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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前言>

    小竹，当岁月不断、不断地流逝，当生命也渐渐、渐渐地熄灭，不晓得你是否还记得，我曾问你若是跟我分到一个组，你会不会爱上我。那时你回答说“会”，我欣喜若狂。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又问了另一个问题，却没有得到答案。我问的是：当一切都改变了、一切都不再一样了的时候，你会爱上谁？那时你没有回答。然后，我彻底地失去你了。

    而现在，我想继续追问这第二道题。这一次你有答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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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两步……

    有些时候现在已经是女高中生的小夜木泉竹会在走路的时候出神，想一想关于生命与“活着”的问题。

    生命到底是什么？是一具鲜活跳跃的血肉之躯，还是那奇妙到无法定义的思想？是亚当的肋骨与夏娃的痛苦，还是神乎其神地所谓灵魂？

    她曾两次气力尽失而合上双眼，第一次是血肉模糊，第二次是灰飞烟灭。可是她的生命却依然跟随着她的意识，游走在另一片现代化的晴空下。

    东京。

    红灯终于灭了，绿灯亮起。女学生拎着手中的书包，与人潮一起向马路对面走去。

    忽然一辆黑色的轿车飞驰而来，几乎是蹭着她的校服裙摆从醒目的红灯下闯了过去。“啊！”人群中有人在尖叫，但其实被碰到的最多只有泉竹而已，而且也没见红。四周的人慌乱了一下，有人在张望，有人在询问，有人继续赶路。

    “这司机车技不错。”泉竹一哂，不甚在意地到达对面的人行道。

    生命就是这样，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可能你已经重生了很多次，然后意识又到达彼岸，控制着还会跳动的躯体，继续自己为人的生涯。

    泉竹身子轻轻一扭，左转之后继续向下走。那些从她身边走过的这些路人，是不是也有许多“重生”过的人呢？他们是否也和她一样带着前尘的“意识”？

    人群又一次惊呼：一辆警车呼啸而过，副驾驶座上的漂亮女警将上半身探出窗外，举着话筒不停喊话。

    “大家让一让，让一让！……”

    那么，她又重生了。这一次她又会以什么样的状态投向“重生”呢？苍颜白发？身首异处？病入膏肓？还是……

    已经渐渐可以看到学校的大门了。泉竹低头粗略地扫了一眼自己的着装，浅蓝色西服和短裙，没有杂物没有翻起，绿色领带也妥帖的插在外套里。随手将长发别在脑后，抬脚向前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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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人终于来了！”推开三年B班的门，一个人立即蹦了出来。

    泉竹向回缩了一下手臂，随后放下。“有事？”生命有时太不真实，慢慢地就使人打不起精神来了。

    找到自己的座位，将书包放下，抚裙坐在了椅子上。

    刚刚蹦出来的人也跟着过来，一些平时在泉竹看来并不怎么熟络的同班女同学随后在她身边围成一个圈。

    “有……什么事吗？”这样的场景实在不太容易见到，泉竹有些诧异地抬头，想了想还是问一嘴。

    “呐，班长，听说数学老师换了，这是真的吗？”一位女生率先按耐不住问到。

    “这件事啊……确实有听说，怎么了吗？”想起之前那位谢顶的数学老师，泉竹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想不起来他的五官长什么样子。

    泉竹肯定的答案就像一颗石子，一下子激活了女生堆，连带着教室另一头讨论着球赛、漫画、新闻的男生们也扭过头来，伸长耳朵听八卦。

    “我就说吧！我明明看到有一个特别帅的男人坐在前田老师的座位上的！”貌似班里百事通的女同学甲立即激动地跳了起来，向身边的女伴证明消息的真实性。

    “呐呐，班长，新老师是不是真的很帅啊？”女同学乙凑过来求证。

    一听这问题，泉竹正思考怎么回答，隔着一圈女生，有男同学也凑了过来。

    “喂喂，你们这些女生没必要这样吧？搞得好像女校一样……”言外之意是嘲笑她们没见过男人。

    “就是的，”男同学丁往课桌上一坐，“居高临下”道：“就算长得帅又怎么样？前田这么好的数学老师走了，该遗憾才是吧？”

