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会在那里等几天？”童磨百无聊赖地颠着钱袋，问道，“我赌三天。”
“这些钱够花多久？”涂山容容陷入深思。
“喂喂，难得骗到钱，你怎么净想些无聊的问题。”童磨嘟着嘴，不满。
涂山容容捏了他的脸，“这可不无聊。这次就算了，但之后总不能一直让你这么乞讨。”
“我那是传教。”童磨不服，“不是乞讨。”
太侮辱人了。
涂山容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叹气。
也不知道这孩子自己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让我做饭是不行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咱们去买。”
她不想再执着于这个话题。
“我是神之子。”
“所以呢？你别告诉我你不会饿啊~你的肚子已经叫了一下午了。”
童磨被戳中心事，脸色涨红，“我才没有，分明是你的肚子在叫。”
“是的，我饿了。咱们快去找点吃的吧？我不知道你们这边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推荐的吗？”
“我们这边？”童磨愣了愣，“难不成你真的是神明？”
“这可是你说的。”
“你自己也承认了。”
“好吧！那我就是了。”
“包子，乌冬，炒面，炒饭，拉面，你想吃哪个？”童磨仰着小脸，神色专注地盯着她，攥着她的衣角紧了紧。
涂山容容低头，微笑，“你想吃哪个？”
童磨的发丝被风吹的凌乱，配合他委屈可怜的小脸和明显单薄的衣衫，看起来真的是无助极了。
“我都行，我是神之子。”
“神之子有什么想吃的吗？”涂山容容蹲下身，耐心地问他。
“我···”童磨颇为苦恼地思考道，“我是神之子。”
“神之子也会有想吃的东西，想要做的事情的。”涂山容容循循善诱地教导道，“我是神明，那今天太冷了，我会想吃些热的。你看，我也会有想做的事情。”
“可是，小妈。食物只是满足活着的一个条件而已。口腹之欲，没必有强求，我的任务是倾听人们的烦恼，这才是身为神之子的我该做的。”
“错了，你是任务是活着，开心的活着。吃好吃的食物，穿好看的衣服，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人生很长，为什么别人的烦恼要交给你一个孩子解决。”
童磨站住了，失神地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像是着了魔一般，空洞麻木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疯狂压抑着所有暗流涌动，将内心的翻涌全都掩饰于平静的表情下，最后只剩下专注，专注地想要将这个人刻入脑海。
“怎么不说话了？”涂山容容轻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还没想好要吃什么吗？”
童磨被冻得冰凉的小手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腕，抬眸，认真地问道，“你会消失吗？”
他没有用手语，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
涂山容容没听懂，“你说什么？”
童磨问出话之后，自己也是一怔，然后用手语掩饰了下去，“我说，别老捏我了，你的手太凉了。”
“好啊~竟然还嫌弃我。”涂山容容被他气笑了，不过看了眼自己被冻红的手，没再碰他，“不过你确实该买棉衣了。”
“我有冬衣。”
“那我怎么没见你穿？”
童磨黯了黯眸子，“小了。”
涂山容容起身，“那就是该买了，走吧！咱们先去买两件换洗的衣服，这些钱应该还够。”
幸好这孩子把他母亲的厚衣服拿来给她，不然她这发烧是退不下去了。
童磨紧跟着她，抓住了她的衣角，“我想好了，咱们吃粥吧！”
“粥？”涂山容容愣了一下，然后会心一笑，“该不会是为了我吧？”
“是的，我是神之子，应该做到博爱众生。”
“呵呵~”
涂山容容轻笑出声，“那小妈我就谢谢你博爱众生了。”
夕阳落下之后，不少店铺都已经关了，涂山容容也不是什么贤惠的，不然动手能力强的话，可以直接用旧的冬衣做出一件新的来。
不会做饭，不会刷碗，也不会做衣服，做鞋子。
不过，她有一件很强的本领。
挣钱。
“这里就是了吧？”涂山容容想着挣钱点子的功夫，已经来到一家快要打烊的店铺前，低头问道。
“成衣店？”童磨疑惑，“我们不先吃饭吗？”
“先给你买件衣服，不然这个季节，你很容易感冒的。”涂山容容领着他进去。
尤其是这么大的小孩子，身体本来就脆弱。
她之前照顾苏苏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小丫头就会生病。
涂山容容想到那个甜甜的叫她姐姐的人儿，心口一痛，有刀尖在戳她密密麻麻的伤口。
