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莹从西殿茶室出去时正看到一名身着黛青色劲装的青年站在茶室外的平地处。

    今日是个晴朗天,日光照得天地明媚,殿外那平地两边是花坛,花坛里种着些花草、芭蕉、灌木,芭蕉叶子正青,根处花团锦簇、绿叶环绕,本是一副春和景明之色,生生因着这青年站在景中而让人感到暖色消融,青年身上暗暗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杀气,丝丝缕缕的森冷寒意若有若无。

    这青年必定是长年过着刀尖舔血日子才会给人以这种感觉。

    青年身量修长,宽肩窄腰,暗色劲装正衬他无情,玄色护腕在日光下泛着冷光,他抱剑而立,眉目冷淡,仿佛天生就不会有任何其他情绪,让人一看就晓得他一定是一柄极好用的杀人利器。

    忽然一阵和风吹过,带起了青年长长的发带,宽长的黛青发带随风飘起,一瞬间似化解了青年周身萦绕的森森寒气。

    “殿下正在发火,你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换个时辰再来吧。”

    夏莹话说得其实冷淡,并非是特意关照、善意提醒,只是简单的顺带一提而已。

    青年微微颔首以示回应,目光沉沉望着屋墙,仿佛想透过不远处的屋墙看到里间的人。

    上官令仪实在是很生气,简直是要气疯了,她不是一个很好脾气的人,不喜欢一个人时也要忍耐着性子不发作维持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一生气就爱摔东西发泄,用她哥哥的话说她有时实在是娇纵,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她把一桌的茶具都扫到了地上,如此了还不解气,又开始摔花瓶、香炉、博古架上的摆件,直弄得一地七零八碎才罢休。

    都死透了还能活过来,这种逆天之事都能发生,究竟是哪里有问题,命怎么都这么硬!

    上官令仪兀自发疯,又抄起一个精美的白瓷酒壶就往门边扔,等抬眼看到从外边进来了一个人时已经收不回手了。

    那人神态自若避过了飞过去的酒杯,目光静静地落在上官令仪身上。

    酒杯落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只能看见那酒杯瞬间变成一地碎片。

    因着方才一直在摔东西,此刻上官令仪有些衣衫不整,看到来人时怔愣了片刻,又瞧见来人目光落她身上而后又偏移不再看她。

    她理了理斜襟,把外衫整理规整,恢复她从容不迫的模样,若不是一地狼藉,还真不会让人觉着她刚才大发了脾气。

    她施施然走上三级玉阶上的桌后坐下,居高临下,沉着冷静地发问:“有什么事?”

    “例行禀报。”青年声音不同于他的冷沉的气质,他声音是温和舒缓的,仿若柔情百转的低吟,听着十分悦耳,能让人一下子平静下来。

    上官令仪看着看着忽然就忆起她第一次见到这人的时候,莫名有些恍惚,那时候这人才十七岁,正是陌上如玉少年,还不是如今这般冷沉模样,一点儿人气都没有了,冷冰冰的。

    这人正是方才夏莹在茶室门口见着的那名青年,上官令仪的隐卫领主,效力于她的杀手刺客。

    七年,十七岁少年长成了青年,被她磋磨成了一柄不近人情的杀器,曾经的少年风姿全然消没在了消逝的时光里。

    上官令仪笑吟吟地瞧着抱剑立于阶下的青年,眉眼间带着容貌自带的她也没法子掩藏的妩媚姿态,她道:“少钰,你怎么越来越不苟言笑了?这模样瞧着真是让人感到胆寒,觉着你不是来禀报事务的而是来取我性命的。”

    她给了少钰见她可以佩剑的权力,却偶尔会想少钰怀中那把她送的利剑会否有一日指向她。

    少钰一般不会回应她这种似玩笑又似试探的话,只冷着一张脸等她自讨没趣开始同他说正经事。

    “你这样子会把喜欢你的姑娘都吓跑了的。”上官令仪不打算轻易放过少钰,继续道,“到时候没有姑娘敢嫁给你了。”

