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篇10

    两人吃完馄饨,去寺庙把东西放下。

    童磨用一条黑布蒙住涂山容容的眼睛,说有个惊喜给她,让她跟着自己走。

    “这到底是你的生辰还是我的生辰?”

    “自然是我的生辰了,所以小妈更应该对我有求不应不是吗?”童磨背着人儿,话说的理直气壮。

    涂山容容趴在他的背上,出来前,他又给她裹了一件披肩,还把自己系在他脖颈上的围脖给她了,现在她厚重臃肿的活像只笨熊。

    偏偏还看不见,“我们还要走多久?”

    “小妈你就不能有点儿耐心嘛,怎么想都是背着你的我比较累吧?”背着个人重新下山,再爬另一座山头的童磨。

    “我没耐心?”涂山容容拽着他的辫子,微笑地开口,确认。

    “我错了,我错了。小妈,手千万别抖,不然就是谋杀亲子了。”童磨求饶。

    “这还差不多,稳一点儿,你太颠了。”

    “······”

    额头已经冒汗,气喘吁吁快要累成狗的童磨。

    “我···现在造的孽,都是···我刚才脑袋进的水。”

    涂山容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照这个距离来看,你已经翻了一座山了。另外,你该锻炼了。”

    童磨气结,“小妈,这是一座山,这不是闹着玩的。”

    “整个秋天,每天吃饱了睡,睡醒了就吃的人是谁?”

    “······”

    童磨黑线。

    “小妈,你跟我差不多好不?”

    “你说什么?”涂山容容笑意盈盈地拎起他的小辫子。

    “我什么都没说,是我的错。我以后勤加锻炼,争取锻炼出八块腹肌。”

    “你现在不是已经有六块了吗?”涂山容容纳闷。

    童磨脚步一僵,差点儿没在雪地里栽个跟头。

    “小妈!”

    “怎么了?”

    童磨僵硬着脸,侧头,咬牙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有几块腹肌?”

    “你瞎想什么呢~”涂山容容锤他的脑袋,“前段时间不是帮你包扎伤口吗?看到了。再说,大夫眼里没有男女之分。”

    “好吧~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童磨吃痛,想了想,貌似是真的。

    “可以把好像去了。”涂山容容笑眯眯道,“而且,我是你小妈,你小时候尿裤子都是我给你换的。”

    “你瞎说!”童磨炸毛地跳脚。

    “看样子你不记得了?”

    “我才没有尿裤子了!我当时已经是个五岁的大人了,怎么会干那么蠢的事。”童磨强调。

    “五岁的小孩子偶尔尿裤子很正常。”

    “我没有!”童磨再次强调。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小妈你这是什么语气?”

    “你听不出来吗?这是无奈呀。”涂山容容微微一笑,周围的景色都黯淡了。

    “······”

    “你这是污蔑!”

    “那你小时候一生气就摔碗,半夜睡觉从床上滚下来的事呢?”

    “······”

    黑历史太多,已经洗不干净的童磨。

    “嗯?怎么不说话了?”

    “嗓子疼。”童磨生无可恋了。

    “是吗?”涂山容容一如既往地温柔。

    热气喷洒在童磨的耳边,脖颈因为被她环着,挡住了外面的风雪,让他快要冻僵的脚底多了一丝温度。

    “小妈~”

    “我从小就很聪明的,过目不忘还会医术,父母都夸我是神明的孩子,很多大人的烦恼也都是我解决的呢~他们对我可是崇拜的很~”

    涂山容容环着他的手一紧,神色凝重。

    童磨察觉她的小动作,眼底漾着一抹温柔,“果然,小妈你调查过我以前的事情。”

    “极乐教的神子远近闻名,甚至都不需要刻意打听。”

    “是吗?我就说我很出名的嘛~”

    “笨蛋!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涂山容容锤他脑袋。

    童磨垂眸,“那是因为小妈你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涂山容容的手顿在空中。

    童磨背着她一步步地往前走,踏过了厚重冰冷的积雪,踏过了所有难捱的煎熬,“小妈你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遇到绑匪遇害的吗?”

    至少涂山容容听到的说法是这样的。

    “不是。”

    童磨看着远方,目光悠远,过往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我父亲是个很花心的人,相反,我母亲反而痴心过了头。”

    涂山容容安静地听他讲着以前的事情。

    “有一天,母亲发现了父亲出轨,就当着我的面捅死了他,然后也不管我这个小孩子有没有人照顾,紧跟着服毒自杀了。”

    涂山容容心脏一疼,头蹭着他冰凉的脸颊,安慰道,“都过去了。”

    “我遇见你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雪天。我一个人出门,原本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等死。”

    “小妈~”

    “嗯。”涂山容容轻声的应着。

    “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突然不想死了吗?”

    “因为遇见了我?”

    童磨缅怀,温和道,“是,也不是。”

    “小妈不知道自己有多奇妙。”

    “这是夸我吗?”涂山容容挑眉。

    “当然了。”童磨认真道,“他们都不了解小妈的好。”

    “虽然知道你是在故意博同情,但不得不说,你成功了。”

    童磨笑出声,“是吗?那小妈你想上当吗?”

    他故作轻松地问着沉重的话题,不会给人增添负担,却傻傻地付出了少年满腔热情和骄傲。

    雪山寂静,只有彼此贴近的心跳和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涂山容容安静了好久,久到嘴里泛苦,心底只剩下酸涩的无能为力,才终于开口。

    “这样吧?我给你也讲个故事。”

    童磨唇角被咬出血,装作若无其事的平静问道,“小妈的吗?”