即使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怨恨，即使再怎么逼自己往前看，骗自己说过去了就过去了，但还是会难过。
人心就是这样啊~
如果想忘了就能忘了，该有多好。
童磨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用手攥了攥她为了自己做饭，烫红的手，唇角轻轻勾起，有了一点儿微小的弧度。
他捡到了她，她就是他的了。
真好。
“去问问老板，有你能穿的冬衣吗？要厚一点儿的。”涂山容容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叫住老板，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眉头一紧，快速地将心底的异样掩饰下去，用手语告诉童磨。
童磨点头，跑到前台的老板面前，“我想买两件冬衣，厚一点儿的。我和小妈穿的。”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后面的涂山容容。
涂山容容在他指了自己之后，立刻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上前，“童磨，不要给我买。我穿你母亲的旧衣服就可以了。我们钱本来就紧张，在没有下一笔收入前，我们得省着点儿花钱。”
“可那是母亲的旧衣服了···”
“能穿就成。”涂山容容揉了揉他的头，“我不着急。等我们有钱了，你再给我买好的棉衣好不好？”
童磨磨蹭了一小会儿，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涂山容容冲着老板指了指自己，摇头，然后又指了指低垂着小脑袋瓜的童磨。
老板微微错愕之后，立刻心领神会，“你不要了，你做他的？”
涂山容容听不懂，只能拜托童磨。
童磨点头，“对，老板，小妈的先不要了。”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看他们二人的装束，自然能稍微看出一些他们的经济状况，善解人意的没有多说，“有现成的冬衣，便宜也快，但是可能袖口和领口的地方得自己收一下，毕竟每个人的大小都不一样。另外一种，就是定制了，需要一周的时间。”
童磨把老板的话翻译给涂山容容。
涂山容容提议，“那就先拿一件现成的，然后再定制一件，一周后来拿。”
“这样会不会太贵了？”
童磨想到她还在穿旧衣，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的，却要一下子给他买两件，他的表情有些动容。
果然神明都是滥好人。
“钱够花吗？”涂山容容问道。
“够倒是够。”童磨纠结，“咱们还是省着点儿花钱吧。”
“扑哧~”
涂山容容见他乖巧懂事的样子，笑出了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
“你正在长身体，之前的衣服应该都已经没办法穿了吧！而且两件不多，你总要换洗的。去跟老板说吧，拿完衣服我还要去买一点儿炭。”
他住的那个破庙，窗户漏风不说，就连砖瓦也都破损的不行了。
现在冬天还好，春天下雨的话，说不定整个房顶都有坍塌的危险，而且炭火，被子什么的，都该有一份添置。
也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
还是要尽快想办法挣钱。
童磨不知道她想了这么多，听话的点头，对老板说道，“我先拿现成的，再定制一件，一周后来拿。”
“好，跟我来吧，我先来给你量量尺寸。”
“嗯。”童磨点头，对涂山容容解释道，“我交代好了，现在要去量尺寸。”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童磨拽了拽她的衣角，紧张，“你不要到处乱跑。”
涂山容容笑了，邻家姐姐般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跑，一定乖乖在这里等你。”
童磨还是不放心，跟着老板，一步三回头。
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要被卖了。
涂山容容眼底划过一抹真切的笑意。
童磨被老板带到了帘子后面的试衣间。
老板拿出软尺给他量尺寸，童磨就配合着抬胳膊，转转身。
两人闲聊。
老板率先开了口，“你小妈对你可真好，她一定很疼你吧？现在已经很少见到能有后母做到这个份上了，我看她还挺年轻的，年纪不大，还不浮躁，是个好人啊~”
童磨没有回答他。
老板也不在意，自说自话道，“就是可惜了，是个哑巴。要不然，就她的长相，指不定有多少人追呢~”
童磨的目光一顿，羽睫轻垂，在他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他低头沉默了很久，才喃喃出声，“是啊，小妈不能说话。”
她得是个哑巴，才可以。
不然，她就不需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