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

    林仙儿往右稍稍侧首,只觉剑风微凉,擦过左耳侧。

    上官雪儿惊促一呼,但见银光闪处,一柄秋水神光般的长剑无声刺到眼前,被林仙儿瞬间躲过。

    持剑的红影随之飞身掠来,此剑不成,招随身变,快如血蝠,长剑啸然破风,便要刺向对方的颅顶。

    林仙儿忽往后仰腰,裙袂委地,“锵”地清脆一声,她双指挟剑,双目无神地盯着上方。

    “谁?”

    密道狭长,持剑红影完全暴露在光亮中。她此刻竟倒挂墙上,足尖绷成直线,赫然是方才舞姿绝世的女子。

    舞姬持住剑柄,莞尔一笑,暗含杀机:“今夜月圆,我是你的——”

    “送剑人。”

    她红唇颤动,说话时面纱徐徐飘落。

    林仙儿恍然在黑暗中嗅到一缕淡香。“你若喜欢在圆月之夜杀人,这地方可看不见月亮。”

    她话音甫落,霍然双指用力,周身内力激荡,发鬓飘飞,大有催金折玉之势。

    舞姬眸露精光,正欲松手,谁知气力稍一松懈,却见林仙儿腾身而起,人与剑柄几乎同时反向飞旋,转瞬间手臂轻抬,挽剑入掌。

    “好!”舞姬纵身落地,大喝道。

    林仙儿轻巧夺过此剑,亦毫不迟疑,皓腕直翻,剑锋“唰”地朝黑暗中一刺,仿佛夜空闪过的电光。

    又见青光一闪,“当”的震天响动,剑锋刹那间交接!

    原来舞姬右手袖中还藏有一柄软剑,方才使的一手凌厉无双的剑法竟是左手剑。

    三尺青锋光滑而冰冷,交锋中交错映着两人眉眼。

    舞姬凝注着她的眼睛在剑上的倒影,忽笑道:“自古名剑配英雄,英雄配美人,实乃谬论,名剑于斯,美人当如是也。”

    林仙儿道:“这倒不是什么名剑。”

    舞姬道:“剑是死物,不过看人而已。”

    林仙儿道:“哦!”

    霎时间,林仙儿手背上青筋成簇暴起,长剑霍然下滑抽出,接连而刺。她虽眼盲,却刺得极准,朝着对方的面门,咽喉,胸膛……如雷落星雨,快妙不可言!

    红衣舞姬见状急急后退,“当当当当——”十几声撞剑之声不绝于耳,动作间几缕青丝被斩断在空中。

    她眼眸微动,陡然暴喝一声,脚尖一点,足下疾旋,右手软剑若蛛丝轻盈,剑舞更如柔花,片刻竟转守为攻。

    林仙儿忽觉颈脖有凉意,凛然闪躲。

    舞姬携剑旋舞刺来,她剑法绝丽,一旋一剑,刚柔并济,宛如空谷幽兰瓣瓣绽放,又如江海浪花惊动雷霆。

    便是看不到花开之人,似也嗅得出这震人魂魄的花香,已是诗中绝句,画上清明不足以形容。

    林仙儿双目紧闭,全神贯注,她速度快到极致,衣袂翻飞如云,仿佛能在黑暗中预知到对方剑锋上的冷光。

    她惊察此人剑法超凡,或与当日在海上风暴中遇到的男剑客相提并论。此等剑客劲敌,她或许曾遇见,却没有真的与之交手。

    刚刚动剑不过初试锋芒,如今却是许久不曾有过的气血激涌。

    想来对方……亦是如此。

    林仙儿念头方动,却在这时,背后微颤起来,她脊骨一阵酥麻,身子却猛地斜掠起,剑锋凌厉蓦然往旁削去。

    几乎是同时,舞姬动作稍顿,继而飞身而起,软剑抖如灵蛇。

    “嚓”一声脆响,两人的剑却居然并非此刺向彼此,而是一前一后,撞上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此针极快极隐蔽,且挑在两人心无旁骛时下手,可见下手之人手段毒辣,眼光高明。

    “哇!”