    一听这话，立即有女生不服气了：“你怎么知道新老师教得就一定不如前田老师？”

    “那还用说？”同学丁嗤笑一声，“听班导的意思，那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能好到哪儿去？”

    “年轻才有活力嘛！”女生甲很不高兴。

    “不好说哦小镜。”旁边的女伴却先“背弃”了她。

    “小雪？”

    “前田老师在关东地区也是很有名的呢，听说他在外面上课，一节课的课酬就得要六位数呢，恐怕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了……何况只是大学生呢……”

    “小雪你个叛徒……”女生甲却还在辩解：“可是真的很帅呀……”

    “帅能当饭吃？”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你肯定没饭吃！”

    “喂你怎么说话呢？……”

    闹闹哄哄中，人群散开，各自管各自的事，泉竹终于又落了个清闲。

    其实，她本来是想说，她是真的还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新老师”来着。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

    课间，眼看下节课就是数学课，而班里的男生女生们却似乎已经过了那个新鲜劲，没人再到处打听。

    是时候去抱作业了。泉竹起身离开座位。走出教室时依稀灵敏地捉到几句太不小心的闲言碎语——

    “哇……她是有多瘦？你们看见她的大腿了吗？感觉比我的胳膊还细。”

    “你性取向有问题吧，看人家的大腿干嘛？”看似是对前者说话的鄙视，但实际上是“先抑后扬”，“营养不良吧或许。不过我听说她好像没有父母，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估计照顾不好自己吧。”

    “哎？没有父母是什么意思？”有人好奇。

    “谁知道！弃婴吧。”有人毫不关心。

    “嗯，听我爸说是孤儿院出来的。”校领导子女有着知情人的姿态，“听说现在住的都是‘那种’地方。”

    “哪种？”有人追问

    “反正是我一辈子也不想去的那种地方。”

    “哦，难怪她平时都不爱理人，肯定是防心特别重的那种人，不过这身世也难怪……”

    “喂，我说你们这些女人啊，留点口德行不行？至少是班长耶……”有男生听不下去了。

    “怎么？你不喜欢听了？你们男人就喜欢这种瘦得弱不禁风地是不是？”女生中有不服气的，“说到底让她当班长还不就是因为成绩好而已。”

    “‘而已’？呵！”男同学笑，“上次家长会上，她可是唯一一个被班导提出来说‘只要她想上就没有考不上的大学’的人。你行吗？专科行吗？”

    “滚开啦！”

    打打闹闹。

    而到达办公室的泉竹跟老师打好招呼，抱起批改好的作业便向外走去。目光扫过原来前田老师坐的地方，座位上是空的。再瞥一眼桌面，似乎还凌乱地摆放着收纳盒和一些杂物。看来真的有新老师来了，而且似乎在离开之前还在整理个人物品，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暂时离开了。

    算了，早晚能见到的。

    说实话，她也被班里那些人搞得有点好奇了。不过，也只是到此为止。

    女学生又离开办公室。

    “小心！”这声音。

    ……？

    正在走神的泉竹立马回神，抱着一摞作业本轻盈地转了一个圈，险险绕过迎面几乎要撞上来的人而后站定。最上层的两本书掉在地上，她低头思考怎么才能在稳住怀里的本子同时拣起地上的。

    之前险些撞倒她的人这时也回首，笑意盈盈地弯腰捡拾，另一手还托着一只装满水的鱼缸。

    他左手拣起书本，抬头时恰如阳光照射在海面上，笑容温柔舒爽。

    “同学，你的作业……”他看向她，愣怔的模样便落入她漆黑的眼眸里，“……本。”

    金发，蓝眼。原已越过时空变得模糊的脸在此刻清晰得连发丝和毛孔都可见。

    难怪女生们议论他，这副近似异域的容貌对黑发黑眼的日本姑娘似乎有着特别的吸引力。

    泉竹有点想笑，那个人却右手一松，鱼缸很快就要摔碎在走廊里，到那时恐怕里面的金鱼也会夭折在碎玻璃之间。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她抛开怀里的一厚摞作业本，及时接住了脱手的鱼缸。鱼和缸都幸免于难，只有一些水洒了出来，打湿了近处的作业本。

