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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的殉情(中)

    日裔美籍化妆师山田俊介(艺名:阿弗洛)因被指控绑架、谋杀等多项罪名,被日本警方暂行收押于案发当地警署。由于山田本人拒绝坦白和承认罪名,现如今案件出于缓步不前的情况,警方只有收集证据等待公诉。

    与此同时,由于化妆师犯罪一案牵扯到公众人物的名誉问题,美籍男星提瑟斯的经纪人主动和日本警方达成合作,力主由生还前曾与犯人有过“亲密接触”的被害人参与审讯工作,协同警方再次对犯人进行盘问。

    “‘亲密接触’?”作为被害人的学校老师和长辈,艾伦在听到这样的说法后容忍不能:“简直是天方夜谭!你们有没有想过她才18岁,还是名中学生。刚刚经历过绑架之后,先不说现在精神状况如何,即便她心理素质再好,让一名女生单独和已知有罪的罪犯关在一间屋子里,你们于心何忍!”

    在他的背后,就是被害人的病房。其实泉竹已经轻伤痊愈,要不是有人坚持让她继续治疗,按理来说她已经没有继续留在医院里的意义。而此时,她坐在病床上,单薄的身躯蜷缩起来,乌黑的眼瞳中一半是惊惧一半是感动。

    警方被谴责以良心之后,其实也非常不愿意带被害人去见罪犯。但是一方面案件需要继续进行,即便在最后法庭判公诉人胜利,没有犯人的口供,在程序上还是会有麻烦。另一方面,经纪人及所请律师也在不断鼓励警方采取手段,获得犯人口供以撇清和罪犯和雇主罗斯马利夫妇的关系,并利用国际问题来施加压力,威胁如果日本警方处理不好,他们可以考虑引渡犯人离开日本本土。然而已知的9名被害人(实际是14名,加上本次案件中的两名被害人,共16名。)却都是日本女性。

    如今一向缺新闻的媒体也在有心人的透露下,开始密切关注案情的进展。现在,日本警方以东京都警视厅为代表,承受着法律和政治的双重压力:如果案件不判,是对法律的不敬;如果处理不好交予美国警方介入,是政治上丢脸。

    “即便是警察,也没有权力将一名未成年中学女生推出去担负政治问题吧?”自古以来,知识分子在政治活动中是最难缠的。艾伦挡在病房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目的和针对性,警察们也无言以对。

    目暮警部作为警视厅代表,见此情况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唉……秋里老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保护好小夜木同学,审讯当中出现任何问题,我们在审讯室外都能监视到。一旦出现异状,警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冲进去的。”

    艾伦则雷打不动地扮演一个关心爱护学生的好老师,“这不是安全上的问题,是人道上的问题吧?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被害人也是弱势群体。警方作为法律的拥护者和执行者,这么做是否不合适?”满腹知识且有的放矢、脑子灵光,艾伦现在的形象可谓是讲理者最头疼的一类人。

    目暮警官感觉自己快要放弃了……实在不行,就只能有悖于上司们的期望了……话说为什么每次请黑发女生帮忙,总会有帝丹高中老师出现在周围啊?

    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官一左一右地站在两旁,也不说话,其实两个人作为和泉竹较为熟悉的长辈,打心眼里不情愿带人去见一名有变态倾向的罪犯。还不是职责在身……但大不了就是警察担责任么,反正身为执法者也没少挨埋怨。

    经纪人Joey站在旁边看着干着急,虽然听不懂艾伦和警方的交涉,但看得出来金发青年的态度很坚决。原以为挡在门前的青年人是提瑟斯的朋友,可能会比较配合一些。想不到他还是少算了年轻教师的责任感和工作热情……然而就当Joey看不下去打算过去再说几句的时候,门开了。

    “老师,”被年轻教师尽力保护的女生走出病房,长发半垂,本来就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子经过一场变故之后越显得柔弱,“我没关系的……”