    上官雪儿眼睛瞪大,她一直躲着不吭声,生怕两人一不小心殃及池鱼,此刻却有些忍不住了。

    她连忙捂住嘴。

    她不说话,周围却安静得几乎有些诡异。

    其实上官雪儿并不知,方才的惊险与她有也有些关系。

    到了她们二人的境界,剑气交融,意随心动,化无形为有形。若剑意外露,莫说有人用暗器害人,恐怕连接近数步都极为艰难。

    只是上官雪儿在这,二人略有掣肘,未到激动时,都不约而同地收敛几分。

    林仙儿挑剑直腰,冷冷望着黑暗中的一处方向,但她没有再动手,也没有追赶暗地伤她之人。

    “你帮我?”

    虽然即便没有人帮她,她也不会有事。

    舞姬剑眉微蹙:“我只是不太喜欢……她自作主张。”

    林仙儿长呼出一口气。

    两人从动手到停下,也不过才半盏茶时间,却好像过了好久。她平息着心头激奋,眉间似有几分疲倦。

    “她是谁?你又是谁?”

    舞姬瞥过角落里缩成一团的上官雪儿,眼含笑意:“她自然便是这小丫头的姐姐,上官飞燕。”

    上官雪儿眨眼不语,其实她是第一次见这人。

    “而我,我叫公孙兰。”

    “你可曾听闻——红鞋子?”

    舞姬的脚上正是一双缎面的红绣花鞋,绣着猫头鹰图案,诡异鲜红得刺眼。

    林仙儿道:“不曾。”

    公孙兰道:“无妨,我从前也不曾认识你。”

    软剑入红袖,她叹笑道:“都走吧,你既说这不是个好地方,我们至少得去个好地方,是不是?”

    ……

    难得楼船上有一处静地,海浪波光粼粼,映着天上满月繁星,夜风吹得长袖鼓鼓,却又十分清爽。

    林仙儿坐在楼船顶上,背着月色,白衣猎猎,淡粉的指尖无声抚摸着盛在膝上的长剑。

    这柄剑是仿照李琦送她的冬措剑打造的,轻重适宜,只形制略有不同。剑身修长冰凉,剑柄处有淡淡瑰花纹路,缘头似镶着极细碎的玉石,摸起来有凹凸不平之感。

    其实她曾留下了冬措剑的一块碎铁在身上,那时候叫造剑之人融进去。许是如此,此剑一入手,感受到那种咯着掌心的坚硬和冰冷,她喉咙微微发烫,就仿佛……

    见到了一位许久未见的故友。

    她抚摸着这把剑,似是入了迷。后背衣襟又一阵极其微弱的轻颤,林仙儿眼眸瞥过腰后的飞剑,温柔中又带了几分淡淡的严厉。

    她无声做了个口型——你莫动。

    它果然就不动了。

    林仙儿暗自好笑,突然开口道:“你不杀人了?”

    公孙兰负手立在海风中,长身玉立,乌鬓如飞:“每逢圆月,我总想杀人的,但现在突然不想杀了。”

    林仙儿道:“为什么?”

    公孙兰笑了笑,道:“一见面,我就不太想杀你。”

    林仙儿道:“其实……我也不太想杀人。”

    她们这样的人,对杀意很敏感。

    比起面对公孙兰,林仙儿对方才在厅室中面对那些人的杀意更重。但她没有杀人,或许只是因为不是非杀不可……

    如今她既取到剑,又和公孙兰畅快斗了一场,旁的也不甚在意,坐船上吹风听潮浪,倒也舒适自在。

    公孙兰淡道:“老七,出来。”

    她左手微抬,闪电似地将一物凌空抛过去。

    幽暗处的一道人影蓦然走出,伸手接住,勉强笑道:“大姐。”

    月光照着少女苍白秀美的脸颊,一双清眸分外楚楚地望着公孙兰。

    公孙兰本想说几句,话在喉头又轻了几分:“剑不可无鞘,你先把这位……这位林妹妹的东西都还给人家。”

    林仙儿忽道:“若照齿序,说不定你也得唤我一声大姐。”

    公孙兰愣住:“我今年二十七了,你……倒看不出来,不过我是从小做惯了大姐。”

