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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叙话

    “奴才崔有时拜见王爷。”宦官的规矩都是极好的。崔有时在郭清晏面前老实不少,越发有规矩了。

    “西境不比长安,冬日苦寒。这个时节,崔监官不待在药泉行宫,跑来王府做什么?”郭清晏很是好奇。

    崔有时看着眼前赤脚坐在羊毛毯上女子,再度低头道:“奴才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王爷。”

    “正好,孤也有事正要问你。太皇太后可还安康?”郭清晏先发制人。

    崔有时只得回答:“太后娘娘洪福齐天,圣人最是孝顺,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派人前往兴庆宫请安。兴庆宫的一切用度都是最好的。”

    郭清晏再问:“圣人可有亲临过兴庆宫?”

    这个……崔有时是这样回答的:“圣人体弱,不宜外出。甘露殿乃绝佳休养之地。”

    “说的好像圣人出了甘露殿就活不成似的。孤再问你,太皇太后可有驾临甘露殿探望圣人?”

    “王爷恕罪,小人不知。”崔有时的头垂的更低了。

    “是不知还是从来没有。圣人同皇太后母子情深,不会连太后娘娘都见不到圣人的面吧?”有的时候,实话是最难听的。

    崔有时挤出笑容:“王爷才是大周独一无二的太后娘娘。”

    “行吧。今日前来所谓何事?”郭清晏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别将人逼急了。

    “奴才有一事请教。”崔有时郑重其事。

    郭清晏抬眼看他:“坐下说,别站着。”

    崔有时质问道:“记得奴才携圣旨到敦煌时,城中梨花将开未开。如今已近年关,庭州交割琐事繁杂,凉州又未收入囊中。不知王爷如何向朝廷交代?”

    郭清晏示意崔有时坐下:“崔监官是担心孤,还是担心自己?”

    崔有时回答说:“奴才与王爷,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郭清晏明白了:“原来是崔监官怕被问责。”

    崔有时直言:“若是王爷打定主意不遵圣令,在下只能如实向长安禀报。”

    郭清晏盛了碗莲子红枣汤放在崔有时手中:“崔大人莫急。这圣旨上又没说何时夺回凉州。孤都不急,监官还怕没法交差不成?”

    崔有时愤愤:“圣人病重,王爷这般推诿圣令,有负郭氏威名。”

    郭清晏取了块杏酱毕罗边吃边说:“监官此言差矣,孤何时没将夺下了凉州放在心上了?监官禁庭出身,不懂兵事。单纯以为打打杀杀才是战争,未免天真了些。”

    崔有时自然不服:“还请王爷赐教。晋昌君练兵,从春日练到了冬日,也没瞧着练出什么花活。”

    郭清晏解释说:“若是将西境比作阵法,凉州便是阵眼所在,最为重要。孤占据沙、瓜二州几年光景,逐渐站稳了脚跟,有了同卢尚婢硬碰硬的本事,依旧不敢东征凉州,监军可知为何?”

    崔有时追问:“为何?”

    “夺回凉州,同长久的占据凉州,是两回事。”郭清晏是这样回答的。“那卢尚婢可是嘉良夷悍将,能征善战,曾经打到长安去。卢尚婢占领凉州多少年了,嘉良夷历任赞普虽说多有微词,还不是任由卢尚婢在凉州作威作福,视为囊中之物。除了凉、甘、肃三州,会、渭、原、秦、安乐五州也在卢尚婢手中。诚然卢尚婢远没有颠覆大周江山的本事,可实力可比一方节度使强多了。这战乱要是持续几年,即便夺回凉州,又有何意义?所以说,凉州之根在于卢尚婢,只有斩草除根,才能保凉州万无一失。孤不过是想着如何除掉卢尚婢永绝后患,崔监官这不就急了。”

    崔有时又不傻,朝廷急于得到凉州,不过是眼馋丝绸之路的富庶,想将这条黄金商道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再受乌护辖制。如若夺回凉州换来的是山南道战乱,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绝对是他这个监官。

    “还是王爷想得周全。”言之有理,崔有时无话可说。

    “不瞒崔监管,武威东征,确实有些困难。这原本呀,嘉良夷斗内,确实是绝佳时机。孤被打算趁机夺下大非川,借此夺取乌海,形成对嘉良夷腹地的威胁。到时候东征凉州,逻些也不敢多说什么。谁知道两王相争,会是这个局面。乌力牙确实有几分本事,孤实在是没想到。如今武威东征的消息已经放出,不出意外,会有三种结果。第一,卢尚婢姜依旧单打独斗,静待武威大军到来。第二,卢尚婢投靠河曲二王子狐离牙,借助河曲之力反抗。这第三,这是卢尚婢走投无路直接归降大周。万一孤卢尚婢向大周,岂不是一举两得。”郭清晏开始推心置腹。

    崔有时不明白:“王爷等来等去,万一陇右、河湟、河曲三家合力,焉有胜算?”

    郭清晏有郭清晏的想法:“凉州之险,谁不觊觎三分。乌力牙不出兵,并不代表河曲对陇右走廊没有任何想法,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思。重要将对手的心思摸个透,这才举兵东征。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输了,你我如何向陛下交代?如何向天下交代。这是一场必胜之战,崔监管难道不懂吗?”

