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之前的我，单纯的像白开水。关于女人的经验只限于电视剧的接吻镜头，那就足以让我这个生瓜蛋子，口干舌燥。初中已经有情窦初开的同学开始谈恋爱，记得也有女生对我抛媚眼，但是我深深的明白以我们学校的情况想要考入县城高中是容不得半点分心的，我全神贯注的准备中考。那一年我们学校应届生就考上我和一个女生，我考上了县一中，女孩被四中录取，我们县有四所高中，一中、二中、四中是坐落在县城的重点高中，三中在一个偏僻的乡镇，没人愿意去。1999年的夏天是我人生最美好的年份之一，因为一分险胜，逃出生天，我整个身体由内而外散发着喜悦，那是一种死里逃生的窃喜。在养猪场一个多月的，出猪粪，冲洗猪栏，拌饲料，给猪一天四次的投料的忙碌之后。我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到县城一中报道。

    那个夏天之前我只来过两次县城，第一次是小学2年级全县复式班教学比赛，我印象中经过一个花园，那简单的水榭楼台好美，印在我心里好多年。等到1999年我骑着我爸爸留给我的金鹿牌28自行车，驮着被褥，到一中报道的时候，豁然发现，原来那水榭楼台就是我考上的县一中校园，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我们县城历史悠久，比肩齐国、鲁国，至今我的籍贯还是写着山东莒县，对此我的白富美老婆总是愤愤然，说籍贯写山东不就得了，还那么具体写莒县，因为我儿子虽然出生在江南水乡，户口本上籍贯照样是山东莒县。在悠久的历史长河中发生过很多著名历史事件，有名的地方太多了，莒县在大陆寂寂无名，但是在海峡对岸却大名鼎鼎，据说家喻户晓。有个著名的成语叫毋忘在莒，春秋时期，齐国公子小白在自己家里齐国混不下去了，迫不得已跑到外婆家莒国，逃难的生活，估计不好受，寄人篱下的滋味只有经历才会知道。成为齐桓公后，他选贤任能，改革齐政， “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为春秋的五霸之首。“九合诸侯”是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结盟，齐桓公也是第一个盟主。功成名就之后，管仲为了经常敲打小白，老是对他说毋忘在莒，毋忘初衷，毋忘峥嵘岁月，跟现在的不忘初心，有异曲同工之妙。国军撤退台湾之后，在金门的悬崖峭壁上就刻了这四个字，激励大家。

    县城很小，感觉就几条马路，不大的城区，说的好听是古朴，说的难听就是有点破落户。很多年以后，听到有首歌曲《热河》

    热河路就像八十年代的金坛县，梧桐垃圾灰尘和各式各样的杂货店

    人们总是早早的离开拉上卷帘门，在天黑前穿上毛衣点一根烟

    热河路有一家开了好多年的理发店，不管剪什么样的发型你只要付五块钱

    老板和她的妹妹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一言不

    秋林龙虾换了新的地方，32路还是穿过挹江门

    我没有去过80年代的金坛县，也没有去过90年代的南京热河路。但是我的记忆里的1999年的莒县和80年代的金坛县是很像的，此后好多年我每当我想念自己高中岁月的时候，就会听这首歌。拿玻璃杯倒一杯山崎，打开冰箱拿出冰好的冰块，来到阳台对着窗外的灯火阑珊，听着《热河》，不知不觉会觉得眼角湿湿的。21世纪的初年到南京出差，还特意去吃了几次搬了新地方的秋林龙虾，逢人便说最好吃的小龙虾在南京。

