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

    顾沧恒知道,宋青乔说的是腿受伤那段时间,自己背着他走了十几里路,那时候,他的嫌弃就溢于言表,丝毫没有掩饰。

    “还是说,梓宥兄仍在怪我隐瞒身份?”宋青乔伸出手试图与他交握,眼含笑意。

    “抱歉那时因为特殊情况隐瞒了身份,如今正式自我介绍,我乃柳营参将宋青乔,也是刑部朱雀使钩云,那是我需要离开西北,在外行走时使用的另一个身份。”

    “所以你先前跟着流放队伍回西北,是去了一趟京城?”顾沧恒眼含探究。

    钩云入队的那个时间与方向,更多的可能就是京城,更何况,他吸引来了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死士,非京中权贵不得有。

    宋青乔却并不回应他的疑惑,只意味深长道:“我已向梓宥兄言明了身份,梓宥兄是否也应当坦诚相告了?”

    早在驿站,钩云就询问过他带着人/皮面具的真实身份,那时顾沧恒没有回答,后来轮番历险,二人默契的没有再提及此事,到此刻,宋青乔直言不讳,确实不适宜再继续隐瞒了。

    顾沧恒抱拳道:“在下柳樟,宗穆小王爷御下暗卫。”

    “宗穆小王爷?”宋青乔神色惊奇,显然万万没想到他会是顾沧恒的人。

    一瞬间,他面色复杂起来,似乎对宗穆小王爷有着说不尽道不明的感觉。

    宋青乔好奇问道:“那柳樟兄受命到西北来,又是何意?”

    这次换顾沧恒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道:“为了保护魏家嫡女魏浅禾,一路护送她而来。”

    “魏浅禾?”根据当初梓宥一路的表现,宋青乔或多或少想到了此事跟魏浅禾有关。

    “不知王爷跟魏姑娘是?”

    顾沧恒沉默了片刻,答道:“魏家家主魏长海乃太医院院使,曾经是专侍于王爷左右的医官,自小照顾王爷长大,此次魏院使落难,王爷没能救得了他,出于恩义,答应护他血脉余生周全。”

    若是依着顾沧恒心里真实想法,拐弯抹角的,他要让宋青乔知道,魏浅禾与自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魏浅禾不让,她对自己柳樟这个身份叮咛再三,一定不许在宋青乔面前说破二人关系,什么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通通不许提,否则便会破坏她的计划。

    什么计划?还不是会影响她在宋青乔心中的形象,影响了她勾搭宋青乔的计划。

    寻常男人,特别是像宋青乔这样的正人君子,必不会对早已心属旁人的女子产生想法。

    魏浅禾清楚的很。

    正因为清楚,所以各方面思虑周全,想必早已为如何拿下宋青乔,筹谋了多少日夜。

    “魏长海魏院使?”宋青乔口中念叨了几遍魏长海的名姓,似是在努力回忆这个记忆中,似乎有过印象的名字。

    顾沧恒试探性地问道:“将军当真不记得魏家了吗?”

    “我应当记得?”宋青乔抓住这丝疑惑,道:“魏家与我有联系?”

    看来他并不记得,顾沧恒顿时万分后悔自己嘴快,他正在飞速思虑如何答他,没想到宋青乔轻松道:“没关系,我早已派了人去请魏姑娘,等她来了,一问便知。”

    顾沧恒愣愣道:“你要见她?”

    宋青乔不好意思道:“魏姑娘于我毕竟有过救命之恩,听说初来那日,手下有人唐突了姑娘,我自然要将她请来赔罪。”

    原来没有他万分挣扎之下的帮助,即便她不求自己,他们也会相见。

    此刻,顾沧恒心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仿佛魏浅禾与宋青乔之间,他俩之间,才有着剪不断的宿命线。

    否则更早之前,钩云为何偏偏加入了他们这趟流放队伍,为何向来冷情逃命,只顾自己的魏浅禾,偏偏有情有义的回头救了钩云,在她尚且还不知钩云就是宋青乔的时候。

    这个荒唐的念头起的太急太猝不及防,顾沧恒瞳孔震颤,心中一时没了章法。

    可笑他还再三犹豫要不要来替她说就,他甚至一念之差,违背自己的心意,听她的话没有挑破二人关系,他的心软就是个笑话。

    宋青乔完全注意不到顾沧恒已然铁青的脸色,他有些期待着与魏浅禾的相见。

    他的身份至少能吓她一跳吧。

    魏姑娘有时沉稳,有时跳脱,行事似乎与旁的那些女郎很不一样,他好奇她是否还有更多未显露的一面。

    魏浅禾根本不知其中渊源,受召来的时候,心中还在感念柳樟这人着实靠谱,办事效率十分的高。

    可惜她来的时候,柳樟已经走了。

    低着头走进营帐时,卫兵帮她抬的帘子,魏浅禾没敢抬头,径直走进去跪了下来。

    “给将军请安。”

    她没听到上头免礼的指示,却听到了有人一步步走近的脚步声。

    心跳顿时加快了数倍,紧张到了极点。

    他为什么不说话,他为什么要走过来?