    艾伦回头一看,立刻皱了皱眉,“小竹,你回去休息,我在这里,不会让人来打扰你。”一句话说的真情流露,呵护的意思很明显了。

    泉竹则微微一笑,伤后憔悴的面容上绽放出些许光泽,“谢谢老师。但是我真的没关系,如果警察们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的。”顿了顿,见数学老师又要说什么,便紧跟着开口:“让老师担心了……我其实还好。如果老师也能陪我一起去警署就好……”说着抿着嘴含蓄地垂眼挪开视线,脸颊微微发红。

    在场的人们直接清楚地看到了少女似乎哭过的大眼——也是使其陷入危险的黑眸——水光潋滟,似乎多亏了有信任的人在旁,原本没精打采的神色也已渐渐恢复了光彩。除艾伦之外,所有来充当说客的人在听到女生的话之后都松了一口气,只有现场同为女性的警官佐藤美和子好像读懂了女生的心思,心里一动,眼神开始在女学生和年轻男老师之间徘徊……说起来,学校里能出现这么帅的老师,的确很稀罕啊,是十几岁的女生都会忍不住吧……

    “既然这样,就请秋里老师陪同小夜木同学一起来吧。”目暮拍板了,这点事他还是能做主的,“但是事先提醒,到了之后只有小夜木同学能见到犯人。秋里老师还是请在外面等候。这样也可以吗?小夜木同学?”

    泉竹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了,“我会尽力的。”话没有说得太满,以防出问题。

    “好吧。”当事人同意了,一切都好办。目暮警官再次看向金发老师,只见蓝眸已经有所松动,“秋里老师?您看呢?”礼仪性地再问一次,这次艾伦也只有点头了。

    将手抬起呈维护的姿态站在黑发少女前方,艾伦颔首,“可以。我也一起去。”身后,泉竹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美和子看了一阵牙疼,心想着要不要适当提醒一下艾伦,身处于一群正值青春萌动的中学少女间,还是不要做得太过亲切或给女孩产生依赖感的可能性……但是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机啊……

    于是一行人从医院上路了。

    到达警察署,刚巧闻讯而来的提瑟斯也到了,两边人一见面,干脆都留了下来。艾伦被客气地留在了待客室,而泉竹则依照警方的安排继续向审讯室进发。在离开时,女生又一次回头依依不舍地看看英俊的数学老师,似乎在寻求安慰和鼓励。艾伦没有让她失望。

    “高木,”没错过师生之间的眼神互动,美和子终于停住脚步,“你和千叶君送小夜木去吧,再找一位女警陪着她。我有点事留下来。”她决定利用这个空当和男老师谈谈。毕竟这一时期的女学生大多不懂得保护自己,何况人们大多在心理脆弱时最容易对身边伸出友爱之手的人产生依赖,现在这个时候艾伦太容易走进泉竹心里。已把自己当做泉竹长辈的美和子觉得不能对这一事情坐视不理。

    并非保守食古不化,而是她要确保少女不会受伤。

    高木警官虽然不明白,但是习惯信任同事(+恋人)的他依然点头了,“好的,我明白了。”这便带着人继续离开。留美和子在走廊里。

    目送女生在同事们的陪伴下走远,女警官这才转身回到先前接待艾伦等非直接相关人员的地方。

    然而,她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争吵声。

    “这就是你所谓的解决策略?”男老师说话时的情绪很激动,指着房间内仿佛吸引了所有光芒的男艺人,声色俱厉,“你把一个女生推到前面替所有人的压力买单,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提瑟斯烦躁地揉着一头灰发,似乎对友人的指责也很不满,心里满是委屈,“这件事凭什么怪我?雇到一个罪犯,倒霉的也是我吧!难道你要我等着媒体对我的非议?知不知道我最近才接到一个广告,我……”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艾伦显然不接受男明星的理由,在他看来提瑟斯说的和眼下艾伦在乎的是两码事,“无论是什么理由,该为你的麻烦承担责任的都不是小竹。她是无辜的!何况还是受伤害最多的那一个!你怎么忍心?”