    “不是。”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童磨一如既往地开玩笑。

    “好吧,那我不讲了。”涂山容容看他最近真的是蹬鼻子上脸,嚣张的过分。

    “我错了~小妈还是给我讲讲故事吧。”童磨苦着个小脸。

    “语气是不是不太对?”

    “······”

    “我错了~”童磨委屈巴巴,可怜地喊道。

    “眼泪呢?”

    “······”

    童磨黑线。

    “小妈!”他急了。

    “好了好了,讲给你听就是了。”涂山容容的视线一片漆黑,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回忆起那些痛心的过往。

    “从前,有个小女孩儿。”

    “我知道我知道!是那个特别听话懂事又聪明,然后死的特别早的小女孩儿吗?”

    涂山容容悲伤的记忆被打断,不爽,“你想不想听?”

    “好吧,我不打断你了,你继续。”童磨完全没有破坏气氛的自觉。

    涂山容容被突然打岔,沉重的心情也消失了,就当是真的在叙述一个旁人的故事。

    “小女孩儿死的不早。”

    “我也觉得。”童磨认同地点头。

    一千多岁了。

    够长的了。

    涂山容容被气笑了,揪着他的耳朵,母老虎模样,“敢骂我?”

    “我没有啊~”童磨无辜,“嘶嘶~小妈,疼~”

    “不疼怎么长教训?我问你,我老吗?”

    “不啊,小妈特别年轻!任谁看了小妈不得说一句美女呀,就是胸口太平,少了点儿女人味~啊~”童磨啧啧地摇头感慨,说到一半,惨叫着喊疼。

    “我错了,我错了~”

    “小妈最有女人味了~”

    “你违不违心?虚不虚伪?”涂山容容耳提面命,凉凉地睨着身下的人。

    “不违心不虚伪!特别真诚!我这可是实话!毕竟以诚待人是我唯一的优点了。”童磨求生欲极强。

    涂山容容好气又好笑地松开了对方,“哎?谁给你的脸面,还敢说以诚待人是你唯一的优点?前几天偷吃了一袋子糖,还说被老鼠扒掉的人是谁?”

    “是老鼠先扒掉的,我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才勉为其难地把剩下的吃掉。”

    “那这老鼠挺厚道呀,专挑草莓味的扒?”

    “······”

    她这是在骂自己是个老鼠吧?

    童磨黑线。

    “小妈你不是还要讲故事呢吗?”

    “不讲了!”说起这个,涂山容容更气了。

    “小妈你不是说小女孩儿特别听话懂事,一点儿也不任性的吗?”

    涂山容容嘴角抽搐。

    拐着弯骂她无理取闹是吧?

    “最开始把话题拐跑了的是谁?”

    “是我,是我~我的错~”童磨最会认错道歉了,“小妈你接着讲嘛~我想接着听。”

    “不许打断我。”

    “不打断,不打断,这次我一定老老实实地听到尾。”

    “小女孩是个卧底。”

    童磨的脚步停了下来。

    “继续走。”涂山容容拍他,“这种事情很少见吗?”

    “小妈要做的话一定很得心应手。”童磨垂眸,头帘挡住了眼底的阴影。

    “又拐着弯骂我?”

    “我没有啊~”童磨无辜的眨眼。

    涂山容容哑然失笑,“明明是个悲惨的故事,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让我觉得自己是在讲笑话?”

    “哎?有吗?”童磨装傻。

    “没有吗?”

    涂山容容轻笑出声,“不过这点,你倒是和他很像。”

    童磨眼神幽暗阴冷,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

    “嗯。”涂山容容阖着眼眸,“小女孩做卧底的时候遇到一个大反派,大反派杀人如麻,还作恶多端,他明明知道女孩儿是个卧底还陪她演戏,每天逗她跟逗宠物似的,他一个玩笑却要小女孩儿战战兢兢地思考好久,他还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性格简直恶劣极了。”

    童磨突然安静了下来,不再打断她的话。

    “可就是这样恶劣的人,每一次都在豁出性命去救小女孩儿。你说,怎么会这么笨的人呢?”

    “反派就是大人吗?”童磨停了下来,立在原地打断她。

    涂山容容毫不吃惊,似乎对方的反应全然在她预料之中,“是。”

    “我和他很像吗?”

    “很像。”

    童磨嗓音沙哑,开口,“你对我好,也是因为他吗?”

    他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即使明知道答案并不会让他痛快。

    “是。”

    “女孩儿很喜欢他是吗?”

    大雪纷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头顶都白了,白首的白,明明短暂,又好像漫长的错乱了时空。

    涂山容容坚定郑重地回答,“是。”

    “有多喜欢?”童磨向来胡闹,这一刻跳脱的性子全部都收敛起来,冷静的像个大人。

    孤单落寞的身影拉长,和交叠的回忆重叠,风吹起雪,盘旋着摇曳。

    “很喜欢。”涂山容容眼睛一酸,视线模糊,笑着告诉他,“喜欢到明知道他是个害人精,甚至明知道他杀了自己的母亲,都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动心。”

    “小妈,你要拒绝我明说就可以,何必这么残忍呢~”童磨眼神空洞,黯淡。

    “抱歉。”

    现实和梦境交织,可能是山顶太冷了,也可能是风太冷漠了,扑灭了所有的不可言说和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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