    柳樟到底跟他怎么说的?

    她真得终于要见到宋青乔了吗?

    心中万千疑惑与惶恐,都不及眼前人三步两步走到了跟前。

    “魏姑娘起来吧。”他扶她起来,魏浅禾抬头。

    少年白净细腻的脸庞上,浓眉疏目,目光清澈透亮,宛若星辰,鼻梁高挺,五官线条分明,确是足够惊艳众人的英挺少年郎模样。

    她口中喃喃自语:“钩云?”

    同行一路,这倒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直视钩云五官外貌。

    她印象里,他温和开朗,虽一路故作冷漠,却是能让人一眼看穿的少年意气,是那种伪装不了深沉的纯真男儿。

    宋青乔眼含笑意,温和介绍自己:“魏姑娘,在下宋青乔,亦是姑娘来西北路上所认识的钩云。”

    魏浅禾呆呆看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话本中说,自己虽做顾沧恒外室侥幸逃过流放,却始终悔恨,舍弃了本可明媒嫁娶的未婚夫婿。

    原来,他就是宋青乔。

    “见过宋将军。”回过神来的魏浅禾自觉失礼,又惊慌的低下了头。

    宋青乔一把扶住她,不允她再跪下。

    “魏姑娘救了我,于我有恩,不必如此见外。”

    他让她坐下,随后说明请她来的用意。

    “回西北的这一路,我因为个别情况,需要隐匿在流放队伍中,当初姑娘与梓宥兄一同救了我,青乔便想过了,待到了西北,定要报答二位大恩。”

    他见魏浅禾面露震惊,笑笑说:“姑娘不必惊讶,青乔有恩必报,绝不推诿,只是归来那日匆忙,边地又有蛮夷袭扰村庄,我不得已亲自带兵前去,回来又听说,手下人不清缘由唐突了姑娘。”

    魏浅禾听他还是知晓了那晚的乌龙,白皙面容上青红交加,道:“不碍事的,并未损伤分毫。”

    宋青乔道:“虽说朝廷钦点的犯人,青乔也无法彻底为你脱罪,换姑娘自由身,但姑娘既然入了西柳村,日后受柳营管辖,那便是有我在一日,便不让姑娘受了委屈。”

    魏浅禾万没有想到,事情会进行的如此顺利,与她先前为了选这条路经历的苦难相比,此刻的承诺显得那样轻易,仿佛唾手可得般。

    难道这就是潜伏的帝王之力吗,只要她跨越千辛万苦走到了这里,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但她仍不敢懈怠,趁热打铁道:“将军,浅禾知将军仁义,愿意护佑浅禾这个罪臣之女,已是莫大的恩德,但今日来,仍有一不情之请,望将军听一听。”

    宋青乔道:“姑娘请讲。”

    魏浅禾道:“听说将军颁下规定,西柳村唯未婚兵士可踏足,且唯有立功受奖,才允前去享乐。”

    宋青乔道:“不错。”

    魏浅禾再道:“恐将军不知,这个规矩早就破了。”

    宋青乔皱眉,道:“什么?”

    “将军从不踏足西柳村,手下的人便钻了空子,如今的西柳村,姑娘们夜夜需得伺候军爷,每个月都有人因染病死去,恐怕这些,将军都是不知道的。”

    魏浅禾尽量说的委婉些,好叫宋青乔能够接受,没想到他还是勃然大怒。

    他猛地站起身,摔碎手旁茶盏:“他们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魏浅禾也受惊站了起来,然而县官不如现管,她并不想将事情闹大,为以后带来更大的麻烦,只能尽力平复他的怒气。

    “将军息怒,这些自上而下实行不下去的条例规矩比比皆是,也并非柳营这里独有,就连律法,落实到下面各州郡,不也是大打折扣,空有其表吗,所以将军真得不必动怒。”

    宋青乔没想到她思路如此通透清晰,向自己告状也并非想要他惩处底下那些人。

    魏浅禾见他听得进去,继续道:“我来求将军,只为西柳村的女人日后都不必违背心意做军妓,倘若将军允许,我有一笔交易可以跟将军谈。”

    宋青乔更惊奇了:“你要跟我谈交易?”

    魏浅禾诚惶诚恐:“奴家斗胆,恳请将军一听。”

    诸多上位者瞧不起本应当为附属的女性,当听到她们妄图与自己合作谈交易时,更是不屑一顾。

    她赌宋青乔不是这样盲目自大的虚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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