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海洋研究所有能出海赚钱的工作，林知鹭迫不及待地提着水桶回家。
先简单擦拭了身体，把怀里揣着的六包菠萝味营养糊藏好，冲泡了一包安抚惨叫的肠胃，才正式踏上求职之旅。
她对这家公司了解不多，只大概了解是一家专门从事海洋以及海洋生物与变异等研究的公司。
每天还会发海洋预测报，里面的温柔女主播声音特别好听，但念广告的男主播也格外烦人。
海洋研究所位于地下城10层，林知鹭还是第一次去属于上城区范围的楼层。
海洋淹没世界后人类正式以那一年为末日元年开始计算，到了末日第二十年，海中城建立完毕，剩余的人类移居深海中的海中城居住。
随着喊海中城为地下城的人愈来愈多，也被正式改名为地下城。
地下城最初只有不到50层，后来扩建至190层，总人数2500万人，平均每层生活居民13万人。
51到190是下城区，生活着大量第四等公民，越靠前的层数生活质量越好。
如190层是垃圾场，而170层已经有了末世前偏僻小镇的规模。
21到50层是上城区，汇聚着第三公民极其家人，一个家族里只要诞生一名异能者的第三等公民，异能者带来的优异福利就足够他携带整个家族脱离贫穷，迈入上城区，享受人人羡慕的富足生活。
再往上，11到20层为人保的生产中心，负责农业种植、生产制造等等，提供地下城所有居民的生活资源。
10层为重要核心区域，分部商业区、娱乐区、各种人保的部门、伊甸集团的分散零售店以及零散的小公司还有传闻中黑市的存在，海洋研究所就是小公司其中之一。
最后1到9层是地下城的塔尖区，名副其实的富人区，据说能享受到末日前的美好生活，还有着从浮萍和伊甸园传入的高科技产品。
以林知鹭这段时间对这个海洋末日世界接触的来看，这个世界的一切资源都是逐层递减，越靠近海面的区域越高科技现代化，生活也更加富足。
越往下资源越不充足，秩序越混乱。
仅仅一个地下城就已经是阶级分明的金字塔世界，难以想象人类唯一海面居住地浮萍，以及传闻中的伊甸园，又是何等存在。
去通天塔的路已经很熟，这个点也有不少人来乘坐电梯，林知鹭从容的跟在人群队伍里等待着入塔安检。
快轮到她时，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头顶三米高的安检仪。
“滴，身份ID0-17777，请走086通道。”
平安通过。
她脚步平缓地走进指引的通道。
不知为何今天通道特别拥挤，五十米的等待区域站满了人，在终端机前付款刷ID都等了一会儿，林知鹭才发现190层的人原来也有这么多。
“去上班啊？能找到工作真好，很快就要搬离这个垃圾场了吧？”
“嗐，只是运气好碰到个小黑作坊招人，你养殖的蟑螂干在商业街也挺有名啊，兄弟早晚也会离开的。”
“宝宝牵紧妈妈，人保的福利中心10点才上班，我们早点去就能早点领到未成年补助，今天不吃豆芽了，妈妈给你冲营养糊喝。”
少女眨了眨眼，她在群人里还看到小心翼翼护着怀里豆芽框的邻居阿婆，阿香不在她身边。
086通道打开，乳白色的密闭电梯空间涌进了近百号人。
190层各类资源都紧缺，居民身上或多或少有些异味，但谁都没嫌弃谁，像一群沙丁鱼挤在罐子里被运输到下个目的地。
林知鹭注意到这次通天塔运行的时间长了点，将近两分钟后才抵达10层。
10层作为整个地下城的重要核心区域，通天塔大厅的面积也是其他层的几倍宽敞，一条条通道涌出来自各层的居民，从上空往下看就是个星罗密布的棋盘，交错的人群线条汇聚在一起又各自分开蔓延向远处。
林知鹭沉默地跟在人群里往外走，邻居阿婆佝偻瘦小的身影很快被来往的人淹没，直到走出通天塔，站在10层的中心广场上，望着宛如科幻电影里未来都市的街道，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肯定会迷路。
和下城区只有几十米高的狭窄层高不同，10层的层高甚至有近五百米高！
镶嵌反光玻璃的螺旋状摩天大楼，整齐划一的金属街道，可供六辆汽车并行的柏油马路，林知鹭甚至看见一辆在空中轨道上飞速穿梭而过的悬浮轻轨，里面载满了赶着上班上学一脸倦容的乘客。
挂着‘第一伊甸百货’招牌的大商场前飞着数十台挂着广告横幅到处发广告的无人机，毗邻的高楼顶层布设各种照射灯，投下的光影图案在楼梯上组成跳着肚皮舞的性感舞娘、舞郎，不断舞动曼妙身姿。
上城区没有限电限水的规则，下城区最缺的光亮在这里并不稀罕，整个10层到处都亮着光，五光十色的广告牌宛如光污染，将整个10层照亮，晃晃如白日。
一台伊甸百货的无人机从她头顶飞过，林知鹭伸手出接住它散发的传单，轻柔炫彩的纸张上写着抢眼的标语。
【伊甸药业新推出S级基因治愈药剂，让你的基因进化，完美不再是梦想！】
角落写着售价，单只1000万，可支持分期贷款支付。
1000万？她连100万的A级药剂都买不起，别说基因能不能进化，马上就要轮到她基因崩溃变成肉泥了！