    崔有时又不傻:“王爷说得对。”

    “崔监官有所不知,孤这边实在是有些困难。大非川一线占用了太多的兵丁粮草。秋收后,才有粮钱继续养兵。来年开春,青黄不接,才是用兵的好时机。崔监官再耐心等一段时日,定让崔监官满载而归。”

    崔有时有心无力:“一切都听王爷的。”

    郭清晏高兴:“这才对嘛!”

    崔有时关心:“粮草可够东征之用?”

    郭清晏苦恼道:“夺不回凉州,真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若是再等上一年,定能事半功倍。不过,你我的项上人头,估计等不得喽。”

    崔有时认同:“王爷所言极是。”

    这是内室传来委屈嘹亮的哭声。郭清晏笑出了声:“这孩子。”

    尉迟雪莲抱着郭承雍自内殿中走出。边走边抱怨说:“这小没良心的,也不知是谁每晚哄你入睡。心里面只有亲娘,压根不将二母妃放在心上。”

    郭清晏接过儿子,低头问道:“这是怎么了?”

    尉迟雪莲代为回答:“吃饱了没寻见亲娘,不愿意了。”

    郭清晏拍拍庭州的后背以示安抚,对着崔有时介绍道:“郭承雍,乳名庭州,犬子。”

    崔有时行了个大礼:“奴才见过小世子。”

    郭清晏提醒:“礼部还没下达正式文书,崔监官还需慎重。”

    崔有时讨好道:“早晚的事,何须在意这一时半刻。”

    郭清晏领情:“那就多谢崔监官吉言了。”

    崔有时低头:“应该的。”

    郭清晏提醒:“正好今日得空,崔监官好生瞧瞧这孩子。以免将来太皇太后问起,答不出来,治你的罪。”

    崔有时闻言感激道:“多谢王爷提醒。”

    “一家人,应该的。”

    武威十五年,三月初,春寒未退,张掖县人来人往,极为热闹。契苾羽丝罗贺难得出门,诧异道:“武威兴兵在即,城中倒是热闹依旧,更胜以往。”

    跟在契苾羽丝罗贺身边的,其父葛尔赞多的侍卫长名叫德弩:“回二王子的话,敦煌女郡王预为其子办满月宴,发出不少请帖。陇右上下都在准备贺礼,是以张掖格外热闹。”

    丝罗贺明白:“那女郡王年纪不小了,只有一子,自然宝贝非常。我听说武威自打去年秋收后就在练兵,弄得整个陇右都跟着提心吊胆。如今在这个关口大宴四方,就不怕是鸿门宴!”

    德弩从未想过这些:“武威势大地多,能得请帖,可是天大的荣耀。商人逐利,小部落逐生,谁敢得罪武威这个庞然大物。”

    丝罗贺瞧不上:“真是庞然大物,怎会此时秣马厉兵,妄图东征?不过是长安的一条狗而已。与我们契苾羽部别无二致。”

    德弩提醒:“二王子慎言,这话可不能传到汗王耳中。”

    丝罗贺不在乎:“传进去又能怎样?我不说,你不说,父汗自己就想不明白?说吧,父汗此次调我回张掖所谓何事?”

    德弩嘴巴很严:“二王子恕罪,小的不知。”

    丝罗贺也明白:“不说就不说吧,我算什么二王子!”

    德弩诚心实意:“二王子何必这般妄自菲薄。”

    丝罗贺半笑不笑:“都说德弩侍卫长最是耿介,绝无狂妄之言,实则不过如此。谁人不知,我丝罗贺不过是女奴之子,半奴之身。自小交给叔父抚养,长守居延海。有父不能认,有母不得孝顺。不过是契苾羽部最大的笑话。”

    德弩面露不忍:“二王子可不能这般想,汗王心中是有二皇子的。”

    丝罗贺不信:“是吗?”

    德弩劝说:“时辰不早了,汗王正等着二王子,还请二王子随小的速速回府。”

    丝罗贺兴致缺缺:“汗王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大了,竟敢公然召我回府。就不怕大妃娘娘哭着回娘家,契苾羽部连最后一点儿领地都守不住吗?”

    德弩无奈:“二王子真是孩子脾气,竟说气话。”

    丝罗贺一甩袖子:“算了,那老头子执拗的很,我还想多过几天安静日子。再者说,那敦煌女郡王被传得神乎其神、容颜不老,真想见识一番。”

    契苾羽部世代游牧于甘州,现任族长葛尔赞多只有两子。长子乃嘉良夷大妃,也就是卢尚婢幺女所生。次子丝罗贺为侍酒女奴所生,为大妃所不喜。葛尔赞多惧内,只得处置女奴,送走幼子,以平大妃之怒。

    丝罗贺虽说是名义上的二王子,但不被契苾羽部说承认。这些年来一直驻守额济纳河沿线,极少返回张掖。

    二十有五的年纪,至今尚未娶妻。究其原因,不过是大妃不许,无人敢张罗。就这般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蹉跎着。

    武威十五年的二月初,突然收到汗王召见,命他回张掖见驾。独自惯了的丝罗贺直接抗命不遵。要不是德弩亲自前来押人,丝罗贺都将此事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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