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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烈阳

    三楼雅座,乌代一杯清茶下肚:“武威民风越加开放,真是令人佩服。”

    陪座在一旁的郭鸩微笑着回应道:“特勤说的是,我们王爷大力兴办屯学。另设有共进书院,六合招贤管。自是求贤若渴,定是不会堵住百姓之口。为君者这点儿胸襟气度都没有,如何总领全局?”

    乌代笑了出来:“王夫说得对。”

    郭鸩倒茶:“谢特勤夸奖。”

    乌代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映衬了郭鸩的话,暗气暗憋。心道,这小郭鸩的确有过人之处,难怪能入元齐法眼。

    “君王如高悬之明日,怎能随意争辩调侃?”乌护虽说小动作不断,可在乌代心中,大周正统不容置疑。

    “烈日驱散寒冷阴暗,同样也能带来酷热灼人肌肤。君王同样如此。重臣教不得,家奴管不得,长辈再不说几句,旱灾降临,民不聊生,君王何在?”

    乌代举杯:“在下佩服。”说不过,不认同。

    郭鸩未知未觉,热情邀请道:“听闻特勤对武威屯学极感兴趣,今日天光正好,不如一同前往?”

    乌代转头看向天色,婉拒道:“金乌西坠,耽误晋昌君新婚,乌代的罪过可就大了。”

    郭鸩端起茶杯,意有所指说:“烈日余威,强弩之末。”

    乌代打量郭鸩:“看来晋昌君对长安怨气颇深,此乃兵家大忌,还是小心为妙。因一己之私,悔百年英明,非君子所为。”

    郭鸩好笑:“乌代特勤出身高贵,生来继承无数草场牛羊,自然不懂我们这些乱世孤儿的处境。无父无母、无家无国,比过街的老鼠还不如。拳打脚踢,更有甚者剁手跺脚,喝|尿|饮|粪,皆是贵人们的恩赐。活着担惊受怕,死后更是不得安宁,不知尸体成了谁的腹中餐。上天无路求救无门,匍匐求生终得不到救赎,不过是一具具行尸走肉罢了。王子殿下,这样的我们,连怨恨的力气都没有。”

    乌代第一次认真审视眼前的男人,准确来说,第一次拿武威王夫当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看待。牛马肉不如的汉家孤儿,能走到武威继承人的面前,并得其青睐,绝不仅仅是靠上天青睐的运气。易地而处,乌代亦无计可施。“晋昌君说的对,是在下狭隘了。”

    郭鸩客气极了:“特勤自谦了。瑞和不过是忘不掉过去罢了,终是俗人一个。”

    乌代端起茶杯:“敬红尘俗世。”

    郭鸩关切道:“特勤作为出访来使,在敦煌盘桓日久,是否得当?”

    乌代扭头:“怎么?莫非晋昌君想赶我走不成?”

    郭鸩赶忙表示:“特勤此言差矣,重建乌护商路岂是一朝一夕之事,关乎两国未来。在下担心的是……”

    郭鸩话没说话,乌代直接抢过:“怕乌护有变,本特勤这个王子不值钱了?”

    郭鸩解释说:“特勤误会。特勤也知道,卡尔鲁克归顺,又赶上王爷大婚。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需上报朝廷。外加新帝登基,我武威并未奉上贺礼。所以想请特勤通融一二,允我武威特使前往长安进献舆图,以喝天子登基之喜。”

    乌代表示理解:“确实该回京一趟。不过南下河湟谷地,借道卢尚婢不是更快些。武威同廓州关系一向不错。”

    郭鸩反问:“特勤难道不知?”

    乌代不解:“知道什么?”

    “王爷组建伏俟军,剑指卑禾羌海,自然要重新审视同廓州的关系。”

    乌代明白:“血海深仇,怎能不报。元齐娘娘直捣逻些,真豪杰!”

    郭鸩关心:“不知特勤意下如何?”

    乌代大手一挥,打包票道:“这个好办。我修书一封,外加腰牌一块,保准贵军特使安全抵达天德军驻地。”

    郭鸩大喜,起身拱手:“多谢特勤相助。”

    乌代仗义道:“好说,好说。对了,武威军资早已流入陇右各部落,该如何收场?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事儿要是办不好,岂不平白将人送给卢尚婢?”

    郭鸩首先表明:“多谢特勤挂心。王爷的意思,准备向陇右部落开放军资的特许经营权。棉布、葡萄酒、陶器、药品、农耕铁器等,分别开放。这样不止能促进各部落之间互通有无,还能避免他们倒像卢尚婢。”

    乌代点头:“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孤夜姜背靠大周,终是财大气粗,不好相与。”

    郭鸩闻听此言,伤心道:“宦官当政,鼠目寸光,误我大周。”

    与此同时,慕容光府邸的宴席未开,客人正在书房喝茶。说是书房,其实没几本书。慕容光识字不多,这些年恶补,照样读不来四书五经,兵书倒是经常翻。慕容光领兵有自己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到后来,兵书也不这么翻了,倒是喜欢写些心得。

    “我是个大老粗,喝惯了清水。也不知少主喝得惯这清茶否。”慕容光并不是个讲究的,待客的清茶早成了陈茶,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慕容觉双手捧杯,客气极了:“什么少主不少主的,你我兄弟系出同源,兄长折煞我了。”

    这话慕容光不同意:“少主乃嫡支血脉,我慕容氏未来主君,自是与众不同。不像我们,偏远旁支,连族谱都丢了。”

    慕容觉关心:“兄长这些年过得可好?”