少女面无表情地反手把传单塞进路边回收垃圾桶里，打算抓几个路人询问海洋研究所的位置，却因为身上190层垃圾场特有的气味而被嫌弃拒绝。
没办法，这是下城人的通病，像是沾了泥的泥腿子，只一桶水也冲不掉指缝里的泥腥味。
惨遭嫌弃的邋遢少女只好蹲在马路边，望着来往的人群和科技感十足的流线型车辆，难得开始发呆放空。
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地方啊！
空气中都漂浮着清新香味，虽不见太阳，繁华的都市却让林知鹭头一次有种她也是生活在陆地上，过着普通人类生活的错觉。
像极了末日前的都市，不只是这个世界，也像她从前的世界。
少女恍恍惚惚地望着川流不息的马路，一名步履蹒跚的老人走到身边，二话不说拉起她。
“你是无名人，这里是治安员巡逻区域，他们看见无名人就抓，你是打算再进无菌蛋？”
是邻居阿婆。
林知鹭没有挣扎，乖巧地被老人拉倒一旁小巷里。
一进入偏僻的无人小巷，阿婆瞬间远离林知鹭，满脸防备。
她见过林知鹭刚检测出基因崩溃被丢进190层时的模样，那时的林知鹭面如金纸，斗志全无只躺着等死。
可如今的少女虽然外形更狼狈邋遢了，但瘦弱的背脊挺拔直立，凌乱的黑发下一双明亮澄澈的灰色眼睛涌动着一股色彩。
阿婆很熟悉，那是充满了生命力的蓬勃朝气。
“你这人真奇怪。”
阿婆发出了和阿香一样的感慨，这无望的黑泥里还真有人从里面挣脱了出来。
她虽不那么害怕林知鹭但还是抗拒接触，隔着几米远安全距离，目露狐疑道：“你要是想去偷运光藻，那我不拦你了。”
下城人的好心就这么多，说完阿婆转身就走，她要去商业区，她和某条商业街的管理员关系不错，拜托弄了一个好摊位，正急着去摆摊呢。
林知鹭摇摇头，阿婆居然从她缺乏表情的脸上看一丝可怜兮兮。
少女说：“我是来找工作的。”
阿婆见怪不怪，哪个下城人来上城区不是为了求生？
阿婆问道：“哪里啊？”
“海洋研究公司。”
老人皮肤松垮的老脸上瞬间复杂：“出海？行吧，对你们无名人来说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何况她一直怀疑林知鹭是异能者，也就不意外了，但有的话还是要说。
“如果你不回来，你的房子我会让阿香接手。”
这回轮到林知鹭疑惑：“出海很危险？”怎么连她死后的财产都划分好了。
“当然，你来之前没打听清楚？”阿婆斜了她一眼，转身朝小巷外走去，头也不回，“顺路带你过去，先说好，我也就好心这么一次！以后有事别来烦我！”
林知鹭对阿婆情真意切的嫌弃充耳不闻，只当邻居是傲娇，赶紧跟在阿婆身后。
阿婆语气沧桑：“出海是死亡率最高的工作，当然工资待遇也是最好的，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去出海面对大海。”
人类蜗居在海底的囚笼里，而大海，是属于异变的天下。
“可以说是十个人出海，能有一两个回来就不错了。”
林知鹭对于出海的死亡率也只是疑惑了一下就接受了，她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工资多少？”
这要钱不要命的样子，令阿婆语塞：“足够你搬出190层，如果你有命回来，治愈药剂也不是问题。”
当然阿婆说的是最低级的D级基因治愈药剂，大多数无名人一个月一针10万的D级药剂就能维生，可林知鹭知道她需要的是A级药剂。
虽然面上毫无波澜，但她内心也已是十分满意。
只要能赚到钱，出几次海都不成问题，不被异变感染会是她最大的底牌。
高风险高回报，高薪工作她来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海洋研究所，一栋足有二百米高的写字楼，在周围建筑中已经算是最高的大厦了。
“到地方了，我走了，祝你好运。”阿婆摆了摆手，带着她的豆芽菜步伐蹒跚地走了。
海洋研究所作为除了伊甸集团和人保外，唯一拥有正规出海探测资格的正规公司，自然有着相当气派的大堂。
光滑的大理石地板，明亮的吊顶琉璃灯，还设有沙发休息区，甚至弄了个小鱼缸！里面有几条小丑鱼在游动！
第一次在地下城里看到不是异变的海洋生物，林知鹭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依依不舍去了前台询问正事。
“来应聘？要死吧。”
林知鹭内心一肃。
虽然知道工作很高危，但也不至于一上来就去死吧？
“不好意思忙晕了口误，”疯狂在终端上敲击的前台小姐终于舍得抬起头，露出歉意的职业假笑，“应聘请去14楼148号服务窗口。”
要死，要死吧...
真不吉利。
最终林知鹭还是在前台小姐的指引下，找到了通往14楼的电梯。
电梯门一开，眼前的场景令她瞳孔微微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