    白皮的作业本，真巧，是她的。本来是作为优秀作业范例被老师放在最上面，落下时也正好掉得最远。

    “……小竹。”泉竹稳稳地接住了鱼缸，他也终于回过了神，轻飘飘的声音好像充满了不确定。

    “小心啊，‘老师’。”她终于忍俊不禁，回头再打量熟悉的脸庞。

    “居然真的是！”那人欣喜若狂。

    To Be 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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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iv>　　为何人们愿意相信灵魂之说？

    小夜木泉竹舀起一勺冰激凌送入口中，立即，柔滑的巧克力味伴随着冰凉舒适的口感在嘴里化开。

    她想，因为每个人都拥有特点，这特点就是唯己所有的东西，别人都没有的。就像这冰激凌，之所以每个冰激凌都不一样，是因为口味各自不同，成分不同，制作出来的时间也不同。正是因为这些不同，它们才各个都拥有存在意义。换句话说，如果失去了“唯己所有”的东西，事物与人也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而灵魂……

    她放下勺子，抬眼看对面的人。

    灵魂就是这样一种只有自己才拥有的，只有它能证明自己的存在。外表如何都不重要，名号更是不重要，都是内在的外延罢了。

    “秋里艾伦？”泉竹念着这个名字，不由得皱了一下眉毛。

    对面的金发青年见状只得苦笑，“呵，好吧，这名字的确挺怪。类似的反应23年来我已经见过无数次了。”他的视线始终未离开对面座位上的人，即便那人对他来说比父母还要熟悉，“‘秋里’是养父的姓氏。至于名字……貌似是因为我的生父是外国人，母亲在生下我不久便不知去向，倒是捡到我的养父母在婴儿车里找到了有‘Alan’字样的手工布偶。”

    “万一那只是某种商品的牌子呢？”泉竹将冰激凌勺插回小杯中，右手托腮。

    “呃，小竹要是这么说……”青年湛蓝的双眼中充满无奈，他只得说：“如果真的感觉很怪的话，继续像原来那样叫我也是可以的。”那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喊过了……

    “秋里艾伦，”泉竹无目的地望向街上，又念了几遍，“还好吧，多喊几次或许就习惯了。”她收回视线，对“老朋友”露出笑容，那种真诚和开怀是许久不见的，“不过听你说的，似乎你的养父母是很不错的人啊！真好呢。”

    “嗯，”艾伦点点头，也像受到那熟悉的笑容感染似的，微笑起来，“秋里先生是大学老师，非常有涵养。秋里夫人也是一位很和善的家庭主妇。能遇到他们是我今生的一大幸事。”

    泉竹点点头，似乎激情过去了一般，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只剩一个小小的弧度留在嘴角。

    “说起来，小竹依然是这样，没有变呢，”见话题似乎要结束了，艾伦便主动发起新的话题，“无论是外表还是姓名。”

    “不啊，身手不如从前了。”说完自己先笑了。

    艾伦，或者说是水门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竹还是原来的脾气，一点都没改变，实在是太好了。他是这么想的。

    “小竹的父母呢？小竹现在住在哪里？”他向玻璃窗外看了看，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或许他一会儿可以送泉竹回去。嗯，应该是可以的，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师生。

    “我从孤儿院出来，没有父母的。”

    “……”

    艾伦所有的思考都在一瞬间停了下来，表情呆滞。再想开口时也已失却了刚刚的思绪。

    对面的“高中女生”却在他想出怎么接话之前就笑了出来：“喂喂，干嘛这幅表情？”

    “呃，我不是，我并没有……”他想解释些啥，可又觉得无从解释。

    “没事的，至少我生活得很平静。”她摆摆手，表情冷淡，“虽然从小到大，在所有小孩的眼里我都是可怜的孤女。但……其实真的没有那么糟糕。”

    人或许本质都是一样的，但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灵魂，不同的境况与时空造就了不同的灵魂。即便曾经是如此的相似，终究还是会变得不一样了。

    毕竟，已经是转世了。转世竟然是一个和平安全的世界了。

    真不习惯。

    泉竹低下头微微一笑，心里明白：又剩她一个人了。

    但这正好证明了她是不一样的，她的存在依然如此容易判断。

    “那小竹现在住在……”无论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实习老师，温柔的青年仍是想打听一下。

