爱。

    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把冷水喝干净,腹部的疼痛饥饿感稍微缓解了一些。

    “还喝吗?”男人看她喝完,傻乎乎地拿着杯子,还想要给她倒。

    拉亚接着杯子盖,递了过去。

    “哈哈哈哈!”

    “还真是夫妻俩!小两口挺恩爱嘛!”

    周围的人看到傻子和丑女这幅默契的模样,大笑个不停。

    男人是个傻子,还以为自己被夸了,咯咯地傻笑。

    “那当然,这可是我媳妇儿,我不对她好谁对她好。”

    “噗~”

    “咳咳~”

    拉亚正喝着水,差点儿咳地小肺都要掉出来。

    “媳妇儿你没事儿吧?”男人着急地拍她的后背,力道绝对算不上温柔。

    “咳咳咳~”

    “咳咳~”

    拉亚咳嗽地更剧烈了。

    即便如此,她也只是不着痕迹地挥开了对方的手,勉强地用袖子擦拭嘴角。

    发帘垂落,挡住了她的眼眸。

    “媳妇儿···”男人不敢动作,讪讪地低下头。

    可能是痴傻的缘故,小孩子的神经才更敏感。

    好像,被讨厌了。

    拉亚拽过他的手,目光温柔疏离,“谢谢你。但是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喊我媳妇儿吗?我们认识?”

    男人垂眸,眨巴着眼睛,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拉亚怕他没懂,又放慢速度,写了一遍,还没写到一半。

    男人突然站起身,摁了床边的铃后,快速地往外面跑,“护士!我媳妇儿流血了!”

    “······”拉亚。

    她怔怔地看着门口离开的男人,第一次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流血了?

    她哪里流血了?

    “小姑娘,你的针头走血了。”隔壁病床的老人家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取笑他们,指了指她的右手,好心提醒。

    拉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低头盯着自己冒血的右手,错位的针头已经歪歪斜斜地掉了出来。

    ‘嘶。’无声倒吸一口凉气。

    拉亚终于感受到了痛意,左手笨拙地拆掉固定的胶布,将针头彻底拔出来。

    输液的管道边缘,已经被红色的血浸透了,刺眼,猩红,灼伤了她的心脏。

    她,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为什么?

    她这种人,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活着浪费空气?

    “那傻小子是个笨的,不过心诚得很,对小姑娘也是实打实的好。”老人语重心长地感慨。

    可能是活的久了,看的多了,经历的也多了。

    “他把你背来的时候,连挂号都不会,身上也没有钱,更不知道怎么照顾你。被不少人白眼,又接连卖了好几天的血,护士都说他不可以再继续卖血了,他还要坚持,幸好你今天醒来了,不然啊···”

    他的话没说完,却留给人无穷无尽的遐想。

    刚刚还起哄的其他人也是七嘴八舌道,“对啊对啊,这傻子还挺痴情的,对你这媳妇还真是好。”

    “我生病住院这么多天,我老公都在忙工作,除了第一天,也没说过要来看看我。”

    拉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的关系,只是隐隐觉得头疼。

    铃屋桑救了她之后,她趁着他出门,一个人离开了。

    后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好像想不开了,去河边,然后从上面跳了下去。

    所以,是刚才那个人捡到自己,把她救了吗?

    可是,他为什么会喊自己媳妇儿?

    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拉亚胡思乱想的时候,男人已经拽着不耐烦的护士,跑了进来。

    “这不是好好的吗?还清醒了?”

    “你看看我媳妇儿,我媳妇儿流血了!”男人焦急道。

    护士不客气地甩开他的手,这里是医疗救助中心,是政府为一些低保贫困户提供福利的设施机构。换言之,这里只有一种人,穷人。

    “只是针走血了而已,谁让你乱动的?要是你不乱动会流血吗?我们护士也是很忙的,能不能别给我们添麻烦?!”护士的态度简直恶劣,骂骂咧咧了半天,把罪责都推脱到别人身上,也没见说上前帮拉亚重新固定绷带。

    男人被她训斥的一愣一愣的,像个听老师话的小学生,不敢反驳一句,懦弱无比。

    其余的病人更是不敢多说一句,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反驳护士,因为护士背后是整个医院。

    他们本来就用最少的钱占据着医疗资源。

    要是不听话被赶走,他们就只能去更贵的私立医院了。

    那样的费用,他们更是负担不起。

    众人鸦雀无声,连大气都不敢粗喘一下。

    拉亚掀开被子,一直躺在病床上,她的肌肉已经酸软僵硬地不成样子了。

    光脚,勉强踩在地上的瞬间,她的手死死攥着病床边缘的栏杆扶手,牙齿将唇咬的泛白。

    “媳妇儿,你怎么起来了?!”

    “快躺回去,你都流血了!”

    刚才还低着头听训的男人立刻上前搀扶住她。

    将身体的大半部分力量倚靠在他身上后,拉亚的神情有了些许的放松,可是额头还是布上了一层薄薄的虚汗,呼吸不匀。

    她抱着水壶,一步步地往前走。

    护士以为她是要离开,冷嘲热讽道,“看样子是有人看不上我们这种小地方?既然如此,就请你老公把医药费结一下吧,一共31美元。”

    不论何时,用钱来威胁这帮阴沟里的臭虫是最有用的方式。

    谁知拉亚站在她面前,不往前走了。

    “媳妇儿,你这是要做什么?”男人歪着头,不懂。

    “哗啦!”

    护士还没反应过来,拉亚已经把保温杯里剩下的水全都泼了过去。

    “······”

    空气陡然安静。

    众人大气都不敢粗喘一下。

    男人眨巴着眼睛,呆呆地失神,大脑一片空白的模样像是完全没能理解这短暂的几秒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干什么?!臭婊子!”被浇成落汤鸡的护士最先回过神来,甩手就要给对方一巴掌。

    “媳妇儿!”男人眼睛一圆,着急地去抓对方的胳膊。

    护士手掌紧贴着拉亚脸蛋的瞬间——

    “砰!”

    拉亚顺势一倒,重重地瘫坐在地。

    她右手捂住自己的脸,发丝垂落,柔弱无助地受伤模样,不堪一击地让人心生怜悯。

    “喂!你···”护士恶狠狠地咬牙,刚要咒骂。

    “啪!”男人反手就给她一巴掌。

    护士被揍得眼冒金星,险些跌倒在地。

    “不准欺负我媳妇儿!!”男人母鸡护犊子地摊开双手,挡在了拉亚的面前。

    “······”完全在演戏的拉亚。

    “······”被泼了水,没打着人,还被反打了一巴掌的护士。

    这对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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