    她眉眼盈盈生辉,由于气还没消,故意以调戏打趣人为乐,也不急着听少钰禀报公事。

    其实少钰长她七岁,又授她武艺,照理说她该尊称少钰为师父的,她却从来都是对他直呼其名。

    她是在她十岁的时候见到的少钰,之后费尽心思付出了极大代价救了他一命,而后又挟恩图报无所不用其极用了很多手段逼迫他为她卖命。

    她时常想,少钰一定恨死她了,若是当时知道她救他还要挟恩图报,恐怕他宁愿死了也不愿欠她这天大的救命恩情。

    原书中少钰是一个英年早逝的角色,颇具悲剧色彩,令人惋叹。

    男主身边武艺最高强的下属很崇拜少钰,对少钰早死的命运深感遗憾,说他若与少钰对上一定是他死。

    少钰师承前朝皇帝培养的秘密刺客组织的总领的后人,大盛国祚已绵延近两百年,而前朝余孽竟顽固存活一直未灭,时不时出来搞一次事,特别是前朝末朝皇帝培养的那个刺客组织,对大盛来说一直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而少钰便是那刺客组织上任总领精心培养的一柄杀器。

    十七岁的少钰终于知道自己师父原来只把他当成了一把刀,一把剑,独独不是一个人。

    少钰师父把自己所有武艺全部传授给他,他武功大大成后在他十七岁那一年就被他师父丢进了死营,死营是他们那个刺客组织培养顶尖刺客的最后的历练,几百个刺客进入死营,只有一个能活着出来,那个唯一存活的刺客的任务就是刺杀当朝天子。

    可是少钰师父没料到他亲自挑选精心培养十多年的刺客从死营出来做的第一件事是同他决裂。

    原书中少钰这个角色唯一的作用就是同师父决裂,被他师父手下的刺客组织围剿,以一人之力几乎灭了那个刺客组织,让前朝余孽实力大大削弱,

    若不是有这一出,七年前大盛朝就已经被颠覆。

    书中少钰的结局是身负重伤被抓住关进密牢,但是因为不是主角没仔细描写少钰是怎么死的,上官令仪费尽千辛万苦找到少钰时他是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她想书中少钰应该就是在那暗无天日的密牢里被活活折磨死了。

    少钰恨自己是一柄杀器,最终他还是成为了一柄杀器。

    上官令仪忽而自嘲地笑,大概少钰是不会相信那时候她拼命救他一命并不是因为她当时就已经打算要挟恩图报要他为她卖命,只是如今已是如此,是不是抱着这个目地救人的已经没意义了。

    她会救少钰其实仅仅是因为少钰长了一张她喜欢的脸罢了,十七岁的少钰和她十七岁时喜欢的那个男孩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那是他们学校无数女孩子喜欢的男孩子,是无数少女的美梦,亦是她可望不可即的梦。

    已经十七年,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七年了,前尘往事仿佛旧梦,好多记忆都已经模糊。

    要是她早知道高考后那三个月不宜出门,她肯定不会出门旅游,不会去爬什么泰山,就在家里宅它三个月直到开学去学校,活活落崖摔死的死法真是太惨烈了,就算是很多记忆模糊了她都还记得那到底有多痛,不是一下子就死了,痛了好久才断气。

    上官令仪久久无言,只眼神放空盯着少钰,而少钰亦是早就习惯了一般八风不动,站着任由上官令仪凝视。

    “少钰,我若一辈子不放你离开,你会不会杀我。”上官令仪双手交织撑着下巴,眼中已是回了神,望着少钰,不同于之前的调笑试探,这个问题她是要答案的。

    少钰早就了解上官令仪脾性,回答了她:“不会。”说这话的时候他眉心是皱着的。

    上官令仪嫣然一笑,这个答案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罢,她听着是满意了,她哼哼笑了两声,道:“虽然你总是这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但是肯定还是很多姑娘喜欢的,你不晓得,许多姑娘就是喜欢你这般待人不假辞色的公子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

    上官令仪也不等少钰回答,她知道少钰不会回答她这种无聊的问题,只继续说着:“少钰,哪天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千万不要让我知道,我会很伤心的。”