    “我们西境人,哪有什么好坏,能活着就很了不得了。这些年,寻到些族人,也算对列祖列宗有个交代。”慕容光从未想过自己还有今日。

    “兄长此言差矣,伏俟军不日整军出发,待来日夺回祖地,那才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慕容觉与有荣焉道。

    慕容光倒是很清醒:“属于我们慕容氏的时代早已过去。伏俟军是西境的伏俟军,伏俟城是王爷的伏俟城。我不过是遵命行事,不敢自专。”

    慕容觉脸僵了一下:“兄长说得对。”

    慕容光问他:“少主可想过夺回故土?”

    这话让慕容觉不知该如何回答:“安乐部虽以吐谷浑人为主,卑禾羌海终不是民心所向。不怕兄长笑话,以安乐部的实力,打得下来也守不住。”

    慕容光深有感触:“譬如蜉蝣,朝生暮死。”

    “既无来处,又无归途,茫茫不见天日。”习惯了漂泊迁徙的慕容觉更有发言权。

    慕容光推心置腹:“少主乃慕容氏未来,就打算这般蹉跎在陇右无休止的纷争中?”

    慕容觉马上正经起来:“还请兄长赐教。”

    慕容光设身处地:“陇右战乱历经百年,不知何时而终。少主为何不率众投周,前去中原谋生。以少主的身份,至少能封个爵位,在长安安稳一生。总好过现在四处飘零,仰人鼻息。”

    慕容觉可笑:“我安乐慕容已经相信大周两次了,断不会再有第三次。”

    慕容光沉默,他只不过是秋瓷小兵,一心只想报效都护府。对于姓氏并没有太多的归属感,这便是同安乐慕容氏的最大不同。“前路茫茫,少主想要复国,并非易事。”

    慕容觉将皮球踢给了慕容光:“大哥觉得,我安乐慕容氏该何去何从?”

    这个问题让慕容光有些为难。他有什么资格,以何种立场指点江山?“凉州孤夜姜余威犹在,我们王爷更在敦煌虎视眈眈。两虎相争,必有死伤。游牧于陇右的部落,或是主动、或是被迫,必择其一,无法保持中立。少主应尽快做出选择,以免这最大的红利,被对手吃了去。虎狼争地盘,牛羊也要争草场的。”

    慕容觉虚心受教:“大哥所言极是。”

    慕容光觉得:“若是安乐部能像卡尔鲁克一般,得一方草场休养生息,远离战乱,岂不美哉。王爷平定了西北之乱,如今更是用人之际。六合招贤馆外,能人异士络绎不绝。不知凉州又是何番景象。”

    慕容觉回答:“钱财土地,高官厚禄。”

    “原来如此,嘉良夷人还是这般简单直接,竭泽而渔。”书读多了,慕容光有些看不上原始粗|暴的嘉良夷政策。嘉良夷逃兵屡见不鲜,不是没有原因的。

    慕容觉低头不语,慕容光同样不说话,不知道都在消化些什么。半响,慕容光小声提醒:“督军府传出的消息,王爷恼怒牵利商人联合陇右老世族暗中倒卖军资,决定向陇右、河湟部落开放军资售卖权,以此来制衡牵利商人的垄|断。不日便会派信使前往各州邀请,不知少主可有兴趣。”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比起嘉良夷的花钱买命,共赢合作明显更对安乐部的胃口。慕容觉道谢:“多谢大哥提点。”

    “我们武威,黄金铁矿样样不缺。虽处荒漠,可背靠天山,绿洲同样不少。粮食牛马、药材布匹自给自足。王爷寻盟友,可不单单是为了赚钱。少主可要早做打算。”

    慕容觉起身拜倒:“小弟愚钝,还请大哥言明。”

    慕容光凑近道:“嘉良夷还有多少本家守军,少主一清二楚。不过是靠着各家部落给他卖命。少主若是能在肃州站稳脚跟,皆是进可攻退可守,最差也能捞个州指挥使当当,何乐而不为?”

    慕容觉赞同:“大哥说的对。”

    慕容光心中松了口气,这话总算说了出去,要不然如何向王爷交代?

    慕容觉有担心道:“大哥不日南下伏俟城,卑禾羌海被嘉良夷人占据百年,昔日同族早已忘祖。大哥还需小心为上,有什么需要小弟的,还请招呼一声。”

    慕容光悉心请教:“少主可知伏俟城内情?”

    慕容光介绍说:“卑禾羌海东岸,包括河湟谷地,归廓州孤夜姜管辖,逻些无力插手。东岸世代与嘉良夷王族联姻,早已被同化,对逻些忠心耿耿。兄长此行,凶险难测,万望小心。”

    慕容光明白了:“更弱小、更忠心的乌护,确实棘手。不过以嘉良夷的做派,不可能不奴役吐谷浑遗民。百十年来,怎能没有一丝怨气。少主可识得东岸遗民,在下想寻个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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