    突然插来句稍显轻快的声音:“我也想当大姐。”

    公孙兰稍稍吃惊,看向猫在角落里眼睛圆溜的上官雪儿,出奇道:“你这小丫头片子,现在倒是挺有胆气。”

    上官飞燕听那两人才认识片刻,说话却如此熟络,困惑惊慌,原地扭捏半天,也看向上官雪儿,小声催道:“雪儿,你去。”

    上官雪儿鼻子微微皱起。

    公孙兰打断道:“我叫你去呢。”

    上官飞燕抿唇笑了笑,也没再辩驳,只是袖下握住剑鞘,提裙敛袂,望着楼船上明月,一步步登上台阶。

    她双手将那剑鞘送至头顶,笑若春花道:“林姑娘,您的东西。”

    她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仙儿没有任何表示,静静接过。她没有说上官飞燕企图背后伤人的毒针,公孙兰和上官飞燕也没有提。

    其实公孙兰的第一剑和上官飞燕的飞燕针一样,若在某些武德高尚之人看来,定然算暗中偷袭的卑劣之举,不过林仙儿不在意,她们也毫不在意。

    杀人是杀人,或有好坏之分,但就不必分手段高低贵贱了。这道理不一定对,不过在这一点上,她们倒是出奇地默契。

    上官飞燕只觉度秒如年,本匆匆要走,忽然鬼使神差地抬眼,端凝起林仙儿的容貌来。

    她之前远远望之,只觉她容貌绝美无瑕,仅是身姿微动,衣袂飘摇间,便恍若罗浮梦中的仙子落入凡尘。那时心头嫉恨之火骤然升起,见旁人都看她入了神,更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此刻对面而视,见月光映着她清透如雪的肌肤,黑琉璃似美丽的眼珠,她不知为何只对视上她的那双眼睛……

    林仙儿眸若点漆,仿佛空无一物,沉静而深邃。

    上官飞燕忽打了个冷颤,觉得这人竟真的仿佛并非活在人间一般。

    她垂眸匆匆离去,不再看她。

    公孙兰将一切收入眼底,沉吟道:“你的剑,可有名字?”

    林仙儿收剑入鞘,回头望了一眼明月,道:“满月唤相思,人间如绮梦,此剑便名为思绮。”

    “好名字。”

    公孙兰听出这话里淡淡的言外之情,道:“我剑名唤哀月……”

    她却也没有解释缘由,默然片刻,便又起话道:“我找上你,原是因为飞燕说她杀人时偶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于是她说——要把你送给我……把天下第一美人送给我。”

    她陡然笑了笑,仿佛想起了什么趣事:“我这个人,其实素来对美丽的事物很感兴趣的。”

    林仙儿脸上忽也有了几分笑意,并不是被夸奖的笑,也不是冷笑。

    “天下第一美人,你又如何知道了?”

    公孙兰瞟了眼沉默寡言的上官飞燕,道:“你便是坐在这儿,有谁能说你不是么?我许久没有跳舞,那舞本想着跳给你的,没想到你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

    林仙儿道:“她之前没和你说过,我看不见?”

    上官飞燕仍默不作声,仿佛这两个人说什么都与她无关,不过她们两人之间的话,本也是旁人很难插进去的。

    上官雪儿这会儿也乖觉地坐在一旁,撑着下颚,饶有兴趣地听着。

    有些事情对一个孩子来说,可能她转瞬即忘,但有些片刻,哪怕只言片语,可能过了许久许久,她永远记得。

    公孙兰道:“美丽的舞,本该用心看的。”

    林仙儿道:“那你在台上一定没有用心。”

    公孙兰笑道:“因为他们没有资格,最美的舞,我只留给你一个人看,你不是看到了么?”

