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富美的争抢

    这一下摔的她头晕眼花,缓了缓,抬眼便看到一位雌雄莫辨的仙子。

    通身矜贵冷峻,拒人于千里之外。一袭白衣潇洒出尘,腰间玉佩流光四溢,映照着主人极俊极美的脸。

    这种俊美震撼人心!即使是前世,她也未曾见过。脸部线条流畅恰到好处,眉眼媚而不妖,鼻梁却英气飒爽。双眸冰冷,又似溢了一层水雾,使人不忍怜惜。

    这就是白墨?

    苏木棉竟一时看痴了,两道鲜红的鼻血热乎乎滴到前襟上,甚至忘记去擦。

    白靴主人似乎很嫌弃,后退几步,顷刻消失在视线中。

    苏木棉回过神来,抬袖抹掉鼻血,朝周围尴尬笑道:“天热上火……上火。”

    众人见她风尘仆仆,发髻散乱,几乎遮住半边脸,衣衫破旧,几根草屑支棱在头顶,随风狂摇,只有一双灵动漆黑的双眸忽闪不停,纷纷唾弃。

    “恬不知耻!”

    “哪来的乞丐?差点弄脏公子白靴。”

    “给公子提鞋都不配!”

    ……

    苏木棉心中着实委屈,天干物燥,她是真上火啊。

    “这位姑娘,起来吧,已经结束了。”左侧过来一人好心提醒。苏木棉侧头,见是一中年男子,身穿官府,神色慈爱,圆脸粗眉,就像是白胖的馒头生出了五官。

    “王大人,还是赶紧宣布结果吧,这会子暑气重,白公子体弱,身子怕是吃不消。”一紫衣圆润小姐谄媚道。

    “是啊,快点宣布吧……”不少人跟着附和。

    王大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木棉突然跪好抱拳朗声道:“小女子桃源村苏木棉,年十六,打小泥里摔,土里滚。六岁会馏馍,八岁会做菜,十岁会缝衣,腿脚麻利,吃苦耐劳,天生是做奴婢的好材料。兴许、兴许小女子才是最佳人选。”

    王县令面露难色,转头看向玄色顶棚下的人。

    白墨端坐着,笼罩在一片暗影中,黑白分明,更显得整个人贵如璞玉,冷若寒冰。

    “苏木棉?”他问。

    “正是小女子。”苏木棉心砰砰直跳。

    “走上前来回话。”

    苏木棉学着影视剧里的样子跪行了几步,露出上排八颗牙齿,冲他一笑,样子颇为滑稽。

    这人莫不是傻吧?众人心中暗笑。

    白墨冷眼上下打量跪在地上的人儿,仿佛要将人看透般。

    “你就是前几日与人打架的苏木棉?”他问。

    “是。”

    “借吵架之事收钱传得沸沸扬扬,这倒新奇。”

    “让公子见笑了。”

    “这种事闻所未闻,本公子很是好奇,你且说说当日情形。”

    “公子,小女子知道,我听说当日苏木棉破口大骂……”一红衣秀丽小姐插嘴道。

    白墨眼神倏然变色,十分凌厉,那小姐吓破了胆,嘤嘤哭起来。

    “既然想说,就罚你对着墙说,说到三更再回家。”白墨不疾不徐摇着折扇,众人却感受到了如坠深海般的压迫感。

    虽说烈日当头,苏木棉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白墨果然凶残。

    白墨目光朝她移来,苏木棉忙低头伏在地上,将找托儿的事、威胁冯辣英的事隐去,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不忘加一句。

    “都是乡邻们瞧着木棉可怜,才捧场扔了几文钱,不然木棉早就悬梁自尽了。”

    苏木棉斟字酌句,生怕惹恼了他。

    “你性子倒烈。”白墨淡淡道。

    苏木棉听不出这句话是赞赏还是讥讽,只能傻笑。

    “为何想进白府做丫鬟?”白墨冷不丁问。

    “养……养家糊口。”苏木棉回答,总不能说是为了嫁给他吧。

    “也算勇气可嘉。”白墨摇摇折扇,不紧不慢道,“可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怕是在场的大家闺秀们都一样,贪恋白墨美貌,想着有朝一日攀上枝头做凤凰呢。

    苏木棉故作无辜道:“别的原因?奴婢还没有想到。奴婢只想在您府上出把子力气,赚些钱,也能让父母早日颐养天年。”

    还没被选中就自称奴婢,简直恬不知耻!众人心中暗骂。

    白墨却面色如常,淡淡道:“加试。”

    苏木棉稍稍松气。

    正在此时,冯辣英突然从人群中窜出,那日之事被当众说出,如同当众扇了她五个耳光,激愤交加之下,声音犹似破锣。

    “白公子,这苏木棉阴险狡诈,您可千万别上当!当日我只是想要回彩礼钱,苏木棉却故意激怒我,与我发生争执,这才让别人看了笑话去!她心眼比莲蓬还多……”

    白墨俊眉微扬,“拖下去!”

    四个带刀侍卫抓住她双手双脚,犹如抬年猪般架了出去。

    苏木棉惊魂未定,冯辣英好歹毒的心肠,就不怕她说出玉镯之事吗?