    灰发影星不耐烦地拍开直直指着自己的手,冷笑道:“我明白,你心疼了对不对?你以为我就不关心她吗?至少曾经……”一句话尚未结束,一拳已经迎面而来。提瑟斯躲闪不及,疼得弯下腰去。

    “住口!”蓝眸青年收回拳头时看到灰发友人捂着嘴忍痛的样子,也有些后悔,但事情已经发展至此,无法挽回。

    “呵。”忍住痛呼,成熟的男人抬起头,神情越发冰冷刻薄,“艾伦,你跟我动手?”他继续冷笑,“好啊,泉竹不还说你现在身手比我好么?找个地方试试?”

    艾伦摇头,不断提醒自己冷静一点,对提瑟斯冷道:“我没有要跟你打的意思。小竹现在还在里面,有什么话等大家回去了再说,你现在……”

    “少废话。”提瑟斯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按着嘴角处受伤的地方说到:“你不是想替她出头吗?那就放手来。正好我也看你不爽很久了。让我瞧瞧你到底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为一个身世不明的野丫头,值得吗?”

    “够了!”艾伦的怒火彻底被激了出来,涨红脸阻止友人再对喜欢的女生发表不敬的言论,“提瑟斯,你想打是吗?那好吧我奉陪!”

    “走。”提瑟斯摆了摆脑袋,两人瞪着眼往门口走。

    早在艾伦一拳挥起来的时候,提瑟斯的经纪人Joey就站了起来,此时见状连忙要阻拦事情升级。眼见两个外表和才华不相上下的男人就要走到门口,闻声而来的美和子像救星一样从天而降了。

    “请两位都冷静一些,这里是警察署。”干练的女警官严厉地盯着两个失去理智的人,刚刚两人争吵的内容,她大致也听明白了,“如果两位真的想为泉竹考虑,还是不要再惹事比较好。”

    艾伦听后,虽然依然恼火,但到底是清醒了不少。提瑟斯却仍是冷笑:“警官,我劝你还是管好眼下的案子,早点结束。至于其他闲事,还是不要多管为好。”

    美和子冷冷地横过去一眼,不明白为什么先前在抓犯人时表现得冷静睿智的男人,即便是在对警方施压时也没有忘记基本的礼数,到了此刻却变得这么无礼。但是,美和子皱眉,老实说这人一直给他们警察施压,她也看不顺眼很久了。

    想都没想,美和子开口:“那么我也奉劝罗斯马利先生安分些,虽然你有些名声,但既然不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是收敛些比较好。”见灰发艺人一时语塞,她干脆再接再厉,“如果你继续在我们工作的时候为警方添麻烦,只会更加妨碍我们工作的进行。而且如果此刻惹出事,即便您长得再好看、粉丝再多,违反了日本法律的规定,我们也有责任将您逮捕归案。”这是警告他放弃和艾伦动手的打算。

    “……”提瑟斯无言,表面上能做的事情也只有阴沉着俊脸,完整接收到警告的他一甩手,转身坐到了接待室沙发上不再说话。

    听了这么久,艾伦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见此情景,他也满怀歉疚地低下头对女警说到:“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所在。”美和子将情绪调整到心平气和,这才转头打量表面谦恭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年轻男子,开口:“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请秋里老师借一步说话。可以借用一些时间吗?”

    艾伦闻言微微愣了一下,虽然疑惑,依旧答应:“没问题。”

    美和子还算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请艾伦跟她离开房间,却听到走廊深处出现异状。似乎是审讯过程除了问题。

    扫一圈走廊上,听闻男老师和国际明星大打出手的动静后,围过来的警署人员中也有本该专注审讯时周围情况的警察。美和子心里一咯噔,立刻当机立断地迈开脚冲进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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