    林仙儿苍白的指节抚着膝上长剑,浅笑道:“昔有公孙氏,剑舞动八方,原来今日,却是为我一人。”

    公孙兰霍然转身,盯着林仙儿,眼底似烧起一缕冷焰:“可我……我却还没有真正看到你的剑。”

    她幽幽一叹,接道:“百余年前,公孙氏融剑于舞,称为人间至美,令风云变色,天下剑客,莫不敢在其前折桂。我习剑二十余年,此生于剑道一途,所求便是那道天下至美之剑。”

    剑客所追求的无上剑道,往往说最快,最强,但那不过是一种形容,思考、体会,什么样的说法并不重要。

    林仙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见识过公孙兰的剑法,况且两人的剑路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

    公孙兰问道:“你觉得天下最美是何模样?”她并没有说“剑”,或许对她这样的剑客来说,世间万物已无处不与剑相关。

    林仙儿合上眼帘,感受着迎面的海风:“你该比我明白的,你钻研此道数年,我不如你。”

    公孙兰笑了笑,自问自答道:“其实既是最美,我觉得便只能有一种存在。这存在是人,是剑,还是天地间某种生灵?”

    “我从前一直在想,它到底是什么,这问题也许本就没有答案,不过在我困惑时曾经有一个人……”公孙兰提到那人,神情肃然,显然此人是她极为尊敬之人。

    她顿了顿,远远眺望夜色下的大海,声音缓慢道:“那人告诉过我一个传说,一个更在西域以西的地方,也来自海洋最遥远的对岸的传说。”

    星夜绮丽,海浪翻滚。

    一方孤独的楼船驶过圆月,揉碎星海,那碎玉般的声音遥远得就像梦。

    “传说千万年前,有位天空之上的神灵,他自母神中孕育而生,后与母神育有十二子。十二子感其父残酷,恐其无权,设计将其父乾物割去,抛入大海之中。海面刹那间浪花涌起,泛起白如珍珠的泡沫……”

    “泡沫中诞生出象征爱与美的女神,这位女神便是世上最圣洁最美丽的存在。”

    “若世间的美丽原是由男人的污浊产生的,这不过是种虚伪的美。”她说到“虚伪”二字时语气稍重,似刻意用话锋划破那种远古传说带来的诗意和梦幻。

    公孙兰淡淡道:“虚伪之美,非我心所求。一笑置之便罢了,若执于此道,就误入歧途了。”

    她话音已落,却没有人回答,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寂静之声。

    林仙儿没有回答,也没有睁眼,她看不见,听便成了唯一。她聆听着船上,海上,天上,世界上所有的声音。

    楼船的深夜唱着欲望欢歌,美色醉情,梦幻泡影,海上鱼群与纤夫破浪而歌,星空下飞鸟夜渡清鸣……

    公孙兰方才说的话,她也听得清楚。

    这话说的不是剑,却也是剑,是皮相之美,又不只是皮相之美。

    而林仙儿自己——她并非不在意“美丽”,从前是向往,美貌帮她得到了从不曾得到过的,后来是憎恶,因为美丽似乎也代表着她许多不堪的过去。

    或许她并没有从那种惶恐完全脱离出来,无论她是否毁去自己的容貌都一样,那是她过去的一生,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但她也知道,公孙兰也许根本不是在和她说话。

    上官飞燕紧抿着唇,略显倔强,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夜空,她似乎在听,似乎也没有在听。

    没有人再出声,可能是并无必要。

    林仙儿坐在高高的楼顶,身后飞剑映着月华。上官雪儿猫一般悄悄爬上来凑近她坐着。公孙兰傲立如松,抱剑观海,上官飞燕站在最前方的长栏前,仰头望着天穹满月清辉,乌发在风中飘乱。

    多少事,多少人,多少年来,月圆月缺,潮来潮去。今夜或许并不平静,她们也并非是朋友,但这一刻的宁静已很难得。

    过了许久许久,上官飞燕才盈盈转身,柔声拜道:“林姑娘,过往之事,是飞燕之错。只是飞燕……有一事不解,请林姑娘解惑。”

    林仙儿道:“你既要问我,不妨让我先说两句。”

    上官飞燕又笑得温柔婉转,春莺般讨人喜爱:“姑娘请讲。”

