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雅美看着平日里只吃小半碗早食的人一声不吭地将粥吃的一干二净。

    童磨放下碗筷，“再去盛一碗。”

    涂山容容微微蹙眉，“我真的吃不下了。”

    童磨用指腹轻轻地擦拭着她的唇角，语气温柔，态度却强硬地不容拒绝。

    “那就去准备点心，小容儿，你吃的太少了。”

    德川雅美得了吩咐，只能无奈地下山去取食物。

    涂山容容神情清冷，抬眸，静静地凝视着对方，最后也只是微抿着唇，不再多说。

    童磨弯腰，头搭在她的肩窝处，环着她的腰，无可奈何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只是想让你好好吃饭。”

    “你才刚在我眼前杀了人。”涂山容容一动不动，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感情的起伏。

    “谁让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童磨的胳膊收紧，“小容儿，你太没有警惕心了~她要是真的害你怎么办？”

    “不是你撺掇的吗？”

    “我只是顺水推舟，试探她一下而已。”

    涂山容容垂眸，不想再和他争辩这些，“我渴了，想要喝茶。”

    童磨的身体一僵，瞳孔震颤，紧张地开口，“小容儿，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喝水。”涂山容容不想听他的任何理由或者辩解，也不想再相信他的话。

    不着痕迹地推开对方，轻轻地端起热茶。

    相比之前，水温已经退却了不少，就像人心，早就凉的彻底。

    童磨呆怔怔地坐在床边，眼睁睁地看着她将掺了避子药的茶水一饮而尽，颓败的无力感蔓延全身。

    他张阖着唇，喉咙被什么堵塞住，艰难地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对面人儿不悲不喜，不质问，也不怨恨。

    陌生地像是变了个人，变得他都要认不出来了。

    可是他最开始的要求不就是她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身边吗？

    他想要的都得到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小容儿，生孩子太危险，我只是害怕你会像当初那样~”

    “我知道。”涂山容容将茶水饮尽，语气平平道，“所以我不是喝了？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童磨噎了一声，眼神直直地盯着她，“你在生气。”

    “没有，这是对你对我都好的事。你不用怀疑，我不会生你的气。”

    童磨的手指微微蜷缩，攥紧，“真的？”

    “真的。”涂山容容放下茶杯，“我只是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会儿，不想再吃饭了，可以吗？”

    “不行！小容儿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童磨得到肯定的答案，固执地很。

    看似为对方好的行为，却是赤-裸-裸的逼迫。

    涂山容容自嘲一笑。

    这么多年，还是能那么轻易地给自己添堵，不会看别人脸色。

    十七静静地立在墙角的位置，听着两人的对话，心底有股诡异地别扭感，还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是哪里不对？

    童磨摩挲着她的侧脸，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对不起~”

    涂山容容垂着眸，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她沉默良久，久的空气压抑，窒息。

    “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就别再来打扰我了。你知道的，我不想看见你。”

    童磨的指尖一颤，被诛心的话语猝不及防地灼伤。

    “对不起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三个字。”

    我听了太多遍了，可就算听的再多又怎么样呢？

    母亲，无暮哥，姐姐，10086···

    我的亲人们再也没办法活过来。

    “如果可以，我情愿从来见过你。”

    没有见到你，现在是不是就会有什么不同。

    “小容儿，你相信我，我真的是喜欢你的。”童磨极力地解释，想要证明什么。

    “我怎么相信你呢？你做过的事情要让我怎么相信你？”涂山容容挥开他的手，拒绝的瞬间红了眼眶，苦笑，“更何况，童磨，感情这种东西是最不值钱的。”

    我曾经在苦情树下参悟了一千年，悟到的力量却始终不及红红姐和雅雅姐。

    “我做不到为了感情堵上一生，也悟不透情之一字。可能我天生就是那样的人，你和我一样，不是吗？我们太像了，就因为太像，所以情爱在我们之间太过奢侈。你想要的安全感，我没办法给你。我想要的，你也始终都是不懂。”