    正想着,忽见王县令大手一挥,众多小厮搬来各色乐器。

    考试第一项:乐理。

    苏木棉顿时傻眼,乐理,她是一窍不通啊。

    她摘掉乱发中的草叶,慢吞吞上前,看着乐器犯难,见众人目光长刺般刷刷射过来,心一横,伸手选了一管长笛,横在嘴边。

    “噗噗噗……嘟嘟嘟……啦啦啦……”声音犹似公鸡打鸣时被扼住脖颈,残音入耳,生不如死。

    乐理拔尖儿的几个大家闺秀,双拳紧握,极力隐忍,恨不得当场失聪。

    白墨俊眉微蹙,王县令极有眼力见儿捕捉到了,忙说道:“好好好!下一项下一项!作诗!快!作诗!”

    小厮拿来笔墨纸砚,以花为题作诗。

    苏木棉坐在案几前,眉头紧皱,脑袋空空,她生平最怕考试!加之人群不断催促,额头冒出细细汗珠,偶然瞥见白墨身后一大片茉莉盛放如云,不得以挥墨落笔。

    小厮拢好考卷恭敬呈给白墨。

    他随意扫了一眼,但见纸面上字大如斗,宛如扫帚随意划出来的,横七竖八,断臂残肢,耐着性子细细琢磨了几遍,勉强识得:

    《茉莉》——墙边茉莉花,纯白如脚丫。娃儿嗅一嗅,乐得笑哈哈。

    他将考卷丢在案几上,颇有深意看了看苏木棉。

    考试第三项:挪石头。

    几个黝黑壮汉抬进来一块二百来斤的大石头,一根粗壮奇长的木棍,还有一个面盆大小的石块。

    王县令指着大石头道:“挪动这块石头五尺,便视为通过。”

    众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样沉的石头,聪慧多智的李婉儿都没办法,她能挪动才怪。

    苏木棉歪头凝思。这样重的石块,需用巧劲儿。此题像考验人智力,又不像。

    想考验人智力,为何又不让人动脑筋呢?

    她好歹学过杠杆原理,挪动石块并不难。可是木棍、石块、大石头,东西准备的如此充足,就像是期末考试给你答案照抄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苏木棉心思一转,便觉此事不简单。

    她围着大石头转了转,蹲地摸了摸木棍,乘机瞥了眼白墨,只见他密如鸦羽的睫毛微颤,眸中竟有一丝期待。

    他在期待什么?期待她能通过?可是他分明对她很嫌弃。苏木棉心砰砰乱跳,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直觉向来很准。

    适时藏住锋芒总是没错。

    她扛起长棍,一个助跑戳到大石头上,顷刻间被弹力推倒在地,灰头土脸爬起来,又抱起石块使劲砸,见大石块岿然不动,甚至恼羞成怒用脚踢,疼得抱脚吱哇乱叫,活脱脱一个蠢蛋。

    众人一阵嗤笑。

    白墨双眸闪过一丝寒意,手中的山水泼墨折扇用力一合,像是很随意道:“就她吧。”

    人群顷刻炸锅,愤愤不平之声如同油星溅向四方。

    “不公平!若是李婉儿、苏曲曲,家世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就罢了。”

    “她?苏木棉,桃源村最穷的粗俗丫头!”

    “脚大晦气!还刚克死了李老爷!”

    ……

    众人一阵骚乱,碍于白墨脸色冷若冰霜,又见他身边侍卫李铁塔凶神恶煞,半截冷剑出鞘,很快恢复寂静。再抬眼时,白墨已移步青色软轿。

    当真清风朗月,玉山自倒。

    大小姐们香腮红艳,痴痴望着他背影,恋恋不舍,双手无措绞着手绢,甚至有几个过于激动晕倒在地,丫鬟们忙掐人中,又忍不住朝轿子偷看几眼。

    就这么入选了?就像是点兵点将被点到了。苏木棉有些懵,总觉得缺点什么,鬼使神差扒开人群,梗着脖子朝轿子嚎道:“公子,奴婢不会让您失望的,您就等着瞧好吧!”

    轿内之人闭目冷笑。

    苏木棉怕他没听到,又追着嚎了几句:“公子英明神武!慧眼识珠!奴婢会好好干的!”

    众人刀剑般的目光朝她射去。

    轿子蓦然停下,青色轿帘缓缓挑开,露出一只修长手指,轿内之人冷冷丢出一句话。

    “刚才污蔑本公子体弱的那个,赏十个板子。”

    无关人员遣散,紫衣小姐领了罚,哭天抢地,每挨一板子咒骂一次苏木棉不得好死。若不是苏木棉突然闯进来,第二个入府名额便是她的。

    苏木棉颠颠儿的跟在王县令后面,充耳不闻。

    这边王县令命李婉儿、苏木棉签字画押立契,苏木棉看得真真的,雇身两年,月钱五百文,不由笑意堆脸。

    李婉儿率先签完,客气朝两人作别,施施然离去。

    “福之祸兮所倚,苏姑娘可曾听说过这句话。”王县令笑眯眯道。

    “啊?没听说过。”苏木棉佯装愣了一下,她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心中冷笑,这王县令也与别人一样,狗眼看人低,想嘲讽她一番呢。

    她可不想得罪县太爷,耳边又听紫衣小姐咒骂声更甚,不由加快手速。办完之后,也朝王县令福了福身,学着李婉儿的样子施施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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