    卫昭昭没死,少钰师父和卫昭昭父亲曾是好友,他年少时便和卫昭昭相识,谁知道他们有多深的旧情呢!那时年幼,不会有什么,如今正当年,卫昭昭美貌绝伦,难保少钰不会对她倾心。

    如果将来少钰因为卫昭昭背叛她,她是真不知道她会有多伤心。

    “好了,你禀报公事罢,我不逗你了。”上官令仪终于觉着无趣,正经了。

    少钰好似深叹了一口气,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开始徐徐说着最近的事务。

    “殿下所列名单,除了周远岑,其余人等皆已殒命,周远岑身边有高手相护,派去的死士被他抓住当场自绝了性命,未暴露身份,这一次没成,只能等下一次时机,届时我亲自去一趟。”

    “高手?查出来是谁了吗?”

    “不知,根据现有线索,应该是和桓玠有关。”

    “你是说周远岑和桓玠有关系?”上官令仪冷声道,“那你不必走一趟了。”

    少钰闻言神色微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表示,答道:“是。”

    “桓、玠。”上官令仪一字一顿道。

    桓玠,最让上官令仪头疼的一个角色,这人是书中举足轻重的角色,男主能夺得皇位此人绝对是第一大功臣,甚至,应该说男主是仰仗此人才登临了帝位。

    桓玠如今是大盛尚书左仆射,极得圣人宠信。

    许多官职看着很有荣誉,实则没有实权,桓玠则是正儿八经的手握实权,虽然现在他头顶还有个尚书令,但是尚书令年纪大了,占着尚书令这职位,荣誉多过权力,真正的权力早就下放给左右仆射,又因为桓玠更得皇帝倚重,地位是隐隐高于右仆射的。

    况且按照书中剧情,不久之后桓玠这位顶头上司就要倒大霉,而后桓玠会成为新一任尚书令,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而那唯一在他之上的还是个身体越来越不好脑子也不如年轻时灵光了的老皇帝,大盛国事政务全都是桓玠操持处理,他虽不是皇帝,却是实实在在手握皇帝才有的大权。

    几个皇子看着老皇帝身子骨越来越差,对皇位虎视眈眈,夺嫡之争一触即发,正文剧情亦是从此开始。

    上官令仪放置在桌面上的手掌心朝下握成了拳,指骨凸起,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桓玠,又是桓玠。”

    桓玠此人是起于微末,落魄寒门,上官令仪终于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后第一时间就打算趁桓玠还没有完全起来弄死他,奈何此人命极硬,她派去的杀手没一个得手的。

    夏莹之前说的少钰任务没有失败的那句话是不对的,在夏莹还没有成为她的人之前,她早就派少钰去刺杀过桓玠,桓玠重伤却没有死,少钰那次亦是重伤,养伤养了许久。

    她派人去杀刺过上官明恪,以及她所记得的所有支持上官明恪的人,不止一次,是很多次,但是那些人就是每一次都死里逃生。

    如果不是这样她才不会要亲自出马去杀卫昭昭,然而现在,卫昭昭也没死。

    她自认自己并没有留情,奈何这些个重要人物一个都弄不死,真是令人愤慨恼火!

    其实一开始她并没有一定要这些人死,她想过制造一些事情改变他们的命运,可是无论过程怎么不同,结果还是没改,就像迷宫似的,一个入口,中途再多的路,也只有一个出口。

    现在事实告诉她杀人也没用,她有些迷惘了。

    她又想摔东西发泄了,瞥了一眼少钰。

    算了,世界如此美妙,不能如此暴躁。

    这一次她打算除掉的人名曰周远岑,是个富可敌国的巨贾,以后会是上官明恪坚实的金钱后盾之一,上官令仪本以为如今周远岑应该还没搭上上官明恪,要杀他应该不至于像其他人那样难,没想到居然也杀不死,而且这人居然还和桓玠有关,书里根本没有提到这一点。

    仔细想想,确实也不是不可能,周远岑支持上官明恪,桓玠也是上官明恪阵营的,那周远岑和桓玠有关联是合理的。

    如果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一定会按照书中剧情发展,那么,难道将来她也真的会嫁给桓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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