    童磨一把搂住人儿，心痛如绞，“别再说了！别再说了，小容儿，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我说多少遍都可以，或者你想要我怎么做，只要你不离开。你跟我说，我都听你的~你不想我来，我就不来了。你想外面风平浪静，鬼就绝对不会为祸世间。你别不告诉我，我真的看不出来！我感受不到！你知道~我猜不透你，我只是想要见见你~我只是听说你过得不好，我没有办法了~”

    涂山容容的发丝披散在肩上，无力绝望堆积在心头，沉重地她抬不起头。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沟通不了呢？

    为什么她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是不懂呢？

    “童磨，我不想见你啊~”

    涂山容容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像个精致的木偶，“我没那么厉害，也没那么坚强。我撑不住了~我真的快撑不住了！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在这山上安静度日，我已经听你的话好好活着了，还不行吗？为什么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讨厌我，我恨你，我不想再见你！你为什么就是听不明白？”

    “小容儿，我···”童磨茫然无措。

    涂山容容的眼泪一颗颗滴落，带着破碎的苍白绝美，令人心惊。

    “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非要逼死我你才满意吗？我害怕，我害怕你。我只要一见到你就会想到你是怎么一步步设计逼死我亲人们的。东方月初做错了什么？我不懂，我已经跟你说过他只是我姐夫了。你说我不相信你，我尝试去相信了，可是下场呢？我自以为是的感情却害死了无暮哥。我相信你了，我妥协了，我甚至想要和你就那么过下去！可是你却在用我设局，你在利用我杀害我姐姐。童磨，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害怕你，我害怕一个人看不见，听不见，不良于行，每天像个废人一样的等死。我不想再一个人了，我也不敢再连累别人了。我甚至不敢思考，不敢动脑，是不是无论我怎么选择，我都是个累赘，我只是···只是不想再成为谁的负担，我只是，想要保护好他们，保护好你，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什么了？”

    涂山容容神情疲惫，苍老地佝偻着腰，“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

    “对不起，对不起，小容儿。”童磨理解不了她的话，只能慌乱地解释，似乎只要这样她就不会那么伤心了，“我不来了，我听你的话，以后都不来打扰你了。只要你不离开，你好好吃饭，我什么都不会做，我跟你保证，你相信我。我只是有些担心，我怕你会和他联系，我怕你会像当初对付他那样对付我。是我多疑了，是我想多了。我不该怀疑你的。”

    涂山容容的双手无力垂下，仰着脖颈，目光呆滞脆弱，衣衫单薄，孱弱的身体下一秒就要随风倒去。

    童磨不安地圈着她，不敢用力，怕伤着她，也不敢松手，怕她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小容儿，别恨我，你说的那些我都不太懂~我只知道，他们会带走你，他们的存在会吸引你所有的注意。只要他们在，你永远都看不到我。我只是想要和你像以前一样，我们都好好的，没有别人来打扰~小妈不是我的吗？我捡到了小妈，小妈就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和我抢你。小妈也选择了我，不是吗？如果没有那该死的东方月初，我们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们该死，异世界的人都该死！如果他们不来跟我抢小容儿你，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他的表情越来越凶，如同被侵犯了领域的野兽，彩虹琉璃般的眼角泛着冰冷的杀意，危险地半眯着眸，势要把威胁到他的人全都诛杀殆尽，粉身碎骨。

    没有丝毫的悔意，这完全出使于自我本能。

    小容儿是他的。

    那群人活该！如果他们不死，他怎么心安？

    那群人和小容儿有共同的语言，共同的生活环境，共同的话题。

    他根本介入不了，就像当初的黎澄——

    那些人已经出现了，这次，他非要顺藤摸瓜，把那个世界的去路查清楚不可。

    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毁掉那个世界。

    小容儿不能有其他的亲人，她的亲人只能是他一个。

    小容儿的家在这里，只要杀光异世界的人，小容儿就绝对没有其他的家可以回了。

    她可以依靠的，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