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

    一声“柳樟哥哥”,直入顾沧恒脊髓,震得他当场酥麻了半边身子,他不可置信地扭头去看魏浅禾。

    这个女人,她疯了?

    她竟然冲柳樟撒娇?她在试图勾引柳樟吗?

    倘若他是真正的柳樟,或许的确会因为一个娇滴滴的女娘如此唤自己,而心醉神迷,可偏偏他不是,偏偏那个女郎是他顾沧恒心心念念的女人。

    她怎么敢,如此水性杨花的?

    魏浅禾犹不自知已经捅了大篓子,她的本意,只是突然想起柳樟反感她喊青乔哥哥,那她若是也对着他一个劲儿的喊“柳樟哥哥”,那他是否也会因为太肉麻受不了,而退一步告诉她那日发生了何事。

    万般皆是当下的灵机一动,二人的想法却千差地别的遥远。

    她哪里知道,随意的一声“哥哥”,会引发对方连绵的猜测。

    “告诉我吧,我真得很好奇,那你起码说清楚为什么不理我吧?”魏浅禾扯着对方的袖子左右轻摆,誓要今日问个清楚的架势。

    她以为柳樟愿意跟她说话了,就是已经从讨厌她的那个情绪里缓过来了,殊不知顾沧恒此刻面对她的心情,如冒着火星子的点引,稍有不慎,就会爆炸。

    顾沧恒猛地甩开她的手,转身向她步步逼近。

    高大威武的身躯忽而压迫过来,魏浅禾一惊,条件反射地向后退去。

    他跨一步,她匆匆后退两步,就这样直至后背抵到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上。

    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睛自下而上仰视他,双手紧紧攥着身前竹筐的藤条。

    “你你你,你干什么,不想说就不说好了,吓唬我做什么?”

    顾沧恒低沉暗哑的声音透露出他严重不爽的心情。

    “你不是非要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那我告诉你,他警告我,不要跟你过多往来,他很在意你,不愿我亲近你,你满意了?”

    他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跟魏浅禾承认这样丢脸的事,他在期待什么,又在忍耐什么。

    谁知魏浅禾如小鹿般灵动的双眼里,浮起的竟是不解。

    “你在生气?你生什么气,他的反应是正常的,你的反应才不正常。”

    顾沧恒一瞬间竟觉得自己被她的思路逻辑说懵了。

    魏浅禾解释道:“他心悦我,看不得旁的男子离我太近,这是自然,可你只是奉命看守我,何来怨气,他说说嘛,你听听就行啦,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职责在身,当然不能他说什么你就照做,但也不必要生我的气吧。”

    她偷偷觑顾沧恒神情,继续道:“我俩井水不犯河水,我一直当个被你监视着的人质,我都没生气,你就被人家讲了一下,气什么哦。”

    “而且你不去气宋青乔,拿我撒气算什么英雄好汉,恃强凌弱,欺软怕硬……”

    魏浅禾越说越小声,直至戛然收住尾音,将后面的话直接咽进肚子里去,因为她看柳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恐波及己身,有性命之忧。

    适可而止,还是不要挑战极限了。

    顾沧恒死死盯着眼前只有咫尺之遥的女郎。

    这一刻的她褪去了伪装,不是面对宗翰王爷时的防备,也不是面对宋青乔时的娇弱造作,她明艳动人,让他彻底明白,这一刻的魏浅禾才是最真实的浅浅,她灵动、狡黠,自有无与伦比的魅力。

    咬了咬后槽牙,还是决定放过她。

    顾沧恒后退一步,重给她自由:“王爷不会喜欢看到你亲近宋青乔的,我是替王爷生气。”

    魏浅禾松了口气,嘴硬道:“那他便管不着了,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再看他一眼,挑衅道:“你更管不着。”

    顾沧恒没有再坚持跟她呛声,他缓缓地往前走,若有所思。

    宋青乔,宋青乔,他没想到,若干年后,他会成为自己的大麻烦。

    先前宋青乔私自离营,以钩云的身份入京小半年,而他对此一无所知,他到底去京城做什么了,为什么柳樟还没查到消息传过来。

    而且那次刺杀,有人不惜派出了二十余名死士要他的命,难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宋青乔的秘密已然泄漏了吗?

    会是淑妃吗,可她派人围剿魏浅禾,招式手法与刺杀宋青乔的明显不是一拨人,那除了淑妃,还有谁会想要宋青乔的命呢?

    还有谁潜藏在背后,在他看不清的地方。

    顾沧恒心里清楚他不能动宋青乔,是以憋屈、窝火。

    身后的小女郎却还一直不安分,处处与他作对,他到底偏偏那时为什么会同意魏长海以婚约绑住宋家。

    若是知道成年后魏浅禾会死抓着这纸婚约不放,他到底不会让他俩牵扯上任何关系。

    此时懊悔一切都已晚了,大错铸成,他便是生生将自己逼到了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顾沧恒左右思索不出对策,犹自沉浸在如何弄清楚宋青乔瞒着自己在做什么这件事上,却听身后一声尖叫。

    “小心!”