    县城很古朴，新华书店县政府所在的文心大道上，主干道两侧也有苍老的法国梧桐，枝叶繁茂，夏天遮荫，秋天也会有黄页飘零。临近我们毕业城中心也修了时髦的文心广场，文心广场旁边是古城墙遗址，翻看高中毕业影集，就会看到文心广场的影子。县里有酒厂、化肥厂、造纸厂不少工厂，但大多数效益欠佳，刚经历过大下岗，很多人失业，自谋出路的人多，有好多人摆起了盗版书摊。一中门口就一排好多盗版书摊，基本都是掐准了学生放学的午休、晚饭时间出摊。有很多的文学名著，武侠小说，那时候的我们没有版权意识，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有100快，盗版书摊是我的两大精神支柱之一。当时书摊书籍以盗版文学名著、武侠小说为主，当然也有古今中外的色情小说，大部分是中国古代的也有台湾的，不像录像厅文学作品国外的好像非常少。上了大学后，大家夜谈动作片经验，那时我说看动作片的经历少的可怜，大部分是类似媚娘艳史之类文学作品，最喜欢的是台湾的一部作品《少年阿宾》。书摊最贵的就是这些带颜色的色情小说，大部分时候书摊老板不太敢明目张胆的摆出来。放在身后箱子里，有顾客要的时候再拿出来。你会经常看到两个面带青春痘，戴着眼镜穿着校服的男青年，神色慌张，左顾右盼，在书摊面前踯躅不前，做样子挑选着文学名著，犹豫几分钟，终于狠下决心，问老板“带颜色“的有没有，于是老板从身后纸箱子里拿出几本，匆匆挑选之后一番讲价还价，学生把书掖进书包或者怀里匆匆离去。这一看就是高一新生，经验还不丰富，高二的老生就神色自然的多，问一句带色的有没有，或者说有没有新货，老板一看这就是老手，也是从背后纸箱子里拿出若干书籍，挑选之后一番讲价还价，学生匆匆离去。我读书的年代，高中管的特别严，除了午休之外，早晚饭班主任往往只给半个小时时间，所以大家吃完饭之后都是行色匆匆。作为农家子弟的高中生，生活费都很少，大家为了节省成本，买回书籍都会拆分成若干本，班级里的男生轮流看。都小心的收藏在床铺底下，记得有一次物理老师查寝，有一个同学看的太入迷，老师走到跟前，还没发现，老师一把夺过来说：我看看什么书，这么入迷。老师扫了几眼，就知道什么事了，抢白了几眼，还回去说：看这个，你睡得着啊，别看了，早点休息。我们暗自庆幸，幸亏是脾气好的物理老师发现的，换成班主任就惨了。当时除了家是县城的，超过一多半的乡镇和农村孩子都住校。现在回想当时的学校条件很差，新盖的宿舍楼一个寝室10个人，五张上下铺。一个楼层两个厕所，没有洗澡的淋浴，夏天就拿个脸盆在厕所冲凉，冬天基本一周去一次学校外面的淋浴房洗澡。

    我们高中的学习压力很大，四周休息一天半，就是连续上三周，第四周的周六上半天课，下午放假，好让住校的同学回家取换洗的衣服和拿生活费，周日要回来上晚自习，周而复始。我们盼望着差不多每个月一次的休息，很像紧张大战之后的修整。那时我都是和村里的另外两个比我高一级的女生骑车回家，十四五里路，快速骑用不了两个小时，但是因为和两个女生一起，记忆中秋冬天天短的时候到家就天黑了，也就修正半天，第二天驮着一袋子煎饼，拿着家里给的100块吃过中饭出发赶回学校上晚自习。这种体验，王小萍是难以体会的，她家离学校开车10分钟，她纯粹是为了逃脱妈妈的管束选择住校，没到休息，家里车子早早在校门口等候了。学校有食堂，馒头2毛钱一个，用大大的陶瓷缸饭菜一般是3毛钱或者5毛钱一份，我一般是两个馒头＋5毛钱的菜到餐厅吃饭，餐厅的大圆桌都是分配好的，各个班级有固定的餐桌，但是没有椅子，都是站着围在餐桌吃饭，吃好洗好餐具，拿起塑料水壶去水房打水然后脚步匆匆赶往教室，半个小时之后班主任会准时出现在门口，逮迟到的同学，迟到会被罚半天的站，所以大家都是脚步匆忙。

    学校校外也有小吃摊，有的卖鸡汤馄饨、也有牛肉拉面、白菜水饺、也有肉包稀饭铺，早餐有糁店，也有卖5块钱一份的铁板鸡架的小吃摊。我和王小萍说，学校外面的鸡汤馄饨特别好吃，可惜3块、5块的馄饨吃不饱，还是肉包稀饭实惠。最难忘的是铁板鸡架，和煎饼一起吃，好过瘾，说的王小萍直流口水，说一定要带她吃一次。后来真的到我老家，看到铁板鸡架的小摊子，说那用的都是地沟油，脏兮兮的，她皱着眉头说不要吃。我想也是，时过境迁了，自己也觉得不卫生，当年觉得香喷喷，纯粹是肚子里油水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