    林仙儿突然睁眼,眉间不经意地颦蹙。

    上官飞燕呼吸一滞,两人此刻虽比方才隔得更远,她却骤然想起自己杀机毕露时,猝不及防对上林仙儿冷漠如冰的眼睛,惊恐得心如捣鼓。

    她却好像只是“看”了一眼而已,眼底漆黑一片,轻声道:“你妹妹年纪尚小,你若在意她,就别叫她到处乱跑。或者你无心教她,不如出钱,寻个可靠的人,放在个安全的地方养着。”

    上官飞燕闪过一丝惊讶,只见上官雪儿猛地给她使眼色,她僵硬笑道:“姑娘教训的是。”

    在场的上官雪儿虽比她小,但所有人好像都把上官飞燕才当做小妹妹一样。

    林仙儿不再多言:“你说吧。”

    上官飞燕心忖此人并不在意之前许多冒犯之事,又瞥了一眼注视着她的公孙兰,这才道:“当日林姑娘救了南王世子,我部下暗探有目睹之人向我说明,想着姑娘可能会阻碍我们的任务,这才多有冒犯。但我却……怎么也查不出姑娘的来历,不知姑娘为何救他?”

    公孙兰皱眉不语,周围又是一片静默。

    “我只是路过……兴起而已。”林仙儿突然开口,慢慢地道:“你们和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再管,这样解释,可明白了?”

    她既不知她们为何要杀人,也不知道她们杀了没有,她不知因果,乱入其中,惹上麻烦,却也无惧无畏。

    公孙兰一怔。

    上官飞燕柔笑道:“明白了。”她抬眸觑着公孙兰:“大姐,有一件事我还没有与你说。”

    公孙兰道:“什么事?”

    上官飞燕深吸了口气:“刺杀宫翎一事有变,说是……不动他性命。”

    公孙兰眼瞳一缩:“谁改的令?”

    上官飞燕犹豫道:“是广州府宋姑姑那边直接派人说的,但来人行色匆匆,且你当时恰好不在。”

    公孙兰惊道:“你这时才说。”

    上官飞燕表情似有些不太自然:“还有那宫翎……他如今也在船上。”

    公孙兰沉默了半晌,忽瞧了林仙儿一眼,回眸骤然一厉:“上官飞燕,你先前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上官飞燕咬唇低头,暗暗绞着手指,那会儿的心思哪敢说出来。

    林仙儿听了半天,握剑起身。

    “仙儿姐姐,你要去哪里?”上官雪儿也跟着站起来。

    林仙儿道:“你回去你姐姐身边吧。”

    上官飞燕一惊,见她仿佛要离开的模样,这才笑了笑,道:“林姑娘要走?”

    林仙儿淡道:“你们的事,我就不听了。”

    她倒听明白了方才上官飞燕话中的弯绕,事情大抵是:公孙兰和上官飞燕奉命杀南王世子,被她意外阻止。但刺杀之令出现了变故,上官飞燕暗中瞒下此事,借机让公孙兰杀了“可能阻碍任务”的林仙儿。

    至于上官飞燕为什么绕一个大弯做这些事情,又是打听她的来历,又取走她的剑,又派人请她上船,又叫她在众目睽睽下走一遭……

    她有些猜到,但也不在意,也不想听,再听下去恐怕牵扯的麻烦就不只是上官飞燕一人:红鞋子这样的组织,公孙兰这般的高手,到底是奉谁之命,作谁之手,为什么要在叶孤城的地盘上刺杀一位身份尊贵的世子……

    只可惜林仙儿不想听,有人偏要说。

    公孙兰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今夜陪姑娘试剑交锋,林姑娘那一剑击碎飞燕针的速度更在我之上,我甘拜下风。”

    她神色庄重,言语诚挚:“林姑娘神姿高彻,剑术超群,心宽质洁,是公孙兰此生最敬佩的剑客。”

    林仙儿眼皮微微一跳,一开始是左眼,后来是两只眼都跳。

    只听公孙兰笑道:“红鞋子是十年前我亲手所创,皆为志同道合之女子,拜为异性姐妹。”

    “今月圆之夜,我等皆在这星海孤舟之上,与其望月长叹,不如借此良机,化为良缘。况且阿兰和姑娘有一剑之情,若不能结金兰之缘,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林仙儿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们叫红鞋子,里面的女人是不是都穿红色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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