    顾沧恒心神一凛,迅速转身,却见一条花斑大蛇盘踞在一旁树杈上,昂着头吐着信子向自己袭来。

    腰间利剑出鞘,顾沧恒左右格挡,想要一举斩下它的脑袋,却不知灵蛇能活百年,早已成精,借着柔软的身子灵活躲避,竟是碰不到它分毫。

    此处藤蔓缠绕,方才巨蟒伪装成倒吊在树枝上的蔓条,他一路走神,竟未发现,此时与它距离过近,早已失去了最佳的防守位置。

    一人一蛇缠斗,一时竟不分上下。

    顾沧恒不识动物灵性,不知灵蛇弱点,只还以平常对付人的打斗招式,魏浅禾看得着急,大喊道:“它没有眼睛的,看不到你,动作幅度不用那么大,你越激动越被它捕捉到行迹。”

    顾沧恒没有一秒犹豫,立刻改变招式,大蛇果然也跟着动作缓慢了起来。

    他们在慢慢周旋,魏浅禾却知道顾沧恒撑不了多久,因为蛇虽然没有视力,眼睛看不清前方物体的具体位置,内耳与听骨却十分发达,无论柳樟有再细小的声音,都会立马被它捕捉到。

    顾沧恒手上的剑此刻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一时成了累赘。

    就在大蛇贴着剑柄的方向顺势向他扑来的一瞬,魏浅禾大喊道:“你别动,站在那儿什么也别做,千万别动了。”

    大蛇粗壮,身体足有顾沧恒两个手臂那么粗,它顺着他握剑的手缓缓滑过来,他怎么可能不反抗。

    但那一瞬,顾沧恒不知自己为何会那么信任魏浅禾,他停止了所有动作,就那么站在那里任大蛇缠裹住全身。

    他比她强的,无论哪方面,一直都是他强过于她的。

    魏浅禾需要依附于顾沧恒,她依赖他,他便全心全意庇佑她,这是二人之间的共识。

    顾沧恒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哪一天会需要魏浅禾来保护。

    她明明那么弱小,手指捻一捻就能捏死。

    但此刻,他莫名的相信,她有能力助自己脱困,即便再强大也有他应付不来的变故,即便再弱小,也有她绝对擅长的领域。

    魏浅禾全然没有顾沧恒那般淡定从容,明明有危险的是他,着急上火的却是自己。

    她飞快翻开竹篓,将里面的药材全都倒出来,此时也顾不上哪些珍贵稀有草药要轻拿轻放,不能折断损伤功效了。

    翻翻捡捡,她记得自己方才摘了一些苦楝花与紫草树根茎的,这两种都是驱蛇的利器,正是为了给将士们制一些防蛇虫鼠蚁的药粉,她才顺道摘了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找到了。”

    她高兴地举起苦楝花,以最快速度跑向顾沧恒。

    此时的顾沧恒早已被大蛇缠裹地呼吸不畅,但他看魏浅禾靠近,仍是试图阻止。

    “别过来,危险。”微弱的气音,被蛇绞着的他根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了。

    魏浅禾以奔跑声诱大蛇朝自己的方向游来,果然,灵蛇被吸引,主动放弃身下这个“木桩”。

    濒临极限的压迫感顿时松懈,软倒在地的顾沧恒眼见着它向魏浅禾爬去。

    魏浅禾见柳樟已然安全,渐渐停止跺脚的声音,悄然向旁边挪去,大蛇顺着她故意指引的方向,慢慢靠近。

    就在它快要将信子吐到她脚边时,魏浅禾迅速将手中苦楝花扔向大蛇,苦楝花散发的浓郁香味会让蛇产生强烈不适。

    魏浅禾一个后撤,大蛇却比她躲得还要快。

    一人一蛇的距离很快拉开,但旁边早已被魏浅禾撒上了紫草树根茎,蛇碰到这两样东西,会很快因其中毒素感到乏力呼吸不畅。

    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大蛇软成了一摊烂泥,跌坐在地上的魏浅禾舒了一口气,还好,她做到了。

    魏浅禾软着脚爬向顾沧恒,却见他早已因血脉不畅晕了过去。

    盯着眼前人苍白无力的面容,她突然伸手触向他颌下一角,那里,有一处不明显的凸起。

    但只是一瞬,她又缩回了手。

    还是不要了,这层若隐若现的薄纱,只要她不揭开,就没事的。

    不揭开,他就是柳樟,仅仅只是柳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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