    “已经搬出孤儿院了，”她笑，又舀起一勺冰激凌，“现在我自己住。刚好在离住处很近的地方还可以打工，学校也不会太远，很方便。”眉眼弯弯，温和自然，又带着点距离感。

    “好吧。”既然她这么说，他也肯定她的独立。只是……还隐隐有点放心不下，但在这个世界，这个城市，应该一切都还不错吧。这么想着，他回头从放在一旁的包里取出一个本子，递过去：“之前在学校的走廊里把你的作业本弄湿了，喏，赔给你一个新的。”他的笑容还是像阳光里洗过的那样柔和干净。

    惨了。她暗自咋舌外加偷笑。这家伙很快便会被女学生们缠得脱不开身吧！

    “唔，谢啦。”泉竹从桌面拿起，望着封皮失笑：“我还从来没用过这么‘girl’的本子，你怎么买到的？”

    “呃……我在大学里的时候看到很多女生用这种，所以……”艾伦摸了摸鼻子，脸有些红。即便是普通的本子，他依然是用心挑的。“不喜欢么……我的确不太擅长挑选东西……原先每年送同学礼物也是很痛苦的……”

    “这个世界物质太泛滥，选择恐惧症是最普遍不过的。”她很自然地说到，“不过你的眼光并不差，这个我喜欢。”她举起本子，笑了笑，便收进了书包里，“另外还有冰激凌。一并谢谢啦！”

    他稍微松了一口气，望着对面的女生将被子里的冰激凌球消灭光，便开口：“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泉竹微微一愣，随即笑：“好啊，我就在离这儿两条街距离的一家铁板烧兼职，可以的话就麻烦你送我过去吧。”

    “嗯，现在走么？”艾伦问。

    “是时候了。”

    得到答案的英俊混血青年起身，又自觉地拎过“女学生”的书包。

    泉竹抬头瞧着他笑，也站起来，刚好到他耳垂，又低下去伸手拿回自己的书包，“‘秋里老师’啊，这里离帝丹高中一点都不算远，你这样会被其他同学看到的，万一被误会怎么办？在日本，谣言是可以毁掉任何人的。”

    艾伦无言，泉竹笑笑，率先推开甜品店的门走出去。

    ==

    时钟指针在向前运转。泉竹手持抹布在台子上专心致志地擦拭着，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走近。

    “泉竹啊。”

    泉竹闻声回头，只见是“横川铁板烧”的店长从外面回来了。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

    “店长您回来了。”打一个招呼，然后泉竹继续解释：“打烊了，小林师傅就先回去了，我在这里收拾一下。”

    “我知道了。”横川广明点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真好啊，这么努力的年轻人已经不多见了，偏偏还是女孩子。唉，要是智明也能这么乖就好了。”

    “您是说令公子？”店长有些怪怪的，但这和泉竹应该没什么关系，“我听小林师傅说令公子很优秀的，小提琴很棒，上的又是名校，似乎最近就要考学了吧？”小林仁，是铁板烧店的大师傅，店里的客人大多是被他的手艺吸引到这里的。

    “啊，你都听说了。”横川广明先是不明意义地笑了一下，回答淡淡的，“是么。泉竹是帝丹中学吧？那也是很好的私立校呢，学费很贵吧。”

    “有奖学金的话还好。”她回答，“令公子也打算考帝丹高中么？”她从店长的话里推测。

    “本来是这么说的。”店长如此说。然后他话头一转，开口：“打扫得差不多了就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学吧？念书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辛苦。”

    “嗯，我很快地清扫完吧台就回去了。”说着她又埋头擦拭。

    九点十分，她完成打扫工作。九点二十，她锁好店门离开。差三分钟半点时，她坐上电车往住处返回。

    这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兼职了，薪酬够她的生活，而且也不需要每晚工作到太晚。她往往还能有自己的时间，在回家的时候也显得不用那么匆忙，偶尔还能在街上流连一会儿都市的夜景。

    她哪里知道，这样的“好日子”在第二天的时候就被下达了终止令。

    一切还源于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