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俞川的说法，今天本来就是一个汇报大家进度的小讨论会，导师一会儿还有课，甚至比预想的还要早结束十几分钟。
“你大概不知道，其实我参加节目是替人来的。”俞川怕她尴尬，一开完会就快步走到她身边，又指了指一边那个年长些的师兄，“就是他，人很好的。”
秦漪点头表示知道了，没多说什么。
倒是俞川的导师也走了过来，秦漪才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最终只是颔首问好，直到面前的这位既亲和又严肃的中年男人站定，秦漪脑子里闪过了自己的本科和研究生导师，前者显得更干练些，她的导师则无一例外更有种早隐入世了的无为感。
俞川的这位赵老师看着秦漪打量了一会儿，笑呵呵地问：“小姑娘叫什么呀？”
“秦漪，秦朝的秦，涟漪的漪。”她伸出手来与赵老师握手，没看见后面俞川表情的茫然和其中夹杂着的无奈，只能从余光里瞥到周围俞川同门的看热闹，莫名觉得忐忑。
节目组和俞川到底是怎么跟他们事先沟通的？怎么氛围怪怪的。
“哦——干什么工作的呀？”赵老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便开始“查户口”。
秦漪只好问什么就答什么：“做宋史的，偶尔也写写书，跟人一起开了个书店。”
她实在很想苦笑，但这个场合苦笑显得太不礼貌了也。
直到旁边俞川的师姐解救了她：“赵老师，你把人家问得不好意思了都。”
“哎呀，这不是俞川从来没跟我提过什么吗，每次问他有没有感情问题都默不作声的，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也着急呀。”
秦漪尴尬地望向自己身后的俞川，俞川赶紧接收了她的眼神，然后向前半步：“赵老师，八字没一撇的事儿。”
“好吧。”赵老师又拍拍他的肩膀，“抓点紧啊。”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他刚刚会上汇报的东西还是说他的感情问题。
二人只好苦笑，灰溜溜地带着摄影师躲到角落里。毕竟提前说好了不能乱拍，那就只能怼着他俩的脸拍了。
秦漪已经脚趾抠地半天了，这会儿才算得了片刻喘息，还是小声嘀咕了句：“好尴尬。”
旁边俞川好像是轻轻笑了一声，秦漪便皱了眉问他：“笑什么？”
俞川摇摇头：“没什么。”但那样子，显然是在憋笑。
秦漪瘪了下嘴巴，不再追问，目光挪到俞川桌子旁边这堆东西上，光看书名就是一堆英文，不用想都知道打开之后肯定更可怕，既刺眼又头疼。
“有这么恼火吗？”俞川问。
“很有。”秦漪连连点头，“术业有专攻啊，我打赌你看我那堆东西也恼火。”
“还好我走的推免，没考政治。”俞川装模作样地拍拍胸脯，表现出一副“逃过一劫”的架势，“那玩意儿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秦漪吐吐舌头，赶紧扯过衣角别着的话筒：“喂喂，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呀，我快坐不下去了。”
俞川掏出手机来解锁，又划拉了一会儿划出一个大众点评递给她：“你干脆看看中午想吃什么吧。”
“不带我吃食堂？”秦漪挤挤眼睛，“小说里一般都这么写的。”
俞川苦笑着撇了撇眉毛：“没问食堂能不能拍。”
两个人都噗嗤笑出来，又不敢动静闹太大，于是缩在一起笑，摄影师也笑，画面都有点抖。
“那还是不要了，好尴尬，在饭店问人家能不能拍都没有问食堂尴尬。”秦漪笑完接着说，于是研究起大众点评来。
中午正吃着，秦漪看了看手机跟俞川说：“我小师哥下午过来——就我书店的合伙人，一会儿我带你认识一下。”
“小师哥？”俞川好奇起来，“怎么都没听你提过，你同门？”
“那得看你说哪个门了。”秦漪得意地挑挑眉，“我小时候跟着学书法的老师你知道吧？就那么认识的。”
“你不是高中因为学业太忙没怎么去了吗？”按理说，不该有中学期间就认识而他还没听说过的熟人，毕竟他俩当年关系不是一般好，是真的很好很好的朋友。
秦漪顺手把碗递给向她伸手的俞川添汤，嘴上答道：“那时候都不熟，而且我小时候对他真没什么印象，他对我也没什么印象，是上了大学之后，我只要一放假就天天往我老师那儿跑，他也是，就这么熟起来的，谢谢。”她接过俞川添的汤接着往下唠，“但是他入门比我晚嘛，年纪又比我大几岁，所以我就喊小师哥啦，今天周四，我们书店有书画活动，所以他经常挑周四来——嗯，这个汤好喝。”
“那你多喝两碗。”俞川默默在心里给这家店的味道点了收藏，“熟了之后呢，怎么想到一起开书店的？”
“也是我到这边读研才更熟的，他其实博士一直没毕业，然后又想创业，加上刚好家里那边又给了一笔小钱，我呢，刚好又卖了两个版权，一合计就一起搞了。”秦漪觉得说得差不多了，想了想没什么细节遗漏，点点头确认，“就这样。”
俞川大概了解，其实他也不是非要知道这些，但就是话赶话了，不然冷场也挺尴尬的，见秦漪倒也没有不喜欢这个话题的意思，于是继续接话：“博士？学什么的？”
秦漪吐槽：“说出来真是跟我八杆子打不着——大气科学，我不太懂他专业上的事，所以也不太问这方面，不过倒是跟你一样，都是免试直博。”
俞川感慨：“那很优秀啊。”
“那可不。”秦漪像是提起哥哥一样得意，眉尾上挑，眼睛也亮亮的。
“这么一看，你这几年真是干了不少事。”俞川垂眸的瞬间，余光不由自主般扫过秦漪的手腕，“挺累的吧。”
秦漪觉得自己吃得差不多了，搁下筷子笑，她倒也不否认，皱着鼻子点了下头，舌尖舔过嘴唇。
“好像是挺累的。”
俞川听她说。
“可是没办法呀，还不是要过。”